一个beta的婚姻(11)

　　她拉着陆凌风到小舞台，本来人很多，是没人注意到他们的。但不知怎么，灯光忽然暗下来，蓝色的荧光都聚焦到了小舞台上。孟非桐的鞋子无数次地踩到陆凌风脚上，也不知道她跳得是什么，很老式的恰恰。女孩任性洋溢地挥洒着她的魅力，陆凌风被她拉得不得不配合，女孩笑得不行了。
　　是唯一一次被认可的恋爱，正式交过的女朋友，所以，不论任何时候，都在他这里有任性的特权吗？
　　大四下学期，秋老虎依旧热烈，他从浴室出来，陆凌风擦着头发从他身后走过，朦胧的水汽包裹着两人。也是这样，孟非桐热情地透过窗子探出颗头来：“陆凌风，打球去啊。”
　　陆凌风，打球去啊。
　　陆凌风，一起吃饭啊。
　　陆凌风，你的车借我开一下。
　　孟非桐每次都能碰上他和陆凌风在一起，但每次都能不着痕迹地加入进来，或者将Alpha约走。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并且从不隐藏。
　　陆凌风推开身上笑倒的女人，回头再看，宁素已经不见人影。
　　一整个晚上，他们都各忙各的，只有必须出面的时候才在一起，但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疏离了。秦秋喝了不少，陆凌风要先送他上车。
　　他在宁素身边停了一下道：“待会上我的车。”宁素点头。
　　孟非桐对着宁素笑道：“宁素，好久不见。”
　　“孟小姐。”
　　孟非桐掐灭手里的烟：“这么久，你真的没什么变化嘛。”
　　“孟小姐也依旧漂亮美丽。”
　　孟非桐扑哧一笑，对他挥了挥手：“拜拜，今晚辛苦招待了哦。”
　　宁素慢慢收敛笑容，往下沉、往下沉，沉到了寂静的废墟中。前一秒这里还华丽辉煌，人声鼎沸，此刻就已经是万籁俱寂，徒留一片喧嚣后的寂寞。这一天，来来往往的人，高强度的交际，加之完美无缺的角色扮演，都让他在身心俱疲。好像是去了人潮汹涌的火车站，然后一个人走出来的感觉。别墅的雕花花窗映着惨白的月色，他头痛欲裂，后颈浸湿，真的是累极了。
　　宁素脱下西装外套，挽在手里，对程嘉元道：“走吧？”
　　程嘉元：“不等先生了？”
　　“不等了。”
　　他走到外面，叫人过来开车，晚风吹过来还带着白天的余温。他微微露出笑容，歪头看向程嘉元。
　　“喝酒去吧？”
　　“那我叫林冰来！”
　　程嘉元巴巴给林冰打电话去了。
　　他、程嘉元、林冰，三个Beta在宴会后续摊，找了一间超有格调的酒吧。林冰是个INTJ，酒吧灯下，镜片的反光映着这个女人的侧脸，说不出来的魅力。这才是Beta，冷静、不为所动、表里如一，就像一块大理石。而他这个ISFP，真是时有内耗，他苦笑地灌下一杯酒。林冰看着表道：“你今天不能再喝了。”
　　“好吧。”他把自己交给医生，不过这时候他已然有些醉了。
　　“下周一来我实验室打针。”
　　“又打针，到底要打多久啊！”
　　“三个月。”
　　“会死吧？”
　　程嘉元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林冰颇为嫌弃地推开男人：“你快点把他送回去吧。”
　　宁素吧台上的手机已经响过两遍了。程嘉元这个INFP只好完美体贴地收拾烂摊子，于是I人们散会！
　　宁素早上醒来的时候是在公司的床上，他已经喝得断片。昨天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只隐约记得程嘉元怎么劝，他都不想回家。
　　今天他和陆凌风还要去某公司谈一个项目。他一看表，八点了，连忙窜到浴室里洗漱。等他收拾齐整来到楼下，陆凌风在车里已经等得很不耐烦。
　　他坐进车里，向陆凌风汇报项目的情况。
　　陆凌风一边听一边看他，气氛愈发冷硬。他一天没回家，也不打算说什么。握着一杯热腾腾的摩卡，他自顾喝着，望着窗外。陆凌风瞪了他半天，也不再理他。
　　于是这一天又这么过去了。
　　到了傍晚，他们回到公司，孟非桐恰好就在门口。她穿了一身职业套装，对着陆凌风笑道：“早知道你去傅家那边，我也跟着去了。”
　　她今天穿得格外正式，头发也卷了起来，看起来已经是成熟的女人了。
　　陆凌风道：“怎么，你们也和那边有合作。”
　　“当然，现在新能源哪里不抢手呢。”
　　陆凌风挑了下眉：“进来谈。”
　　孟非桐从上往下看了宁素一眼，进了陆凌风的办公室。
　　宁素收起今天的文件，回到他的办公室，下班。
　　听说当晚陆凌风和孟非桐谈了很久，两人还相约一起出去吃饭了。从那天，孟非桐那辆超跑在公司出现的次数就多了起来。吃饭、谈事、运动，都是带着公事的来往，也很大方。然而底下的人不安分起来，窃窃私语。在电梯里，他都能感受到同事们的目光。
　　然而，看门狗、一把刀的素养还是有的。宁总依旧是严肃认真，从无错漏。甚至，宁理被下发的文件还在那，没人敢挑战宁总的权威。在陆凌风来之前，云臻就是宁素的天下。这是他的家。
　　周一的时候，他去打了针。林冰对着冷汗涔涔，颈后腺体肿硬的Beta道：“你最好让Alpha在你身边。”
　　“不是Omega也需要吗？”
　　“当然，信息素紊乱的时候最好有Alpha在。否则有危险谁负责？你已经有筑巢现象了吧，最近是不是还会一直发热，有X欲的渴望？”
　　林冰不说还好，一说他就发现自己是不对劲的。
　　林冰扔给他一支温度计，他一边摸额头一边测，一看37.5度，吓了一跳。一直这样吗？这几天都是发热的吗？怪不得他内衣总会汗湿，他还以为是太忙的缘故。至于什么渴望……
　　他苦恼地低着头：“没办法用药压制吗？”
　　“这段时间不能。”
　　林冰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他苦笑着出来，一个Beta被药物所致，像个多愁善感无法自抑的Omega，真是可笑。
　　他走在街上，爷爷的电话打过来，提醒他周末带陆凌风回家吃饭，以及盯紧项目和陆凌风的动静，时刻向他汇报。
　　宁素感觉呼吸又沉重下来，但依然应是。
　　下午，他还有一个会。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就去忙了。晚上没空吃饭，所有的人都在紧急加班。陆凌风也在隔壁忙，时不时叫他们这群人过去。这些天忙，他们却依旧活在了彼此的眼睛里。对方做过什么，他都是知道的。他知道陆凌风和孟非桐出去了几趟，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陆凌风也知道他住在了公司里。偶尔遇到，眼神交错，都没有讲话。微信还停留在最初的“快到了”。
　　九点的时候，宁素已经很不舒服了。身体一直发热，接连几天的加班，也让他身心疲惫。
　　陆凌风在玻璃后面电话会议，他和身边的VP说了一声，逃了出去。
　　药连忙又塞了两颗，两个小时前吃的已经不管用了。他后颈发烫，又疼，肿得不敢碰。里面的衬衫已经湿透，腿发颤。难道连几步路都走不过去了吗？近在咫尺的办公室门，成蕊非要求他在顶层用这一间。他连抹一下汗的力气都没有了，灼热的汗珠悬在他睫毛上，迟迟地不肯掉下来。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他才堪堪挪进自己办公室，关上了门。
　　蒸腾的雾气也被门关在了里面。
　　陆凌风抬眼，又没看到那个人。他本来是不理的，但鬼使神差，他从一众下属中路过，来到了外面的空间。
　　自从宁家给他这一层楼，他就做成了私人空间，对这了如指掌。他扭了扭脖子，对着篮框投了几个球。旁边有VR游戏，偌大的屏幕上播放着游戏概念片。当然他也知道，宁素住到了楼上，就在他诡秘私人领域的一处。
　　他像抓一只偷闲的小猫一样，从他领域的一角将人拎出来。本来是要把人抓个正着的，打开门，看到的竟是从浴室里挪出的浑身赤裸的人。
　　宁素不着片缕，从头到脚白花花什么都没穿，头发滴着水，身上也是水地在一片蒸腾的雾气里光脚踩地，瞪大了眼睛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