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通缉[星际](56)
今日的梦里,这一幕再次重现。
“你的状态不大好。”
晨检的时间到了,兰博。杰斯打开了监室的门。施利芬已经入狱一周, 他开始习惯西部监狱的作息时间。大概是知道施利芬的特殊来历,兰博。杰斯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好。
“要不要申请一些抗抑郁的药剂?西部监狱确实比其他地方要枯燥,抑郁症很常见。”
“不用了,我觉得还好。”施利芬可不想注射什么抗抑郁药物。
全副武装的清洁工人开始收拾床单被褥,兰博环视了一下四周:“那个纸杯还在?要不要当垃圾收走?”
“哦,”施利芬好像才想起铁架上还有个纸杯似得,“算了,一会儿我去申请点颜料,拿它画个画吧。”
清洁很快就结束了,现在是早晨五点,之后会有早餐送到房间,吃饭的时间是半个小时,结束早餐后要到下午四点左右,格鲁吉才会来找他散步。施利芬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计划着今天借什么书来看。
吃、喝、睡、吃、喝、睡,这就是这里的日常。施利芬不知道这座监狱的独立囚室是不是经常有人疯掉,不过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中午一点的时候,他申请的颜料送到了,他开始在纸上画他的纸杯,但这个白色的纸杯好像不大适合用水彩表现,他画得一塌糊涂后,把画稿和纸杯都扔了。清洁机器人过来清理了他制造的垃圾,房间又恢复了宁静。
“他看起来真老实。”监视塔楼里的警卫对兰博说,“我负责的那几个都让人头疼多了,天天想闹事。”
“他之前就是个警察,因为倒了霉才进来的。”
对方一下敏感了起来:“政治事件?”
兰博冲他点点头。
“真可怜……不过他待遇还挺好的,要什么有什么。”警卫把视屏转向了其他监区,他们的人手也很紧缺,他还是觉得盯紧那些毒贩更重要些。
进过连续一周的观察,施利芬发现这里的警卫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他知道这个房间有六个可旋转摄像头,当所有摄像头的聚焦指示灯都变绿的时候,就证明房间已经脱离了人力监视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指示灯变绿的时间越来越长。今天也许是个最好的时机,他把手从裤兜里伸了出来,从床垫和床的缝隙里拿出了一块碎片——这是刚才他画画的时候从那个泡沫纸杯上扯下来的。这是绝缘材料,他把碎片压成薄片,裹住了自己的生物芯片插头,然后他拔掉台灯插座,把芯片插头插了进去。他没有被电击,但也没有接收到任何信号。看来这里的守备确实森严,所有他能接触到端口都已经做好了防护。
施利芬叹了口气,沮丧的把泡沫片塞进了包里。
西部监狱虽然对他彬彬有礼,但显然把他当成一个危险人物来监视,他们不仅把他放进了这个隔离房间,甚至都不让他有接触其他犯人的机会。
他能从这里逃走么?经过一周的仔细思考,他自己越发不敢确定。
入狱前,他向安妮。舒伯特提前打探到了监狱的名字,在康复医院里,他也通过外网查询了关于这个监狱的所有信息。但他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他连这里有几个建筑都不知道,要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这一周里格鲁吉带他出去散了三次步,他发现这个建筑没有电梯,他们只能一层一层走到一楼。行走的过程中,他看到每一间小监室的门上都写有编号和囚犯姓名,这些信息是他现在唯一的收获。
现在这里大概有六十多个犯人,其中四十个是流动的禁闭人员,只有十几个和他一样是常住人口。他背下了他们的名字,开始回忆这些名字背后的相关信息。很可惜,虽然他以前负责过重大案件的卷宗整理,但整个星系的犯罪人员真的太多了,这些罪犯他都不认识。
大概只有艾尔文。赫尔曼这样的人才能做到独自越狱吧?
施利芬认为自己还只是个凡人,他现在只能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四点的时候,格鲁吉准时来了,他把自己不耐烦的情绪掩饰得很好,只是恪尽职守的应付他对检察厅的陈诺。
“过得好么?施利芬先生。”
“还可以吧,今天我画了画,可惜搞砸了。”
大多数beta对艺术都还比较感兴趣,但格鲁吉先生对此一点都不喜欢,他礼貌的向他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
不结婚是beta这个人群的常态,格鲁吉也没结婚,他曾经在安全局做过多年的工作,后来他累了,转行到了监狱做执行经理。他唯一的爱好是关注壁球比赛,他对自己的外表不算在乎,脸上出现皱纹了也没准备做基因修复手术。
“今天是个晴天,我们去西边院子里走走吧。”
他们俩走在前面,全副武装的兰博跟在后头。走过这些旋转回廊的时候,施利芬再次刻意放慢了脚步,可惜他一个认识的名字都没看到。
他们散步的所谓西边的院子,就是独立监区门口的一片破草坪,看来监狱的经费都不大足,这里杂草长得很高却没看到有机器人修剪。院子很大,边沿大概是和普通监区相连,上周三施利芬出来散步的时候,听到隔壁传来了踢球的欢呼声。
施利芬开始尝试把这些感官信息和他当时查到的西部监狱的构造图一一对应,他现在大概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是监狱的腹地靠北,他从这里可以看到围墙和高塔楼,从弧度和数量上来看应该是监狱监视的薄弱区。
格鲁吉不喜欢交谈(他们也找不到谈话的话题),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午餐的内容。这谈话的节奏对施利芬有利,在这几圈的行走中,他已经记下了警卫的巡逻频次和换岗时间。
没有什么可看,纯粹就是散步的时候施利芬会想……这种无声的散步根本不会缓解抑郁症啦……西部监狱的做事派头还真是十足的官僚,如果他真的准备毫无目的的再此度过后半辈子的话,他估计过几年就会被逼疯,然后像那些犯人一样,抢过兰博手上的枪,一枪把格鲁吉先生打死……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整个监区的警报器突然都响了起来。刚才还没精打采的胖先生表情突然变得紧张:“把他带回监室。”
他连客套话都没说一句就走了,施利芬有点诧异,他看到格鲁吉一边跑一边掏出自己的钥匙串,一颠一颠的消失在了院子尽头的铁门后。
“今天是放风日,可能有犯人打架。”兰博朝他解释了一下,“抱歉,今天得提前结束了,我不能独自带您散步,他没给我这个权限。”
“可以理解,我们奥斯瓦尔德的犯人也经常打架,我们那边的环境还糟糕些,关的全是alpha,打起来连橡皮子弹都防不住。”施利芬回忆起他的狱警生活。
兰博不像格鲁吉,他没在安全局工作过,没有那种天生的警惕,他朝施利芬友好的笑了一下:“今天是球赛,我猜多半都会打起来,我们快回去吧,这里的囚犯也是挺可怕,两个院子之间就是普通的墙,只有六米高,我还真怕突然有个什么人跑过来。”
施利芬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
“你虽然没见过他们,但你其实可出名了。还记得你来的那天发生的事情么?那个被杀掉的迪赛是个帮派的小丑,对于他的死因,大家众说纷纭。你最好小心点,如果他们知道你是警察的话,才不管你入狱的原因呢,他们很有可能伺机找你寻仇。”
这时,有枪响从隔壁传来,他们彼此对视了一下,都选择尽快回到那所安全的大楼里。上楼的时候,有些原本空着的房间亮起了灯。
“看来有些闹事的人得进来了。”兰博调侃,他觉得自己有得加班了。
施利芬对他的抱怨表示理解:“有一次我连续上了三个月的……”
“怎么了?”兰博听到他顿了一下。
“后面不敢说了,我差点顺嘴骂我们监狱长。”施利芬自嘲。
“哦。”兰博哈哈笑了起来。
施利芬回过头,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的一顿是因为看到了一个他熟悉的名字——约翰。奈利。
这个名字在当代广为人知,一方面是因为这个约翰。奈利手段残忍,一方面是因为他财富惊人。当年他被抓获的时候,整个星系都在通报他的新闻,只是施利芬不知道,原来他被关在这里。
回到房间后,兰博就离开了,在晚餐开始前的这一个小时里,囚室内的六个摄像头一个都没有动。这和施利芬预测的基本相同。
他掏出了那个纸杯碎片,碎片有个划痕,那是他中午操作的时候不小心用指甲划上去的。
到现在为止,这个划痕仍旧清晰可见……
纸杯、隔壁、格鲁吉、约翰。奈利……还有兰博。
他好像终于有了一点思路。
☆、第五十章
约翰。奈利生于五十年前的远星系, 他是beta, 这个性别在社会晋升中不受重视, 大多数人离开孵化工厂和初级学校后都无法获得进步一开展学业的奖学金,他们只能呆在被指定给自己的那颗星球过最平凡的一生。
他被分配到一颗农业星球,成为了一个农民,这里一年四季都是热带气候, 大概有几百万人在这里种植芭蕉。十六岁的时候,他因为和工友打架而被关进了远星系的一所拘留所, 这个经历让他从一个普通农民变成了一个犯罪分子。那是的远星系比现在还乱, 许多黑帮分子被塞在监狱里无人理会。他们把这里当成了社交平台, 很多人在这里招揽小弟。
约翰虽然只是个beta, 但他却被一个大佬看上了,出狱后,他加入了这个黑组织,成为了一个骨干。他比一般alpha更加敢作敢为, 这种人格魅力为他奠定了江湖地位。在后来的二十年里, 他的产业越做越大,一度成了联邦政府的一块心病。大概三年前,他被警察抓获, 定罪高达一百多项, 然后他被判处终生监/禁,关入看守最为森严的西部监狱。
终生监/禁意味着犯人无法再接受基因修复治疗,他们将在这里生活几十年,受尽衰老的折磨, 然后死去。
这真的只比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要稍好一点点。
他不想在监狱里烂掉,所以他得想办法让自己的生活稍有一丝意义。他对平常的小冲突不感兴趣,他就是喜欢在每周的球赛里打裁判,这是他们监区的保留节目。今天他又一次挑衅成功,傍晚,他作为群殴的始作俑者被拖进了独立囚室。
“这里的饭更好。”狱警把他扔进囚室就离开了。
他对这惩罚丝毫不在乎,他只是喜欢在任何地方都做老大。因为被强制注射了镇静剂,他在昏睡中度过了第一天,第二天则准时被起床哨吵醒。他慢腾腾的从床上起来,一边吃饭一边从独立囚室的玻璃门往外望,外面没什么稀奇的……只是对面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