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你一口(113)
李天霁一看裴醉玉来了,献宝似的,安全帽一摘就跑来了,裴醉玉看着他脚上又踩着个拖鞋,一看就是没有余臣琰的打理。
估计又说错话,惹余臣琰不高兴了。
“裴醉玉,你看,我这整理得不错吧,都他妈给推了,足足多了好几百平,小溪说你要来看炸房子,我给你留着呢。”
裴醉玉本来觉得炸房子有那么一点点荒谬,可这么多人都陪着他荒谬,就好像没有那么可笑了。
“来,把这个拿着,等我疏散一下了,摁下去就行了。”
裴醉玉看着李天霁大冷天蹬着双拖鞋,穿着小汗衫,大短裤,跑得热乎极了,突然觉得很羡慕。
哦,不对,能活得这么洒脱和炽热,他一直都羡慕。
等到李天霁掐了烟,再次跑回他身边的时候,裴醉玉摁下来按钮。
几声轰响之后,那处带给他各种各样的回忆的房子,变成了一堆废墟。
曾经有过快乐,曾经有过温暖,往后全是遗憾,全是失去,全是背叛,全是伤痛。
现在都随着爆炸和轰响,化作尘烟,被夷为平地,在冬风之中散得干干净净。
摧毁和破坏带给他的是痛快,毁得支离破碎之后,再重新建造一处乐园。
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李天霁之后,裴醉玉和余臣琰说了一声,让余臣琰帮忙打理一下公司的事情,他想出去散散心。
余臣琰很不放心,但也拿裴醉玉没有办法,表面上答应得很爽快,裴醉玉前脚刚走,就安排人出去看着他。
临走的前一天,裴醉玉坐在桌前,抚摸着桌子上的红木盒子,他一直没有打开过,直到今天回到家里。
他捏着三奶奶后来托安舟带给单重华的簪子,缓缓打开了红木盒子。
一身绯红的舞裙,抚摸上去依旧很舒服,就连上面的气味都没有变,是单重华身上的清新木香。
裴醉玉看着里面的那幅画,画里人的头发很长,柔柔地垂在腰间,而右下角那里印着私印。
印着三个字:单文昕。
第101章 去找他
裴醉玉抚摸着那三个字,回想着那天单重华讲给他的故事,一滴泪落在那三个字上,却根本无法晕散它。
就像是刻进了灵魂,不管经过多少年的消磨,都磨灭不了印下着三个字时的情感。
裴醉玉看着画上的人,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单重华一样。
这段时间他总是做梦,能到自己在弥留之际,梦见一个声音在对他说:
“纵使我们都是历史长河之中的一粒微小尘埃,但我仍想彻头彻尾地做成一件不为人知,却想来会感动自己的事情。”
“我问心无愧这么多年,我孑然一身这么多年,唯独对重华放心不下,和他相关的种种,安排下来,总觉得不够尽善至美。”
“重华,如果你想我了,就去海边吧,在暖阳下入睡,在潮汐下深眠,再睁开眼,就见到我了。”
裴醉玉睁开眼,抚摸着画上的人,将银簪子放进盒子里,收拾了两件衣服,赶了第二天的早班飞机,去往了另一个城市。
他想把他们一起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
把他们一起看过的地方再看一遍。
他去了葳蕤山,去了那里的海边,沙滩小汽车还在那里,老板依旧很热情,询问他:
“你家那个大小孩呢?这次没跟着来啊?”
“他在后面呢。”
裴醉玉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默默留下了两人份的钱,趁老板给小汽车加油的时候转身离开了。
他去了三奶奶的小镇,打算去好好看一下单重华曾经待过的地方。
但那里扯着白幡,蔚然身披孝服,带着两条小狗,坐在门口。
裴醉玉看着她,她和小狗也抬头看着裴醉玉。
三奶奶不久前过世了。
她走得很安详,跟睡着了一样,而她所知的,关于百年前的单重华的回忆,也随着她的身殒而化为一捧黄土。
裴醉玉看着单重华曾经趴在上面吃过饭的桌子,轻抚了两下,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离开了这个村子之后,他通知了小方,资助这整个村子的孩子,直到上完大学。
裴醉玉去了他们曾经去过的游乐园,抓娃娃机那里围了一大圈女孩子,他挤不进去,只能站在远处看着。
卖气球的老奶奶还在那里,但裴醉玉不好意思过去买。
那个为他买来一整束气球的人没来,他自己拉不下脸去。
裴醉玉若无其事地走到了过山车前,有人不敢上去,所以他这次也依旧没去。
他将视线移到了射击类游戏上,他走到那里,老板还认得他,笑着跟他打招呼。
“大哥,您是练过的,我这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儿,您这是拿砍大象的刀碾蚂蚁呢。”
裴醉玉笑了笑,“我只打十四枪。”
老板也只是跟他开开玩笑,乐呵地把枪递给了他,这次裴醉玉的动作比上次还要快,十四个十环轻而易举。
上次因为单重华在,他有心让单重华慢慢看,才慢了一点。
打完十四枪他就走了,老板在后面叫他,他也没回头,径直离开了游乐场,坐进了车里。
裴醉玉把头靠在方向盘上,静静地靠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还剩下最后一个地方,是单重华拉着他去的,而他站在那里,发了一条带文案的微博。
可是站在他心坎上的人消失了。
裴醉玉休息了几天,就去了那个海边。
那里还是和之前一样寂静,只剩下海浪接踵而至的声响,脆脆地拍打着沙滩,裴醉玉西装革履地走在沙滩上,站到了当时和单重华一起站着的那块石头上,看着远方的波浪。
重华……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难道你要我等你一百年吗?
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裴醉玉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一滴眼泪滑进了嘴巴里,又苦又涩。
“咳咳……”
裴醉玉猛然睁开了眼,四处打量着,刚刚的声音……是他的错觉吗?
还是他实在太想念这个人,从而出现了幻觉?
裴醉玉摇了摇头,他不相信是自己的幻觉,他跑下了岩石,海浪拍打着高定的西装裤脚,裴醉玉扶着岩石往另一边的沙滩上挪。
刚刚绕过岩石,裴醉玉就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衣角,海浪一波一波地拍打着那个没有动静的人,半长不长的发被海带缠着,大半张脸都陷在沙滩里。
“重华……重华!”
裴醉玉跑得太急,在海里跌了一跤,又飞快站了起来,上了岸就拼命往那一处跑。
他此刻除了单重华,什么都看不见。
裴醉玉浑身都被溅起的浪花给打湿,跪倒在单重华身边时,眼泪夺眶而出。
“重华!重华……”
单重华躺在海浪里,头脑发懵,迷迷糊糊听见裴醉玉在叫他,“裴哥……?”
他听不太清东西,脸上也粘着太多泥沙,裴醉玉舀了一捧水,擦干净他脸上的泥沙,看着他缓慢睁开了眼睛。
“重华……”
裴醉玉轻轻把他拉了起来,死死地抱在怀里,单重华浑身没有一丁点力气,靠在裴醉玉的肩上,呢喃着:“我们得救了吗?”
裴醉玉哭着点头,抱着他冰冷却柔软的身体,“嗯……我们得救了。”
听到这句话,单重华又闭上眼睡了过去,他并没有恢复,只是舍不得让裴醉玉担心太久,心里惦记着这件事情,加上裴醉玉的到来,他残缺的心脏感受到了裴醉玉,这次醒的比上次要早很多。
裴醉玉抱着单重华,给严冬打了个电话,严冬在这边有私人医院,当即拨了过去,让人把单重华送过去住着。
这边早就联系好了,没有人来做检查和采样,裴醉玉脱掉了单重华身上的那件破衣服,抱着他来到了浴室。
这个房间一般是严冬出差的时候自己住,东西一应俱全,裴醉玉将单重华放在温热的水里泡着。
“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