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竹马才是人形天灾(45)
潘多拉之于社会,就像DU品,百害无一利,区别只是前者的产量极少,流通方式更加隐蔽。
瘾君子可能为了资金拉周围亲友下水,但被潘多拉感染的人只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贝,必须藏起来,决不能跟别人分享,导致组织很难通过一般的手段去找到受害者——他们甚至不能公然宣传它的危害性,否则整个社会都会乱套。
“最近真乱啊。”小玫被河边的风吹得哆嗦,“不让人过个安生年。”
站在她边上的男实习生也在发抖:“要是大家都没有超能力就好了,反而轻松很多。”
“孟姐。”小玫问,“潘多拉是怎么失效的?”
黎梦娇默不作声地瞥她一眼,小玫知趣地做了个往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不敢问了。
黎星川的存在,对他们来说还是个秘密,目前组织内知情的人不多。
最好的保护是秘而不宣。
十分钟后,柳天师被一行人护送到河边。
桥面宽广,有四车道,平日流量不小,今天事出有因,特意在一公里外便一层一层拉起了封锁线,以“桥梁检修”的借口封了路。
柳天师身量不高,骨瘦如柴,年老者过瘦容易生一副愁苦相,而他脸颊微凹,却显得平和庄重,引人尊敬。
他径直走向黎淑惠,先是探鼻息、脉搏,又仔仔细细观相。
“业力回馈。”柳天师收起法器,“柳某尽力一试。”
黎梦娇有数,带着一行人退后,给他们腾出空间。
身后的弟子次第排成一列,原地打坐,口中念念有词,一名年纪稍长的弟子在地上画了个繁复的符,呈圆环状,天师坐在法阵正中。
天师抬手掐诀,地上的法阵开始变亮,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光芒在圆环结构中流淌,绚丽夺目,如同太阳的外圈,远远看着,心中陡然升起崇敬之意。
正当此时,变故突生。
路灯一闪一闪,半秒后,沿着桥面,由远及近一路熄灭。最后一盏就在黎梦娇的跟前,她听见了细微的电流声,视野由亮转暗。
“哎?停电了吗?”
“我打电话去问一下。”
“不应该啊……”
黎梦娇突然想到什么。
没有灯,遍地都是暗色。
风开始吹,并不如泣如诉,反而裹挟着不加掩饰的滔天恶意。
河面被吹皱,落叶扬上天空,桥面上的新人们冻得牙齿发抖;柳天师从法阵中起身,警觉地看向某个方向。
视野变得越来越暗,夜色浓郁,处处渗透着不详与晦暗。
一声很轻的“呲”,路灯忽然单单亮起一盏,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季望澄出现在灯下,面容清隽矜冷,风衣外套裁剪利落。
暖箱光线为他编织柔和的背景,而他微微一颔首,居高临下的姿态,瞬间打碎这种假象。
他看向担架上的黎淑惠:“把那个给我。”
新人们面面相觑,柳天师和黎梦娇面色凝重。
双方僵持了几秒。
季望澄视线一转,黑影如疯长的杂草般自地缝冒出,密密匝匝地裹住整张担架床,形成一枚巨型黑色蚕蛹。
柳天师眼疾手快,抬手将黄符拍在担架床上,口中飞速念诀,不到眨眼的功夫,黄符剧烈燃烧,将密不通风的黑茧炸开一个洞!
黑影生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修复洞口,但黎梦娇的反应更快!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身形一动,鬼魅般出现在担架床边上,一把捞走人事不省的黎淑惠,瞬息与黑茧拉开安全距离。
季望澄淡淡抬眼,望向她。
“你要阻止我吗?”他问。
黎梦娇反问:“你想做什么?”
季望澄只是伸手,对她摊开掌心,轻抬眉梢,态度依然平和:“拿过来。”
黎梦娇坚定摇头:“不可能。”
季望澄向前走了一步。
应着他鞋底贴合地面的瞬间,“轰隆”一声,天边炸开巨响,雷光破开黑夜。
狂风不止,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山雨欲来。
啪嗒。啪嗒。
雨开始下,水滴打在昏黑地面上,形成漆亮的深色斑块。
季望澄身形修长,步伐极轻。
“她对闪闪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他似乎有点疑惑,“你为什么要保护她?”
黎梦娇:“……她有什么结果,都是咎由自取,但你不能越过法律擅自夺走她的生命。不让你杀死她,是我的工作。”
“闪闪不想她死,我不杀她。”季望澄说,“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他的语调其实很像机器人,毫无感情地念着文字,却透出不加掩饰的冰冷杀意。
黎梦娇手背到身后,悄悄对同伴打了个撤退的手势。
大家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撤离。
有人脚步停下了,指着天空,声音微颤:“那、那是什么……”
抬头一望,触肢状黑影自四面八方而来,逐渐螺旋攀升,像一条条毒蛇,蜿蜒着、绞缠着,伺机以待,预备将整个苍穹吞入腹中。
黑影那浓重而不详的颜色逐渐覆盖原本的天色,容城如乌云盖顶,不见一点月光。
小玫若有所感,再次回头。
那容貌清峻的少年,与黎梦娇在桥上对峙,远远看着,压迫感扑面而来。
她开始颤抖,这次并非由于寒冷,而是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是谁。
——传闻中的,人形天灾。
-
黎星川洗完澡,回到房间。
窗户大开着,冷风吹得他直哆嗦,不知道季望澄是缺心眼到什么地步,才会在大冬天开那么大的窗。
今晚风大,天色也黑得像是泼墨,也许晚上要下雨——看了眼窗外,他得出这个结论。
说起来……季望澄这是去哪里了?
房间里没有。
客厅里也没有。
黎星川胡乱擦了两下头发,拿出手机。
-【去哪了?】
-【不会走丢了吧】
-
黎淑惠睁开眼睛。
她感觉整个人到悬着,有点喘不上气,胃仿佛抵一块坚硬的岩石,硌得慌——实际上,她是黎梦娇以对折的姿势扛在肩膀上。
“咳咳咳……”
黎淑惠试图挣扎。
于是,她摔到地上,疼得“哎呦”了一声,缓上两三秒,才开始分辨目前的情况。
黎梦娇站在她边上,表情严肃,眼神如刀。
再一看,对面站着一名眼熟的少年。
黎淑惠知道,那是黎星川的朋友,她有几分稀薄的印象——不讨喜的小男孩。
柳大师未完的法阵,让她此时能短暂地回光返照,她对此自然一无所知。
“我的盒子呢?”黎淑惠拽住黎梦娇的胳膊,咬牙切齿,“你拿走了是不是!把它还给我!”
黎梦娇怒斥:“闭嘴!”
黎淑惠眉头一皱,想要骂人,黎梦娇以前对她可都是处处小心的,现在是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
“醒了更好。”季望澄平静无波的语气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黎淑惠,你还记得我吗?”
什么态度?黎淑惠瞪着他。
可被对方一瞥,她浑身上下开始莫名冒冷汗,斥责卡在喉咙间,怎么样都说不出口。
……好可怕。
好可怕。
怎么回事?这个人。
“无所谓。”季望澄说,“我倒是记得很多关于你的事。”
“闪闪左手手臂内侧有一条疤,大概那么长。”他抬手,比了个长度,“后来缝了七针,是你弄的,黎淑惠。他没说,不过我知道。想必你也不关心他疼不疼,毕竟伤害他,你并不会觉得愧疚。”
黎梦娇保持着沉默,神情复杂地看了黎淑惠一眼。她从前对这件事不清楚,只以为是“教训孩子”的程度,毕竟外婆后来带闪闪去过医院,他的精神很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