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鼎他修无情道(75)
但容棠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君回宁困惑地看着他们。谢翎和容棠虽然都沉默着,但却神情各异。
“没什么。”
容棠道。他试探谢翎的手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谕告诉自己,谢翎在这件事上没有隐瞒。
容棠叹了口气,这才肯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谢翎,又将目前得到的线索摊开在桌子上。
“……原来如此。”
谢翎垂眸,声音很低地开口,“是我无用。”
他想去看容棠的反应,却不想对方并没有看向自己,甚至没有理会,而是走到桌旁,蹙着眉望着上面摊开的书页。
谢翎从心底叹了口气。
他看向容棠:“若这其中真有渊源,我倒是有个办法。”
容棠道:“什么办法?”
“九冥宗最擅制香,也极为看重自己在香上的声名。”
谢翎道,“若我们以他们的名义行事,或声称我们手中持有九冥宗才有的七软香,他们便自会找上门来。”
“你的意思是——?”
“听闻君二公子所修道法,经二公子画出的符咒千金难求。君二公子向来仁义,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举办义卖,扶助他人。”
谢翎微笑着开口,“绿玉蛇已经记住了璎珞和西府海棠上的香气,只要九冥宗中人一到,绿玉蛇便可派上用场。”
容棠怔了一下,瞬间便明白了谢翎的意思:“你是说,要阿宁在义卖会上放出消息,君梧山上有失传已久的七软香,以此作为诱饵,吸引九冥宗前来?”
谢翎点了点头:“对,一定要是九冥宗风头无两的七软香。”
“……七软香?”
容棠低声轻喃,他沉默了片刻,又道,“七软香究竟是怎样的香?”
谢翎望着他,深色的瞳孔里似有情绪翻涌:“七软香……说来话长。”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些什么,但看到容棠紧盯着自己看时,终究还是答道,“这香原有七弦,分六道五岁一味,此种一味是沉香木,贵比千金,六道又分伽罗、罗越、真那贺、真南蛮、寸门多罗、佐曾罗。五岁是指香料所燃烧时间,一岁甘、二岁酸、三岁辛、四岁苦、五岁咸。”
“而九冥宗的七软香,便是取了六道一味,五岁作辅各生变化。用药者熟练之后便可随心所欲,自创七软香。也因此九冥宗中七软香从无定数,向来是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香。但无论如何随心所欲,这香皆是能让人丧失内力,手脚发软,又是因为六道一味,便称之为七软香。”
容棠沉思片刻,他虽对香道一知半解,但通过谢翎的描述,他便明白了君回息被那人放倒的关键。
七软香取自六道一味,六道之六种无毒,一味沉香更是无毒,但非要两物相遇才生出药性。
君回息失了防备,自是有再聪明的头脑也敌不过这般的算计。
容棠不由叹道:“好毒辣的心思。”
谢翎愣了一下,想说的话一下子哽在喉里,突然什么也说不出了。
容棠突然又问道:“这七软香的效果都是让人内力丧失吗?”
“七软香,自有七种不同。”
谢翎停顿了一下,慢慢地垂下眼睛,遮挡住自己眼中的情绪,“但至于这七种不同在何处,这我便不知晓了。”
谢翎在说完的那一瞬间,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容棠的眼睛。
因为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在容棠面前,坦诚自己从前的恶劣。
他该要如何告诉容棠,自己对于九冥宗的了解,竟是因为当初的自己,只是想在魔域禁书里,找到一味神不知鬼不觉就能上人成瘾的烈性春药。
那时候的谢翎满心想着的都只是让容棠听话,如何让他变成只能由自己掌控的掌中玩物,被迫在香药下婉转呻吟。
最轻易得来的总是最不易珍惜。
曾经的自己总想要其他的:他想要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又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玩具。他以为这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就这样弄丢了容棠的心。
“不过阿棠若是感兴趣,我便回魔域一趟,帮你把古籍找来。”
谢翎望着容棠,露出一点浅淡得很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义卖会的事,就要有劳君二公子费心了。”
谢翎巧妙地用了一个语言陷阱。
君梧山上尚不是君回宁做主,这义卖会自君回宁与君贺彻底闹翻之后便从未再开过。谢翎知晓这一点,便故意将这难题踢给君回宁,并假设君回宁已然同意。
君回宁愣了一愣,察觉不对的他立刻望向谢翎,却只看见对方朝着自己露出一个非常无辜的笑。
他突然意识到谢翎话语里给自己设下的圈套,刚想说些什么时,容棠却已经期冀地望向了自己。
君回宁一时间进退两难。他没把握能说服君贺,但他望着容棠,却怎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闭了闭眼,想起自己那寻死觅活的弟弟,又想起容棠望向自己的眼睛。
谢翎算计得好,因为君回宁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容棠。
“好。”
君回宁平静地开口,“我会想办法。”
容棠终于松下一口气来:“阿宁,谢谢你。”
谢翎则眯着眼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垂眸,绿玉蛇从袖子里窸窣而出,乖巧温顺地盘在掌心。他用手指挑逗着掌心里的碧绿小蛇,忽而轻轻笑了一声。
既然是自己弄丢了那颗真心,那……
——就该自己去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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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误会
容棠再见到君回息的那天,他约好了要和君回宁一起商议义卖会的相关事宜。
谢翎与容棠同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容棠身后,看见裹着一身厚重裘衣的君回息,微微垂下了眼睛。
容棠本想关心几句,君回息却是异常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直接侧身便走。
但容棠还没走远,便又听到身后君回息讥讽的笑:“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嫁到君家,想都别想。”
他看了一眼容棠身后的谢翎,又看了一眼容棠,目光在容棠和谢翎之间来回流转,意味不明道:“不过你倒是好手段,被做成了炉鼎献给魔尊,不仅没被玩死,还能走到今天,真是我小瞧了你。”
容棠蹙起眉头,总觉得君回息似乎是误解了什么,刚想说些什么时,君回息却满是恶意地开口:“像你这种被玩烂了的人,居然还有脸肖想我哥吗?你觉得你自己也配吗?”
容棠彻底愣住了。
他知道君回息对自己向来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虽然容棠不明白君回息为何这般看不惯自己,也不知道君回息对自己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从前君回息的话,容棠听过便也就忘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容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样恶毒的话语会出自君回息之口。
容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身后的谢翎脸上的一点笑意也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都跟着冷了下来。
他深色的瞳孔紧紧地锁紧眼前的人,语气却是反常的平静:“你说什么?”
君回息已经走远,谢翎得不到回复,神情彻底冷了下来。他起身想上前把君回息抓回来问清楚,让他给容棠道歉,容棠却拽住了他的手腕。
谢翎先是一愣,他反应了一会,感受到手腕上温凉的触感,目光慢慢地移向了自己被容棠抓住的手腕。
他被君回息激起的怒火尚在,容棠的触碰却犹如清泉涌入,将他从偏执的阴暗里拉了出来。
“别去。”
容棠说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最近又突遇变故,说话有时也放肆了些。”
谢翎余火未消,但同时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刚想要开口,容棠看了谢翎一眼只是说道:“……走吧。”
谢翎点了点头,却垂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