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了生育刑的alpha(3)
小寄生虫翻了个身,像一声赞同。肖恩哼笑道:“平民小鬼,你的名字不是里昂,是道格……”
他猛地咬住了嘴唇,这不是他的孩子。一个寄生虫与临时租客不需要取名,他不需要与它产生感情。
只能怪激素,孤独,还有别的狗屁心理学玩意。肖恩决心不再理它,真的下定了决心。可是牢房中只有两个囚徒,贴得这样紧,被拷在一起同吃同住的狱友都没有他们这样亲密、这样无法回避。
他的腿肿得厉害,不能久站,不能长坐,抬高双腿时低头看书会让骨骼的疼痛变本加厉,他还能干什么呢?有时候肖恩必须得说话,自言自语,咒骂抱怨,而肚子里的狱友时常捧场。他很快给自己找到了借口,与这东西说话怎么了,旧时代的囚犯和虫子老鼠说话,虫子老鼠几个月后会死,他肚子里的东西几个月后会走,本质一模一样。这不是omega母亲行为,只是人类行为。
所以肖恩管它叫道格,称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所以肖恩和道格说自己小时候也想养狗,最好一条大狗,能在父亲打人的时候咬断他的喉咙。
“只是想想。”肖恩说,“你谁都不能指望。生你的婊子会自己跑掉,警察能被收买糊弄,邻居不想管事,我还需要酒鬼来付账单,只能靠自己。我从不挑食,吃肉吃菜每天锻炼,十六岁就长得比他高,他不敢再跟我动手。后来有一次,他喝得脑袋发昏,胆敢对我伸手,哈,不自量力。”
他的听众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小寄生虫,他说给老鼠狱友,自然不会控制故事的分级。肖恩讲述他怎样把父亲推到地上,抽出铁头皮带,像小时候父亲抽他一样,抽得老东西满屋子乱爬。老酒鬼嚎哭着求他,说不敢了,为过去道歉,而肖恩没有停下,难道小时候父亲为哀求停手过吗?那天他抽断了一根皮带,打得他老爸鼻青脸肿地爬去了医院,对外半个字也没说。老alpha绝不肯承认自己被儿子打成这副模样。
“你看,我们alpha就是这样。”肖恩低语,“年长的教训年幼的,年轻的要打败年老的,就像狮子。人类本来就是这样弱肉强食的动物,赢家通吃,优胜劣汰,所以我们才会成为世界的主人。”
他说:“希望你会长成一个强壮的alpha。”
像我一样,他差点说。
“像你一样?”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发笑,示意他照照镜子,或者低一低头。肖恩在脑中纠正:像我一样聪明强壮,不像我一样倒霉。纠正完,他已经失去了说出口的兴致。小鬼今后如何不关他屁事,肖恩不是它的父亲,是.…这事儿不好细想,他不愿细想。
第3章
第二天早上肖恩的胸口胀痛得厉害,那里的衣物渗出两块湿迹。他解开衣服,低头一看,这些日子来颜色变深很多的乳头正分泌透明的液体。肖恩按了铃,语调平板地报告他胸口化脓,医生说:“不,只是正常泌乳。”
正常,泌乳。最受欢迎的色情作品分类,经久不衰的omega色情片题材,瞧啊,那些眼珠泛白、飙乳像射精一样陶醉的omega。肖恩的胃在翻腾,太阳穴直跳,好像有人拉扯着他的神经,怎么让他发狂就怎么扯。
“像个omega。”声音在脑中幽灵似的回荡,不知怎么的听起来像他父亲。
他想要尖叫和呕吐,他让医生滚出去然后用力擦洗胸口,希望能抹去这无用的肉粒。当晚肖恩诅咒所有人,将他送进监狱的人,逃得比谁都快的盟友,肚子里的小杂种“你根本不该存在!”他握紧了拳头,到底不敢做些会导致他挨镇静剂的事,只好怒目切齿地咒骂:“没人想要你!该死的寄生虫,罪犯的赎罪券,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无父无母批量养大的牲口有什么未来?杂种!与其当一辈子底层垃圾,你不如在胎盘里闷死!”
他的肚子动来动去,肉眼能看到起伏,像个装了猫狗的袋子。胎儿在肚子里扑腾,宛如被骂得乱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似的。像小时候的肖恩,在父亲的咒骂和靴子(那双踢人很痛的靴子)跺地的声音里,蜷缩着躲进柜子,抱着头把衣服被子往身上盖,期望这样就不会被找到。肖恩肚子痛,他蜷缩着陷进被子,喘着气,额头抵着枕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肖恩呢喃,声音很轻,恐怕只有紧贴着他的人才能听见,“不是针对你。”
胎动缓和下来,过了一阵子,又动了一下,然后停止了。感觉像一下原谅的轻拍。
我真的离发疯不远,肖恩想。人类哪来这么多自我安慰的想象力。
他很长时间没再和道格说话,直到有一日腹部坠痛,医生来检查完,说胎儿已经入盆,两三周后就会分娩。一下子,小寄生虫有了明确的离开期限。这是好事,肖恩告诉自己,他就要卸下这个负担,刑期即将完成十分之一。沉默又持续了一天,到第二天晚上,他开始和小鬼说话。
“你要走了,知道吗?”他说。小鬼没动,愣头愣脑的。他又说:“你要去你该去的地方,他们会照顾好你。”
会吗?
生育率进一步降低后,联邦政府推行了一系列措施,例如生育奖励,新生儿鼓励计划(简而言之,允许母亲生下孩子拿完津贴后直接把孩子扔给国家),生育刑适用范围扩大到任何性别的罪犯,还有日益成熟的无父母育儿机构,用来养育上述措施中产生的孩子。肖恩隐约知道这回事,只是从没关心,他的孩子注定会在母亲、保姆、家庭教师和信托基金的围绕下长大,穷人和犯人的事情和他无关。
“现在一样不关我的事!”他大声对自己说。胎儿踢了踢腿,从肚皮能看到痕迹。
不久前他们给他做了超声波检测,仪器能展示那东西的样子,肖恩拒绝看屏幕。他不需要知道那块肉有一张什么样的脸,不关他的事。
“要是你长得很丑,我不对此负责,那说明你的另一个基因提供者丑得无可敕药。快滚吧,我都不会想你。”肖恩对胎儿说,“希望你运气不错,在他们那个鬼知道什么地方平安长大,好好浪费纳税人的钱,之类的。”
小孩没有理他。
分娩是一团糟槽,医护人员训练有素,麻醉剂通过椎管内注来镇痛,依然感觉非常糟糕,肖恩不想回忆。几小时后他第一次看到了道格,在护士臂弯中嚎陶大哭,像一只很大的剥皮老鼠。
真的,只是一团红呼呼的肉,脸皱巴巴一团,又小又丑,不知为何让肖恩感到一种奇怪的联系一好吧主要因为这块肉刚刚从他身体里掉落下来,你会跟你网刚切掉的阑尾产生一样的不舍。是个小男孩,他们说。肖恩脱口而出:“让我看他一眼!”
有人摇头,他们在说什么生育刑服刑人员不能与孩子联系的屁话,肖恩回以一长串激烈的脏话。
“我还有十五年!”他喊道,“这鬼东西刚出生又瞎又聋,他根本不会记得!到那时候我都不会记得!”
或许被成功说服,或许只是为了避免他继续挣扎,医护人员谨慎地把孩子抱近。他无意识地伸出手,而那个孩子,那只丑巴巴的剥皮老鼠,用小小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头,紧紧握着,不再哭了。肖恩在发抖,他被吓得要死,惊恐万分:怎么会这样?这块肉长着一张软绵绵的小脸,生着又细又有力气的小手,这丑陋的小怪物,过去九个月唯一陪伴他的寄生虫,肖恩已经开始爱他。
他不会叫道格,他会被取什么名字?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浅色的胎毛会变深吗?直发还是卷发?长大后会分化成什么?一无论是什么,肖恩发现自己都会爱他。他的哭声让肖恩胸口湿透,原始的冲动催促乳腺分泌食粮,让母亲想要用血肉哺育他,成为他的奴隶,可憎的怪物!他会在哪里长大?他们会好好照顾他吗?他会成为谁的孩子?谁会当他的父母?肖恩爱他,肖恩恨死他了。
不要想,停下来。他们轻柔地掰开小孩的手指,一根又一根,直到滚烫的体温彻底离开肖恩。他看见护士快步抱着孩子离开房间,那只小手在空气里抓了一下,什么也没抓到。他感觉非常空,好像有人从他身上挖去了一块。眼泪正从面颊滑落,让肖恩羞耻,这一年比过去十年哭得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