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竹马才是人形天灾(76)
那两个月,忙得稀里糊涂,现在回忆起来,竟然想不出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冷战来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莫名其妙,由于乌龙的“末日”,他们又迅速修复了关系,像从没吵过架那样要好。
仔细想想,那时候到底在气什么呢?
……好像是因为觉得季望澄搬家,是在和他置气?
“小季同学。”黎星川翻旧账,“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要搬家?”
季望澄动作一顿:“……”
这不能老实交代。
他搬出去,作为交换条件,组织用一个道貌岸然的借口资助黎星川家里装修。
这番沉默,被黎星川解读为心虚。
“你这个坏东西。”黎星川义正词严地指责,“果然是因为和我吵架了,所以搬走气我。”
季望澄抿着唇,眼睛因惊讶微微瞪大。
暖黄顶光落进他的瞳孔里,像湖面上的夕阳色碎金。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问。
黎星川:“不然呢?”
季望澄:“不是这样。”他想了个借口,“新房子,家里早就买好了。”
黎星川从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季望澄是个不屑说谎的人——事实上确实如此,但那是对别人。
他听完解释,第一反应是:那大概确实是巧合吧。
想到鞋底未干的泥泞,对方的矢口否认,脑海中还是产生了些许迟疑。
算了,有什么好怀疑的,每个人都有秘密。
可能季望澄只是去河边走了一圈散心,又不想跟他提这件事呢?又不是去河边抛尸,没必要在小事上追根究底。
黎星川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对了。”
季望澄:“嗯?”
黎星川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旧事重提,也许插科打诨带过去会更好。
可他确实太好奇了,如果不问清楚,每次想起来都有种抓心挠肺的难受。犹豫上几秒钟,他还是决定说出来。
“那本相册。”黎星川放在腿上的拇指,不断摩擦着裤子外层的布料,“……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脸涂掉?”
季望澄垂着眼睛:“已经是过去了,所以涂掉,没什么理由。”
黎星川:“可是我想看,你小时候多可爱啊。”
对方胸膛起伏了下,仿佛在深呼吸控制情绪。
半晌,他冷冷地说:“没什么好看的。”
“你还是……”黎星川小心翼翼地问,“你还是讨厌小时候的自己吗?”
他也经常觉得从前的自己蠢到令人厌烦。每个人经过一阶段的成长之后回看过去,总是这样的状态。
可季望澄这种程度,不是简单的“不堪回忆”的程度,有点像……恨。
他在恨他自己,为什么?
季望澄眉心轻皱,沉默在沸腾的热气中氤氲开来,气氛却一下子降至冰点。
咕噜咕噜,汤锅冒泡。
黎星川心情和泡泡一样,七上八下的。
——会问到理由吗?
“……嗯。”
最后,对方坦荡地对他承认了,音节干脆利落。
仅是简简单单承认,也没有更多了。
黎星川喉咙梗了下,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食指微动,给季望澄夹了一筷子牛肉,选择岔开话题:“吃饭吧。……上次吃都是十一月的事情了,时间过得好快。”
对方依然低着头,眼睫毛拓出一层阴翳,令人联想到鸟雀的羽毛。黎星川用余光悄悄观察他,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莫名想起那个扎着马尾,坐在他对面盯着他写作业的精致少年。
而现在,季望澄的轮廓深挺,身量比他高挑,哪怕重留长头发,也绝不会被认成女孩子了。
这个人的外表一直在长大,可在黎星川眼里,小季同学从没变过,由此难以理解他对从前的排斥。
他觉得他和季望澄待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很好,小时候盼着放学去季望澄家玩,大一点盼着暑假快点来,而现在幸运到可以天天见面,每天都是闪闪发光的日子,哪怕下雨也是晴天。他很珍惜这些晴朗的日子,季望澄否定任何一天,都会让他失落。
黎星川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季望澄听见了。
他没问,没说话,他也在想从前的事。
他不愿意承认的是,比起“恨”,那其实更接近嫉妒,暴戾的嫉妒像是触之即死的毒液,灼心般疼痛。他想,凭什么?
凭什么?
一无所有的季望澄,每天都能在窗边等到独属于他的闪闪。
而无所不能的天灾,只能坐在朋友的位置上,看他对每一个人露出笑容。
怎么才能离他更近一点?
作者有话说:
小季:我疯起来连我自己的醋都吃(。
小季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发疯很久了,不过他很快会找到办法——谈恋爱。
第38章
黎星川辗转到半夜,没睡着觉。
想不通。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课。
他点开单白的聊天框:【你在寝室吗?今天校医院开门吗?】
校医院就在他们宿舍楼对面,推开窗就能看见,这个点,单白大概率躺在床上看动漫。
【单白:开的吧】
【单白: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有点郁闷,想找心理医生聊一聊】
大约两分钟后,对方回复了。
【单白:哦哦,心理医生不在校医院啊,在师生活动中心那边,三楼,307好像是】
【单白:要打电话预约的,我把号码给你,之前我去过】
【单白:0517-8……】
黎星川走到门边,往空空的主卧看了一眼,确认季望澄此时是出去了,于是拨通单白给出的电话号码。
柔柔的女声响起:“喂,您好,这里是玉大心理服务中心。”
他运气还不错,还有两个号,于是被排到下午四点。
等做完咨询,正好去和林锦荣吃饭。林锦荣的发小来玉城玩,他撺了个小局。
-
黎星川需要心里咨询的消息,立刻从单白这里传播出去,所有人都很担心。
单白:“难道是最近的试探太过火,他怀疑自己世界观了?”
欧若瑶:“是不是因为那个石头剪刀布同学和他说的话?”她有点自责,“哎,我就该跟过去拦住他,当时光顾着拍照片了,没注意。”
阿黄:“汪汪汪!!汪汪汪汪!!”……没人知道黄绍辉在说什么。
“别想太多。”李玄知说,“我先去安排一下我们的人和他对接。”
耿医生原本在给艾子煜做精神疏导,接到上级命令时如临大敌,立刻去买了几本唯物主义论的书籍恶补。
几人拉了个小工作群,分析黎星川可能会咨询的心理问题。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大家推测以下几个方向具有比较高的可能性:
1、最近生活中狗的浓度太高,由于怀疑狗能变人所以世界观裂开
2、汪文渊说的话,让他世界观动摇
3、童年被母亲恶意对待的创伤,时不时折磨他的内心
4、和季望澄发展出了超越友情的情谊,令他感到苦恼
如果是3、4,那还算好办,如果是1、2,就要棘手一些。
阿黄现在还是狗身,既要保护黎星川,又要想办法让阿黄变回黄绍辉。
不过,昨天黄绍辉表示,自己和黎星川接触之后,虽然身体没发生变化,但那种被狗同化的感觉减轻许多,重新得到做人的快乐,对着狗粮和生骨肉食欲全无,更想吃料理精致的熟食,看到奥利给也没那么渴望……这就算了。
这几天阿黄的表现靠谱识大体,还立了功,让大家颠覆“脑残官二代”的初步印象,欧若瑶对他产生了几分怜惜,毕竟土狗版黄绍辉还蛮可爱的,小短腿又土又萌。
耿医生准备了好几套方案,提前2小时抵达师生活动中心307心理辅导室,预演接下来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