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35)
“大哥,大哥?”他在兴头上,拿爪垫去推狸花后背:“大哥你不聊了吗?”
狸花:“等等。”
祁跃疑惑:“等什么?”
狸花语气不善:“等你脑子长出来。”-
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持续。
大半周后,祁跃不确定有没有等到自己脑子长出来,但能确定等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或者应该说是原本的主人?
总之一直活在同学们口中的那只母猫它回来了,如今是没有怀孕的状态,但身边带了一只跟它一样橘黄花色的小猫。
大猫小猫身上都很干净,也不是嶙峋瘦弱的模样,祁跃觉得自己猜对了,它们看起来就是被人类领养过。
不过不知是又被弃养,还是自己跑出来回到了这里。
箱子里很大,狸花和祁跃住在里面尚且空出大半,再容纳一对母女绰绰有余。
猫妈妈脾气很好,没有计较他们占了原本属于它的住所,叼着小猫熟练跳进箱子,在他们对角线的位置卷着小猫躺下。
祁跃看着它们,想到了老小区里三花妈妈和它的孩子们,连带对这只橘猫妈妈也觉得亲切。
小橘很小很小,蜷缩着挨着妈妈睡觉的模样像颗奶黄色小汤圆,摇头晃脑路都走不稳。
祁跃对小猫不了解,猜想它顶多一周……额,两周大?
生产完的母猫需要补充营养,小猫在长身体也要吃好的,祁跃把猫粮里的冻干都让给它们先吃。
母猫明白它的意思,在给小橘舔毛时也想帮他舔,但还没碰到,小奶牛就被狸花面无表情掳了回去。
晚上睡觉前,猫妈妈很仔细地将小橘抱在胸口,盘起身体和尾巴围住,用自己的温度为它为它保暖。
井水不犯河水的另一边,祁跃眼巴巴看着,在视线模糊之前,默默转头扎进狸花怀抱。想爸妈了。
也不知道老两口旅游回了没。
不知道他们要是看见自己儿子变成了只猫,还愿不愿意让他上桌吃饭,给他织毛衣。
夜里又下起雪来,祁跃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往更温暖的地方贴靠。
小橘哼哼唧唧说梦话,猫妈妈被闹醒,低头温柔地给它舔毛。
再抬头时,看见对面两只睡得很沉,狸花蜷着将小奶牛裹在腹部最软最暖的绒毛里,爪子搭在后者身侧抱着,和它抱小橘的模样很像。
祁跃和小橘玩得很好。
小橘喜欢他,脚步蹒跚地也要找他玩,最喜欢用爪子拨弄他的胡须。
祁跃也喜欢它,把身体匍匐了下巴贴在地上让它抱着自己的脸玩。
没断奶的小猫,肚子上都是一股奶味。
这个时期的小猫长得很快,几天一个样,体力和精力也越来越好,能和祁跃一起翻出箱子去外面追逐玩闹,连翻三五个前滚翻。
到了饭点,两只小猫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吃饱好睡觉。
当然,这是祁跃偷偷想的,要是说出来,大哥又要邦邦给他两拳了。
有了玩伴后的日子更是过得飞快。
转眼寒假至,各专业的学生陆续考完试离校回家,宿舍门口进出的人少了许多。
午后,祁跃和小橘在台阶上扑咬玩儿,小橘猫菜瘾大,两条后腿站起来张开前爪跌跌撞撞往祁跃脸上扑。
祁跃等它过来,飞起一个反扑,两只猫在地上滚了一圈,祁跃前肢抱紧小橘,后腿照着小橘的屁股无敌旋风踢。
在小橘虚张声势的叫声中,狸花踱步过来停在祁跃身边:“走了。”
祁跃兴奋劲儿没过,眼睛亮亮地仰起脑袋:“去哪儿呀?”
他以为是例行校园巡逻,没想到狸花直接带着他从来时的路离开了学校。
祁跃跟着走了半程才反应过来:“我们要找新的地方了吗?”狸花嗯了声。
祁跃:“学校不好吗?”
狸花:“寒假了,学生都会走光。”
祁跃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学生走了他们粮食就断了。
而且如果雁雁他们考虑到这个,直接把他掳走绝育带回家也不是没可能,早走早安心。
流浪是居无定所,永远没有办法确切知道下个落脚地会在哪里。糟糕吗?
祁跃不觉得,做人的时候没办法说走就走,现在就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逛个城市也能当作环游世界。
走的这条路很眼熟,祁跃想起来他走过,再过去就是公园,他进去喝过水,还在里面被那个坏人用猫粮做饵抓过。
没想到会故地重游,他颇为感慨地把这件事告诉了狸花。
结果狸花听话后脚尖一转,原本不打算进公园的猫径直朝着公园大门去。
祁跃一头雾水跟上。
进了大门,大哥问他猫贩子出没的地方在哪儿,他指完路后回过味来,两眼眨巴:“大哥,你是想去给我报仇吗?”
“可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他也许早就走了,换别的地方了。”
“他抓我的时候就说这一片的猫都学聪明了,抓不到。”
狸花:“那怎么就抓到了你?”
祁跃:“……我没学过呢。”
狸花瞥他一眼,继续往前走,走到那片小树林,没见到有刀疤脸,只有一群老头老太太在旁边空地上跳舞。
跳得还挺难,一把年纪还能托举转圈,小小年纪都不大转得动的祁跃佩服得五体投地,舍不得走,拉着狸花找了块空地坐着,看得津津有味。
一首跳完了,一圈人鼓掌。
祁跃也想,奈何心有余力不足,只能高高竖起尾巴摇一摇,意外引来几束凝视的目光。
“哟,这么俊的猫。”
“还看跳舞呢,可聪明。”
“兰茵,你不老说儿女不在家里冷清,想养只猫儿作伴,这现成的了。”
“是啊,看这花色多好看,乖,亲人,哎哟,还让摸呢。”
祁跃仰起脸,才看见他们的旁边正好有一位坐着轮椅的老奶奶,带着藏青色针织帽,皱纹堆出的笑容和蔼慈祥。
“是好看,白白净净。”
她伸出手来,垂下摸了摸祁跃的脑袋:“乖小猫,要跟奶奶回家吗,奶奶给你做鱼干吃。”
奶奶说话好好听,带着一股子文邹邹的温柔劲,像祁跃念大学时去听讲座见到的一位女教授。
祁跃很喜欢她,在她掌心轻轻蹭了蹭,便又后退回到狸花身边,难得张嘴咪了一声,对奶奶抱歉。
也许鱼干很好吃,但还是大哥更重要。
狸花转头在他头顶嗅了嗅,又舔了两下,两只猫在老人们的注目下再度启程出发,离开公园继续前行。
走过穿城大道,夜幕降临,道路两旁路灯点亮,橙黄明亮的光打下来,将两只猫的影子打出重叠,拉得老长。
刚去面包店门口刷脸卖乖填饱了肚子,今晚一整夜都不必担心挨饿,要过马路时,安全起见上了天桥。
城市外环没有内环热闹,加上不是商业区,这个点人流量只有零星几个,一个戴着安全帽的民工大叔也许刚下班,坐在靠栏杆的地上吃一份冷掉的盒饭。
路过时祁跃停了一下,被大叔误会想吃,从胸口兜里半天翻出一团塑料袋铺开,夹了一块回锅肉放上去:“小猫过来,咱们一起吃。”
祁跃转过头看狸花,狸花只告诉他:“想去就去。”
祁跃去了,不是想吃肉,只是觉得大叔也许会需要他陪着吃完这顿寒夜里的晚餐。
那块肉他吃得很慢,怕吃快了,大叔以为他饿,会把本就不多的肉都夹给他。
在他温吞磨蹭时,狸花安静坐在他身旁,看着偶尔匆匆路过的行人,尾巴悠闲放松地摇晃。
不多时,又来了两个人坐下。
两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二三十来岁,稍矮一些的挎着一只吉他,手上随意试了下音,旋律在静谧的夜里听来尤为清晰。
天桥上三个人,两只猫,一时之间除了吉他的声音,谁也没有开口,没有说话。
民工大叔安静地吃完盒饭,坐了会儿,重新戴上安全帽,将塑料袋塞回空饭盒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