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财进宝(26)
我臭着脸,把温禀连人带衣服一起提了起来,带着他从窗缝离开屋,到了最近一温泉处,伸手把他扔了进去。
他落水后挣扎欲出,我站在岸边抬手掀水盖过他,让他重新跌回水中,如此几次,他落入水中不再挣扎,久久不露头,我又担心这人呛水溺了,在岸边蹲身探了一眼,他一双滚烫胳膊从水下伸出,把我从岸边拽进了水里。
我落水溅起巨大水花,脑袋顿了一瞬,在水下刚睁开双眼,温禀胳膊环上我后颈,嘴唇覆上,他像溺水人在吸取我心肺内所剩气息。
我脑袋嗡嗡,又烦又气,拍水起身,把他掼到岸上,伸手按他脖子,拧眉看他:“胆大妄为、行事荒唐,当我真不会生气?!”
温禀感觉此刻已失了大半神志,他手顺着我按他脖子的手往上摸,水中起身遇了风肌肤本该冰凉,可他一双手却烫如烙铁,弄得我都没忍住缩了下胳膊。
他贴上来,手指勾上我衣服,浑身热气滚滚,呓语似胡言乱语:“阿伦难受,老师帮帮我,老师救我。”
他变得如此这般意识不清,我气岂不是全撒在了棉花身上。
我黑脸,松开按着他脖子的手,扯自己被他扯下的衣袖。
一来二去,只听见撕拉一声,他无意识,力气倒大,生生撕碎了我衣袖,我没忍住挥起残袖把他掀翻在地。
他咳了起来,转头竟咳出一大滩血,他手指攥拳,又呕出一口血来。
“……”我想我应当是没用大力,他却吐得像心肺俱裂。
我一甩残袖,让袖角恢复如初,再朝温禀走去。
他手中握着我衣袖的残布,低头擦自己口鼻血迹,低笑声:“你当真一点不怜我。”他说着又吐出一口血沫,怔怔地望着虚空处,“我老师,真的……”他顿了顿,声音茫然,“没了。”
我叹了口气,蹲到他身旁,三指捏起他手腕,指腹下感觉他脉搏突突直跳,似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即将炸开。
我深呼吸一口气,先施了治愈术,见他口鼻不再出血,又清了他体内药物。
他呼吸平静下来,手指紧紧扣住我一指,也不知是想留住我,还是想留住一个他老师的幻像。
我与他讲道理:“别说我不大记得为你老师时的事,也无法感同身受你二人之间感情,就倘若我真的仍是你老师,你如此强迫他,岂不会让他生气?”
温禀把头转到一旁,不搭腔,也不知道在同谁生气。
“他可能与你有几分舐犊情、师生情谊也罢,你非把这份感情弄到这种地步,不怕他为难?整日嘴里讲着思念老师、不舍老师,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却一点不顾他心中所想,你当真觉得自己是在想他,而不是想那个过去对你好,带你脱了困苦地的他人?”
温禀转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伸手摸了摸他湿漉头发,替他把身上水汽蒸干:“温禀,你只是太孤独了。”
他眼睛缓慢一眨,一滴泪水盈挂他睫毛上,他起身,又朝我贴过来,脑袋埋到我肩窝处,开始抽噎起来。
我叹气,实在见不得人哭,抬手无奈拍拍他后背。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气死了手滚烫如铁也不行吗审核!
第27章
温禀哭了一会儿,双手搂紧我后背,抽噎缓下来后,脑袋在我衣上蹭了蹭,总算恢复了人样,声音虽暗哑却清醒:“我想他也会这么讲。”
我抬手把他从我身前推开,他低头手擦脸,整理自己仪容,我想起上次见寻若飞走,准备问温禀,嘴还未张开,温禀抬眼看我,他眼眸仍旧通红,轻声道:“您吃软不吃硬也跟他一样。”
“……”
温禀抿了抿唇,眼睛垂下,轻声到吐出的几是气声:“我当是有耐心,与你相处几年,认真待你,听你吩咐,体贴处事,偶在你面前哭上两句,你多少会怜惜一二,我死后指不定还会愿意找我轮回,询我意愿,若我心智坚定,锲而不舍,我二人如此生生世世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又微微有些恼了,最恼得便是,他说得竟没错,他若如此待我,若请求我找他转世,我许真的会答应。
我眼睛一沉,他伸手抹脸,垂下的眼睛抬起直勾勾看我:“可我没有以后了。”
我看他。
温禀深呼吸一口气,错开眼睛,冷淡地告诉我:“我与寻若结契,我身死后连肉身带魂魄全要给他吃了。我没有转世,只有这辈子。老天爱戏耍我,我想死时不让我死,我想活时又偏让我去死,且永世不得超生。我等不了。”他顿了顿,手指抠了抠指甲,声音沉下去,带了浓重绝望,“我难道要让我一辈子都处在这种悔恨中吗?”
他问我:“周遂衍,换成你到这种时候,会做什么选择,还能毫不在乎地说去过自己的生活吗?”
“……”我只觉得气上心头,呵斥了声荒唐。他竟然是以魂为契,“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拿自己魂魄下契?”
温禀平静看我:“我是蝼蚁或是皇帝有又什么区别?我倒觉得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个想要自己老师活过来的学生。”
“寻若在何处?”我转身准备去找寻若,后又想想自己拿寻若好像没辙,不由得又怨恨起吟无来,怪他把我扔到下界,受此煎熬磋磨,以后再见他定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温禀起身执起我右手,手指一根根塞进我指缝里:“我不知神仙如何看风月,但我老师周遂衍并不忌讳此事,他过去三教九流好友遍布,别人花千金听曲,他却可以不出分毫进花楼当女子的入幕宾,他不忌讳此事,风花雪月人之常情,不值常谈,也不值避而不谈,饮水吃茶一般寻常。”
温禀侧头凑过来,脑袋在我脸上轻蹭了下:“若你未曾试过,何不与我试试,应当是快乐至极的事。”
“……”我都差点要被他劝到,最后颇有些无奈地笑了声,我伸手捏他下巴,轻甩开他贴我身上的脸,笑道,“嘴皮子厉害,现在还想这荒唐事,不如多费脑子想想自己永世不得超生的事。”
温禀眼睛摇了下头:“我被人下毒要死,你都不救,与寻若的约定更是与你无关,老天如此待我,便一切都我的命数,当让我自行承受。我连你都留不下来,难道还敢妄称能斗过天意?”
我拧眉板脸负手前行,缓慢往寝殿方向走去,温禀跟在我身后,我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反身一把拽住了他受伤的那只胳膊,我掀起他衣袖,看他手上伤口,如若不是不大记得回溯之法该如何施展,定要看一看他这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伤痕有什么问题?不过在遇到那些刺客前确实没有。”
我拧紧眉头,也是满头雾水,掀起自己的右胳膊与他胳膊摆在一起:“之前我胳膊被寻若伤了同个地方。”
温禀顿住。
“不知为何久治不好。”
温禀脸色一沉,表情变得有些吓人。
我收回胳膊,对他道:“我前些日子睡觉,有熟人入梦,替我治好了这我无法治愈的伤口。”
温禀哦了一声:“那当是挺厉害的人……”他顿顿又改口,“神仙。”
“可这伤此刻却出现在了你的胳膊上,你说这是为何?”我询问他看法。
温禀嘴角一掀:“当是……”他顿顿,笑得凉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寻凡人替仙人受伤。”
我摸了摸下巴,或许可以解释的通,但细想又觉得奇怪,为何是温禀,他与吟无有什么干系?
我心中疑惑太多,后几日便日日特意在梦境中拍地召唤吟无想问缘由,至少看看他胳膊上是否有这么个转移术造成的伤。
夜夜睡后在梦里唤了好几日,吟无不来,我恼怒起来,他瞒我多事,不告诉我,还躲着我,别说他听不见我喊他!
我又不由怀疑起,我二人之间有段几百年不见的记忆,是不是因何事曾大打出手,后闹得老死不相往来?我记不起来这段往事,但也为此种可能失落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