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假孕280天(226)
月亮又圆又大,他低声喃喃:“……他们是靠我才把大家都困住的……因为我,因为我……”
“还没走出书院就背上性命……”
徐摧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喂,你——”
那名兽修豁然扭头瞪向缩在角落里的几个同伴。
他睁大眼睛,本来显得十分可怜无辜的下垂眼角崩裂开来,蜿蜒流出泪一样的血。
“我们死掉就好了!我们死掉就好了!”他几近癫狂地说。
“我们都死光,就没有兽修能帮他们输灵力了!”
兽修“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锐利的犬牙长出牙床、压在唇边,用一种形容不来的恐怖目光看向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同伴们。
洞底其余人瞳孔猛地一缩,控制飞剑的修士迅速捏指掐动剑诀。
他们似乎以为他会狂性大发,冲过来将所有兽修全都咬死,便趁着他有异动之前先一剑斩去。
可没想到对方的速度更快。
也没想到,他本就是冲着飞剑去的。
“嗤!”
利刃割开血肉、卡在骨头里的声音。
是那名兽修用自己的脖子撞向飞剑的声音。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盯着阵眼中的人影,僵愣原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
唯有赤红的鲜血在动。
唯一没有生命的死物,在此时此刻却反而是唯一能自由自在彰显生机的事物。
那名兽修撞去的力道太大了,半条脖子被剑刃生生割断,大动脉里喷出来的血溅到两丈开外的地面上。
他冲撞的势头猛地停住,颈中挂着剑刃僵硬了片刻,随后人形缩小,化回一只小黄毛狗的原型。
细细的脖颈再挂不住剑刃,在半空中晃荡两下,摔在地上。
无人控制的中心阵法骤然一暗,笼在洞底龟壳一样的防御阵消失了。
先反应过来的竟是洞底的修士。
他一道灵光打入阵眼,又将防御阵稳稳架了起来。
这时洞底的那几名兽修才尖叫起来,哭喊着小黄毛狗兽修的名字。
但因为被下了术法,他们只能动弹不得地窝在原地。
其余人也被他们的哭声喊回了神。
洞底的修士们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浮起一层热汗,下意识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后怕。
——刚才太险了!
如果不是连上面洞里的人也没反应过来,防御阵消失的那几息间是足够那个黑脸汉飞下来杀他们个七进七出了!
又或者,这群学生仔已经将其他所有阵法都占领了,此刻再与他们同样拥有人族气息的中心阵法共鸣,那幻境外的结界就会解开了!
“呸,真是晦气!”
有人忍不住朝狗尸的方向啐了一口:“都活成人样了还改不了要当狗!”
操控飞剑的修士从剩下的兽修里又拎出一个,扔在阵眼上。
“快输灵力!”他恶狠狠地说。
他们自己这边全部都是人修,多维持一刻中心阵法,就是多一刻的风险。
被新拎出来的是名个头不大点的女性兽修,明明已经修成金丹化作人形,但身上气息也没比练气期的容秋强多少。
她眼珠全黑,头顶支出两根触角类似的器官,明显是某种昆虫化形。
兽修就是这样的,根脚对实力影响极大。
被抓到的那几名兽修一眼看去就知道根脚十分弱小、气息也羸弱,换句话说就是十分不显眼。
他们聚在一起,或许从未想过要与别人发生争端,而是偷偷寻找阵法的位置。
让容秋想到一开始他想加入的那只兽修小队。
每一个弱小都有自己的活法。
昆虫根脚的兽修浑身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飞剑在她颈边威胁地晃了晃,剑主人咆哮道:“愣着干什么,快输!”
她哭得更加大声,刚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冷不丁对上了地上颈子半断的狗尸。
满是鲜血的毛绒脑袋上,那双死不瞑目的漆黑眼睛好像正恶狠狠地盯着她,威慑她,以性命胁迫她,不允许自己的同族向他人妥协。
“啊——!!!”
昆虫根脚的兽修惊恐地尖叫一声,抱紧脑袋蜷缩在地上,边大哭边不住摇头,恨不得想将自己整个人埋进土里。
“我不、我不输!……我不输我不输!”
“你……!”
修士火冒三丈,提剑欲砍。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下意识便觉得世上每个人都该是贪生怕死的,那奴性未消的狗妖只是个万中无一的异类。
她抱着脑袋歇斯底里地嚎哭:“你把我杀了吧!你把我也杀了吧!”
修士刚要挥剑,却被人拦了下来,递给他一个眼色。
他拧了拧眉,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角落里的兽修。
几团小小的人影缩在一起。
脸上糊的鼻涕眼泪还没干,看向他们的目光却淬着恨毒的怒火。
飞剑修士脊背一凉,没由来地被这种眼神看出一层薄汗。
“别激怒他们,真让这群畜生玉石俱焚了,”身旁人传音道,“真死了就全完了。”
那人说完便扬声冲上面的洞口道:“大家稍安勿躁,这些都是误会。”
崖壁上的穴窟里,其余学生全都退得远远的,留下徐摧一人擎着一柄足有人高的宽刃重剑,一下一下劈砍在防御阵上。
“混蛋!杀千刀的!撤掉阵法给老子滚出来!”
阵法被砍得嗡嗡作响,灵波激荡,却没有任何损伤。
有学子的眼圈还是红的,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先生,他们真的不是书院的学生!”
“徐先生是吗?不如我们大家都冷静一下。”
“我们真的没有伤人性命的意思,只是想请大家都在秘境里呆一段时间。”
他彬彬有礼地开口,还用一道灵力托起地上的狗尸送去洞口,像是彰显自己的诚意。
此时此刻,他们才是迫切想要维|稳的一方,不希望自己手里的几个兽修真的盛怒之下集体自尽了。
防御阵法只禁攻击,阵法中的人出去并不受影响。
“你放屁!”徐摧破口大骂,却在接住狗尸的瞬间惊讶地忘记了后面要骂的句子,“——他还活着!”
这下连洞底的修士也有些惊讶。
脖子都只剩一半还连着,在地上躺了这么久,竟还没死吗?
十几个学生一下朝徐摧围了过去。
黑脸大汉常年满身煞气,还从未被这么多人挨近过,他有点不太自在地直了直腰,看了容秋一眼,将黄毛小狗轻轻递到他怀里。
容秋能感觉到小狗的身体已经没那么柔软了,本来该是黑亮的眼珠蒙上一层灰扑扑的翳。
明明该是死了,却大概因为是修士的缘故,还凭借着一股不知名的毅力,直到现在还没有断气。
来到了容秋的怀里,可能是嗅到了同为兽修的气息,让他终于回光返照地又有了说话的力气。
“……我、我做的……做的好吗……?”他问。
小狗身上的血都流干了,那一刀还砍断了半条气管,让他说话时还夹带着“嗤嗤”的漏着气。
周围忽然响起压抑不住的小声抽泣。
容秋眼眶也有点热,抱着他用力点了点头:“有!”
实际上他的牺牲在客观意义上来说,对于法阵的占领毫无用处。
那一瞬间防御阵确实消失了,此时占领阵法的也确实是人修的灵力。
但那时是山洞里的他们没有抓住机会冲向地底,此刻,是其他幻境的同窗还没有找到所有中心法阵。
他做的很有用,是他们辜负了他。
小狗听见容秋的话,结满翳的眼睛好像忽然亮了一下。
有学子半跪在容秋身边,摸着小狗全是血痂的脑袋呜咽着说:“……你是一条特别好的小狗!”
“…呜,汪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