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之子 下(242)
在协议的规则编码中,只有持有人的主动让渡才能解除绑定。它们用各种言语引诱着她,欺骗着她。
协议碎片决不能落入它们的手中。
它急迫地想要提醒她,警示她。
而后,它遭遇了游魂的攻击,它被它们碾成了碎片。
……
……
它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在意识的黑暗中,它感到了温暖,自己的身体再度被重塑成形。
它睁开眼睛,它躺在一双巨大的手掌中。它看见了一张脸,它的意识在那一刻停滞。那是超越认知的景象。那是宏大浩瀚的奇景。
那是那个少女“罗清溪”的脸庞,那是无法形容的头顶天穹脚踏大地的巨人,她的眼睛是漩涡旋转的星星泉水,她身躯的阴影覆盖了整片银河。
妈妈?绿色小鸟问道,但只是发出了嘶嘶的鸣叫。
【我不是你的母亲。】巨神般的少女回答道,【这里亦不是你要寻找的世界。】
它们刚才想要伤害你。绿色小鸟在心中说,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做到。
【你勿需改变,你只是一个观测者。】巨神般的少女注视着它,【走吧,去找到你原来的道路,你原来的世界。】
但是道路实在是太多了,我根本无从分辨。
【你的前路将会被点亮。在那里,有你遗忘的答案。你的朋友正在等着你。去吧。】巨神般的少女附下头,她给了它一个温柔的吻,犹如落下的雨滴。
而后,它的周身再度被金色之网缠绕。
无垠的命运丝线彼此交错,在它的眼前聚合变幻。
你的前路将会被点亮。
于是,萤火在它的前方飞舞。
光芒照亮了它的世界,那是片片树林和一座座建筑。
它扇动翅膀。
萤火在窗外滑过,一个小男孩正在屋内灯光下翻看着一本笔记本,低声念叨着他逝去哥哥的名字。它飞过了高耸的建筑,一群小小的希林人正在楼顶列队登上闪亮的星河舰队,他们即将离开这里远航至银河遥远的彼岸。它穿过了宽阔无垠的田野,一个异形之物正从碎片中爬出,逐渐化为人形。赤身的他昂头看向天空,脸上带着新生的懵懂。
这是它熟悉的那个世界,但又并非是它的世界。
萤火在它的上方飞舞。
于是,它纵身飞向天空,决绝地扯断了星球引力的拥抱。
、
一次又一次,跟随着照亮的前路。
一个又一个熟系又陌生的世界。
最后,它终于在成簇的星星漩涡中抵达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它飞到了绿荫葱葱的校园树林间,两个年轻人正在小路上散步。
那个小姑娘,更为年少的安媛,抬起头,她好奇地注视着它,她说:“颜岸,这是什么鸟啊?”
颜岸,他抬头望向它,眼中写满了困惑。
不是那个一次次死去的少年,这才是刘星泉认识的颜岸,他此时正值青春年少,眉宇之间是年轻人的青涩气息。
但它来得太早了,这不是它应当抵达的时间。
它应该前去更迟一些,跨度更大的时间段。
绿色小鸟扇动翅膀。
它看见一个年轻人倒在公路上,细细的雨滴自天空飘撒,就像是他的泪水。
魏鸿卓叔叔将他带到了医院。
“你是谁?”“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年轻人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像迷途小羊般不安地望着四周。
它来得太早了,这不是它应当抵达的时间。
它应该前去更迟一些,跨度更大的时间段。
绿色小鸟扇动翅膀。
它在多如繁星般的鸟群中飞舞,它们在它的身后放声歌唱。
它看见了自己,他正在窗前埋头写字。那个自闭,自卑,傲慢又有过分自尊心的自己。以为自己被朋友抛弃的自己。鸟群嘈杂的歌声终于吸引他些许的注意力。它蹦到窗台上,歪着脑袋蔑视地看着自己。而后它真正的妈妈出现了,她的目光温柔如水。
那是我的妈妈。
这就是我应当抵达的世界。
绿色小鸟犹如归家般快乐鸣唱。
但它来得太迟了,这不是它应当抵达的时间。
它应该前去更早一些,跨度更小的时间段。
在那个暑假,在他的朋友颜真陷入昏迷之前,那里才是它旅行的真正追寻之处。它将会重新观测这一段已经忘却的记忆。
绿色的羽翼在背后舒展,流线型的翼翅划出了优美的弧度。它拥抱着引力腾空而起。
它是观测者。
这是终点亦是起点。
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他有一个名为颜真的朋友。
第406章 初见
这是故事的开头。
这是我和一个人类男孩的故事。
当麻烦发生时, 我正在清洁我的藏品。
具体来说,就是杀飘荡在从各个量子协议中爬出的游荡趣爬虫,它们是破坏我藏品的可恶害虫。这是崩溃时代残留的不受控制的白噪音, 时不时冒出来侵害感染我的珍品。
比方说, 我眼前的藏品——一个来自于河外星系的吞噬生物伊泽尔异形,一个分节点, 正完好地蜷缩在我的试验瓶内。
这只异形在过去的一百个星历年时间单位内毁灭了至少四百多个文明行星。
考虑到伊泽尔异形在进化序列上的特殊性, 我正打算给这个伊泽尔异形一个显眼的中心展示位——活跃于砂砾时代的巴列水晶粉尘龙(已灭绝)的旁边,它将会有非常闪亮的电子微粒子气泡作为衬托。但是这伊泽尔异形对我的安排显然不太满意,在它连续毁了我五个收藏品后, 我用刀将它切割成碎末, 然后又将它拼了起来。
这个伊泽尔异形终于想起来它还有尖叫求饶这个选项,由于我已经损毁了三个伊泽尔异形分节点, 这是唯一剩下的孤品。为了避免不当心弄坏(毕竟抓捕一个完好的伊泽尔异形分节点非常麻烦),我干脆把它做成了冻干。
瓶子里的伊泽尔异形冻干看起来老实多了, 至少它不会再去疯狂寄生或者破坏我的其他藏品。
但清洁工作并不让人愉快。
因为到处乱爬的爬趣虫实在是太麻烦了。
爬趣虫是一种该死的概率生物。就普通意义上来说, 它们是不存在的。它们的起源得归于某些科学家不靠谱的科学实验,盲目增加概率却没有善后的步骤,导致这些概率爬虫像是霉菌到处滋生。它们会腐蚀我的藏品,把它们啃得乱七八糟彻底烂掉。
最麻烦的是一旦感知到危险, 这些爬趣虫就会通过量子协议躲进位形空间,跑得无影无踪。它们的出现也只是依托于概率。我不得不将智能黏土技工调整为全时间监控, 只希望它们能把所有的爬趣虫清理干净。
等到将清扫事项设定完毕, 我注意到监控器上显出了一个奇怪的信号。
监视器显示银河某个边缘星球上某条世界线上出现了一个错误奇点提示,这似乎和已经散落的未满之杯碎块有关。我的第一反应是大概又是黑盒会在搞什么事。
这时我的另一个分区化身正在为了清剿黑盒会而忙碌。大多时候而言,寻找黑盒会就像是抓捕一个不存在的影子。这群疯子比爬趣虫更加飘忽不定,相比起麻烦的概率生物, 他们才是最难祛除的病菌。
不过我并不想听分区关于黑盒会的那些牢骚,在我看来预测看不见的影子又在计划搞什么事等于就是在浪费时间。
我调出了一个控制板,这个奇点错误提示让我有些在意。
一个彼方链路网关浮现在虚空中,在它的内部闪烁着密集的节点,这些节点彼此交错,联结聚合,螺旋翻滚。它们连接着犹如星河般的物理虚拟高速通道,可以在转瞬之间实现跨维度跳转。
我的视野中铺陈着一道道繁复的数学模型,刚才的错误引发了各种奇怪的引力和电子流,就算是我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完全破译其原因。我的眼界被各种不断闪烁的抽象色彩语言所充斥,完全运行计算至少需要三千个时间单位。当我准备中止时,突然一股铁钳般的力量紧紧束缚住了我。
强大的光骤然刺破了我的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