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万恶渊老大那些年(306)
交赎金的标准一下就拉到了周家标准,齐六来之前他还特意去找了自家少爷跟齐家少主取经,齐家生意人在算账这件事情上从不落人一步,这些宗门多大的底细齐家一清二楚,能交多少钱,齐六心里有数,但想随便应付他们,门都没有!
尤其是那什么北界戚家,东界殷家,这两个必须放都不能放过,交钱,还得多交钱!
周围宗门脸色一下难看起来,戚家跟殷家当场摆脸走人。
齐六可没放过他们,让不见神明把那些修士的法器薅了,再派几个小鬼把法器送到这些宗门的落脚地,当绑匪当得不亦乐乎。
“你不懂,少主说这些宗门就是欺软怕硬,天之骄子一定是会救的,最重要得刺激刺激他们,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他们交钱才能爽快一点。”
齐六胜券在握,将东西甩出去,没隔半日就等来几个交钱的宗门,对比的就是周家家主的标准,比周雪薇强的,那得交得比周雪薇多,比周雪薇弱的,也得交得跟周雪薇一样多……为此万恶渊还特意立了个牌子挂在外面,将某某宗门交了几个山头都写着,让后面来交钱的宗门有点数,别随便拿着点材料来糊弄人。
“吹雪阁三个山头??他们哪来的山头?!”
“……苍雪宗两条矿脉?”
“殷家交了四座山?他们不是嘴硬不交吗?”
“别提了,殷家老祖宗气得脸都红了……但被抓的是他最疼爱的徒孙。”
在黄粱梦大梦一场的修士,走出万恶渊的时候,看到就是自己明码标价的买命钱明晃晃地挂在顾家大门口,幸好顾家老宅不在天元城那种地方,不然这脸都要丢到整个东寰去了。
宿聿只是把事情交给了齐六,等了几天回来,拿到的就是一本看不完的账本。
这东西他一看就累,甩给齐六处理,齐总管美滋滋地走了,准备去跟老东家齐家谈一把共赢的生意。
至于外面因为万恶渊过度嚣张收赎金引起的舆论,对宿聿半点影响都没有,收钱扩地盘的事交给渊里的小鬼,偶尔还能见到散修盟与玄羽庄的修士来送礼,他与白使简单打了个照面,后者放完礼物速速地退走来了,风岭给倒的茶一口也没喝,仿佛小院中有禁忌之物。
除此之外,这处小院格外安静。
宿聿几日都睡到自然清醒,外面只有山林里雀鸟的声音,再听不到半分叨扰,宁静到他有点不适应。
院里往外看,都是望不尽的山林,万恶渊的鬼修时常从渊里出来,在山野中到处跑,习惯困在万恶渊里那一隅之地,自由地走在人世时,这些鬼似乎还保留着他们生前的习惯,金州镇的镇民得到允许跑去山中伐木,玄羽庄的妖灵满山的撒泼,张富贵跟着江行风等人去采药,每日都带着大量的东西返回万恶渊里,与风岭率领的阵修一起,一点点地搭建着简陋的家园。
宿聿在小院里晒日光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他们忙前忙后的热闹。
鬼修们总是下意识地放轻声响,只是坐在摇椅上的老大却不曾关注他们,只是偶尔会见到他坐在院中看着他们忙碌,一被那眼神盯上,他们就开始慌张,以为是他们干活干得不够起劲,老大却只是遥遥看一眼,之后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安静让人容易懈怠,其他鬼修忙着拾掇万恶渊。
宿聿就是晒完太阳,回屋休息的时候注意到臂膀上渗出的血,往后一摸,摸到了一手血红。
身体的状况比宿聿料想中更糟一点,清醒过后他的精神状况很好,唯独身体与神魂反着来,昨日他不过是出去外边晒了会日光,走动稍许身上的伤口就全都裂开,把采药回来的江行风吓丢了半条命,各种天材地宝就往他身上糊弄。
“这么弱……”宿聿摸到肩上满手的血,已经渗过绷带漫了出来,看到沾到被褥的血点,他不觉看向旁边案桌上那些医修留下的器物,自己动手将绷带全都割断扯了下来。
顾七推开门的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独自坐在床榻边上,赤着上身,用着沾着药水湿布擦拭的少年。
背上纵横的裂口横布着,渐渐爬走成一个图腾的模样,比在红土森林时,宿聿身上的图腾已经爬满了大半,与他的眼睛越来越相似,江行风第一次给他换药的时候差点吓到,后来看习惯宿聿的灵眼,也渐渐习惯……只是灵眼图腾张牙舞爪,与那些血融于一处,充满着说不出的邪性,是顾七以前没有见过的。
“把那边的东西拿给我。”宿聿听到开门声,以为是不见神明回来。
只是身后的声响没有回应,过了几息,温热的手按住了他过于鲁莽的擦拭之举。
宿聿手稍稍一顿,知道来人是谁,手中的湿布被男人伸手接去,轻轻地点在他渗血的伤口上,湿布碰到时候,他下意识挺直了背,之后听到了顾七近在咫尺的声音:“怎么不喊我?”
宿聿擦拭的动作很鲁莽,有些结痂的伤口被他擦破,需要重新上药。
过长的白发被随意盘起,缭乱的还有几缕落在伤口上,顾七一点点地捋开,重新握住他的长发,一丝不落地簪起。
一直如此,他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顾七两指轻轻按在他的脖颈上,潜意识里的习惯是一件让宿聿难以理解的事情,比如身后的人拿走那块湿布,轻轻地擦拭着他背部渗血的伤口,耳边是药水盆里滴滴答答的水声,他能听到顾七拧干了那条浸满血水的湿布,反复地拭干伤口的血痕,他就安静地坐着没动,听着那微弱的声音,满身心只剩下房间里剩下的动作,甚至有种说不清的热意。
宿聿忍不住道:“顾七。”
顾七头也没抬,似乎对他喊不喊师兄并不在意,只是轻声地要求:“别乱动,听话点。”
床榻的角落里是藏书阁拿回来的阵法书,已经看了大半,卷起来放在枕头边上。
背上的伤口被一点点处理完毕,顾七重新地给他缠上干净的绷带,宿聿低着头,任由他摆弄处理,只是心不在焉地想着别的事情,不间断地被各种动静吸引。
很奇怪,不讨厌,甚至还想去接近。
过往残缺的记忆回笼的时候,裴观一与顾七这两层身份就好像融在一起,又很快分割开来,甚至记忆里那熟悉的称呼到嘴边的时候,总有干涩却喊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现在,被对方握住脚踝这样的举动,会让他难以克制地把人踹出去,只是换作顾七的时候,他却被那股山雪气息蒙蔽,闭上眼睛时能想到的是雷劫下心如擂鼓的动静。
“腿。”顾七忽然道。
宿聿回过神,看到腿上染红的痕迹,忽地皱眉。
顾七半跪在地上,无处伸展的腿搭靠在对方的腿上,裤腿被细心地挽了起来。
那只手一点点地擦过遍布腿上的伤痕,脚踝被握在手心里,半分也动弹不得,只能感受着掌心的厚热滚烫,宿聿的手撑在身体的两边,眼神不知何时开始游走,他看着顾七的手,修长的手指圈着脚踝,后脚跟就落在他的掌心里,逃无可逃地被桎梏着,就像是他轻飘飘按住他颈后的软骨。
稍一低头,宿聿能看到他宽松衣领里绷带,渐渐往下,然后什么也没看到。
他总会将顾七与裴观一作着对比,记忆里的师兄无所不能,衣领总是紧紧束好,是高高在上的天虚剑门大师兄,而顾七会更随性一点,好似与裴观一不一样,仔细去看时,却好像什么都一样。
宿聿盯着顾七看,没忍住往下踩了踩。
只是刚往下,脚借着顾七的掌心,轻轻抵触在顾七半屈的腿上,就被顾七紧紧握住,不越半分之地。
突如其来的动作,两人似乎才恍惚地回过神来,顾七抬眼,少年就这么坐在他的面前,上身裹着绷带,稍微裸露的肌肤似乎有凹凸陷入薄肌,白发盘起在他的耳后,只有额间碎发落下,映衬着微光那双眼睛漂亮而张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是那种自内而发的劣根性,会在少年时期要走他的剑鞘,宣扬地刻上涂鸦般的阵法。
宿聿坦然道:“我脚滑了。”
顾七没说话。
宿聿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脚,却被男人紧紧握住,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