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不是人[无限](2)
1234567这时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兄弟,牛掰!”
另外两个队友都退了,就剩他们俩,一聊就相见恨晚,很快就一起开开心心沉溺在游戏的世界。
直到凌晨五点多了,1234567才大呼撑不住了,“明儿还要上班,哥们儿,我先下了!加个微信回头一起玩!”
能一起找乐子的伙伴,多一个不嫌多,赵匪随手就加了对方,继续又开了两局,一个人玩得没意思,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退游戏关电脑上床睡觉!
这一觉又睡得昏天黑地,当又一次听到熟悉的电话铃声以及嗡嗡的震动声时,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身体状态,赵匪差点以为自己之前吃麻辣烫打游戏的经历都是一场梦。
“喂。”
蔫蔫地眯着眼接通电话,电话那边沉默半晌都没人说话。
赵匪睁开一只眼去瞄通话界面显示的备注,当看见“臭老头儿”几个字时,忽然心脏一缩,在骤然而至的心紧/窒痛中,睡意全无。
只剩下心底最深处翻滚出来的陈年旧痛,伴随着沉甸甸的,压抑得人喘不过气的悲伤。
喉结滚动,嘴张张合合,赵匪再吐不出半个字音。
电话两端一时沉默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另一端苍老的声音响起,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平淡:“楚家那小子要结婚迁坟,我把你的八字拿去配了,三天后结婚,你不回来楚家就找别人了。”
赵匪沉默地听完每一个字,直到那边挂断,依然久久没有放下手机。
窗外忽然响起一阵汽车鸣笛声。
赵匪回过神来,手一松,手机就随意地调到了床上。
他仰面朝上躺着,双手往后脑勺一垫,望着脏兮兮、墙纸还翘了好几处的天花板愣愣出神,许久后才突然嗤笑一声,轻蔑地翻身闭眼,继续睡大觉。
呵,跟死人结婚?他像那种舍己为人大公无私,乐意跟个死人领证,然后守一辈子活寡的人吗?
*
三天后的清晨,长发剪短,露出硬朗五官,显得格外精神抖擞的赵匪穿着一身不合气质的白衬衣黑西裤,提着个行李袋站在槐树村村口,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衬衣衣领,又拨了拨头发。
还是不放心,掏出手机将摄像头转换成前置,转着脸检查自己的发型脸颊衣领子。
第2章 槐树村
槐树村是个讲究古风俗的地方,在地图上看,位置不算特别偏僻,至少还有三蹦子能从镇上通到村里,可这里就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连空气都透着股守旧的腐朽之气。
细细算来,赵匪已经十年没回来了,本以为会看到个陌生的村子,倒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个村子就像是被未知的力量封存在了十年前他离开时的那一刻。
村口的老槐树还是那样枝桠散漫地向四周舒展着,枝头还时那样漫不经心挂着一串串挤挤挨挨的白花。
就连卧在老槐树下的那头石牛都还是老样子。
左右没人,赵匪抬手抹了一把扎手的寸头,幼稚心起,走过去一抬腿一翻身,迈着大长腿轻轻松松就骑上了石牛。
他俊朗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个笑,摸着石牛那被岁月打磨得光滑的牛角回忆起小时候他们一群小屁孩儿,每次放学了都是一窝蜂冲回来,谁先抢着坐到石牛背上谁就是胜利者。
楚欣自小身体就不好,文文弱弱的,每次都要他抢先一步占好位,一边骑在石牛背上驱赶其他想要爬上来的小屁孩儿,一边着急地吆喝着催促落在后面的楚欣快点上来跟他一起享受“胜利的果实”。
槐树村是他和楚欣从横着擦鼻涕的孩童长到渴望爱情憧憬未来的少年的地方,每一处屋前瓦后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有着他们共同的回忆。
恍惚间,赵匪生出时间的错乱感,就好像自己还是十年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豪气冲天向大山宣布要带楚欣走出村子,在大城市安一个家的少年。
可惜回过神来,早已物是人非,赵匪自己也已经变成了一个胸无大志一心混吃等死的抠脚大汉。
叹了口气,赵匪忽然担心起来。
若是楚欣真还能看见他,会不会根本就不愿意跟他结婚?
想完了又把自己给逗乐了,想什么呢?都死了十年了,怕是棺材里都只剩下几截骨头茬子了,还能看见个屁啊!
正坐在石牛上自得其乐,背后突然响起一阵咳嗽。
一咳起来便止也止不住。
赵匪一个激灵,跳下牛背回头一看,却是他家那死倔的糟老头子。皱着眉头有心想要关心几句,却又因为长久的隔阂而难掩生疏:“怎么回事?怎么咳嗽得这么厉害?”
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佝偻着背,面朝下咳嗽不断,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才算完事儿。
赵老爷子摆摆手,又咳了两回,勉强止住了,一手拧开老旧的黑色茶杯,仰头喝了两口,缓过气来,上下打量了赵匪两眼,哼了一声,“穿的是什么东西,人不人鬼不鬼。”
哼完转身背着手,踱着蹒跚的步子先走了。
赵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衬衣黑西裤,剑眉都要飞到鬓角了,不满地嚷嚷着追上去:“喂,什么叫人不人鬼不鬼?这叫精英范儿!懂不懂啊老头儿!”
赵老爷子不理他,板着一张老脸自顾自往前走,赵匪在旁边上蹿下跳,像是一下子就变回了曾经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子,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赵老爷子嘴角抖了抖,要忍不住的时候就借着咳嗽的便利,抬手掩了掩嘴角,只一双浑浊死沉的眼睛比起平时多了几分光彩。
槐树村不大,就一条主道,村民们的房子稀稀拉拉分布在两边。一路走来,不少偏僻处的房子都废弃了,房子周围的草都能有一个人多,年久失修的房子也呈现出颓败的样子。
赵匪家在村尾,一路经过,只遇到几个恰好在家忙活家务或是搓着叶子烟一边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连小孩儿都没看见几个。
这些老头老太太看见赵匪,还扭头盯着看了许久才似乎是终于认出来他是谁。
有的人挪开了视线,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有的人尴尬地对着赵匪笑了笑,只客气地跟赵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进了屋。
“怎么村里都没人了。”放目远眺,能看见的田地也多数长了草,再不像以前那样一眼看去就是整齐的庄稼地以及或黄或红的土壤了。
赵老爷子咳嗽两声,脚步站了站,也跟着向远处望去,声音里带着沉沉的暮气:“能走的,都走了,前些年大队上的小学最后一个年级也不办了,都要到镇上念书。”
又咳嗽两声,赵老爷子收回视线,继续往村尾的方向走,“镇上的小学也没开了,都并到中学里头去了。”
赵匪一想,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里也多了许多叹息。
还记得他小时候那一代,留守儿童还挺常见的,现在则讲究对孩子的教育投资,村里的小学一垮,附近村里的小孩儿就都得往外面走了。
槐树村距离镇上不算近,坐三蹦子也得蹦个两个来小时才能到,孩子留在村里连学都上不了,在外打工的年轻人要么让家里老人去镇上租个房带着念书,要么就把孩子接走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要到家门口的时候,赵老爷子忽然感慨一声:“再过几年,村里该是没人了。”
这里是注定被年轻人们抛弃遗忘的地方,就像他们这群老头老太太。
赵匪抿唇,低头看着脚下熟悉的黄泥土路面,没有吭声。
赵老爷子竖着耳朵听了半晌,没得到回应,张嘴无声地叹了口气,掩下内心的失望。
即便当年的事算不得谁对谁错,到底横亘着楚家小子那条命,这么多年下来,赵老爷子嘴上不说,午夜梦回时睁着眼睛看窗外从黑夜到白天,也不是没有后悔过。
可他更知道,对于有些人、有些事来说,后悔是最没用的东西。
所以他也不强求什么了。
当年强求了一回,儿子没了。
十年前又强求了一回,孙子也走了。
上个月老彭在家人没了,一个多星期才叫人发现,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全都忙,忙得连丧事都花钱雇人来办了一条龙,瞧着是风光,还有专门哭丧的,可他们村里谁都没羡慕,好几天村里都没人去村口槐树下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