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春(138)
他和邱岘,同根而生,天生要待在一起,所以不管多少世,多少次,遇到了,都是情爱二字。
都是命。
所以再投胎一次也不要害怕,他们会再遇,会和以前一样,是命里注定好的。
陆柯词懂的,邱岘也懂。
他们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所有的不甘,痛苦,完全不想要的释然,通通捏在掌心里,开不了口。之前在沙漠里就商讨了很多,可真的要发生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那么放松。
浑身紧绷着,喘气都喘不过来。
天道说了那样的话无异于给了希望,却只是给了希望的名头,邱岘觉得自己看到光了,能省去可能到来的近百年的等待,但此时又将一切推翻得不像样。
“陆柯词,”邱岘低声喊他,“我真的只能送你去投胎了?”
陆柯词顿了顿,还没说话,手腕上的手钏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那一颗空白的五行石,终于亮起了属于它的绿光。
第98章
朱雀说过,只要孟春的肉身在附近,手钏和五行石便会自动发出些光芒。
可他们来了忘川下游,在河畔站或坐了有一会儿了,手钏偏偏这时才亮起来,陆柯词分明就没挪过地方,要亮应该早亮才是。
但邱岘只愣了一秒,随后立刻想调动起法力叫鬼手去寻,陆柯词连忙喊住他:“不能用法力!”
邱岘又顿了顿,刚提起的一口气瞬间垮掉:“……我知道,我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附近有什么不对的?”
陆柯词摇摇头。
邱岘又说:“没关系,我去找,反正就在这附近,我去找。”
但没说附近有多近,整个忘川河畔大得吓人,荒草又多又高,不知道得找多久。
邱岘没等陆柯词再说什么,带着一众荒灵起身,叫他们去找可疑之处,三根草钻进土里,把陆柯词周围五米的地下都探了:“少主!什么都没有!”
“好,我们去其他地方找,”邱岘立刻说,“你就在这里,等我找来,一切就结束了,知道吗?”
陆柯词点点头说知道,心里却不适时宜地想,阿岘又要去找了。
或许他这会儿应该更忧心自己的肉身究竟在不在这里,但终究是记忆刚恢复没多久,此时的邱岘和过去的阿岘都在寻,都在舍弃一切般地寻他,陆柯词难免不去想,阿岘为什么总在找他。
从降生之际,第一次分离起,阿岘找着他去了人界,第二次分离时阿岘没了记忆,重生过来,只记得自己要找一个神族,便到处寻觅,第三次,第三次是孟春亲自封住了阿岘的记忆。
封住了记忆,六芒星带走了一部分记忆,孟春觉得这次阿岘醒来时应当不会记得自己了,再也没什么牵挂和寄托,他趁着自己意识还在,想着去神族的墓地——苦宏石深处——将自己葬下去,免得再危害人间。
但苦宏石深处在人界尽头,孟春没能走到那里便再一次失去了意识,他醒着,或许是睡着了,反正没有死,但身体的每一寸都不再受他的控制。
他看见周遭的植物疯狂生长,树干变得粗壮吓人,叶片比他的胳膊还长,风一吹摇曳起来,像什么要吃人的巨兽。
由孟春倒下的地方为中心,像藤蔓一样扩散生长,整个人界不得安宁,风里都是血腥气。
孟春动不了了,他偶尔能看见天上飞过的鸟被他周围的树刺死,血或者内脏落到他身上,温热的,或许没那么温热,偶尔也能看见有想要来杀了他的旁族被树木活生生吞噬掉灵力,孟春想,我必须去苦宏石旁,但他动不了。
这是一场猩红的春天,所有有生命的东西开始被植物屠杀,一场侵袭而来的血色覆盖了整个人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人穿过树林而来,那些凶狠的植物没碰他哪怕一根头发,让他直直走进来,走到孟春身边,替他拂去身上的落叶,轻声道:“死了?”
此处没人能应他,阿岘一个人盯着孟春的脸看了会儿,像是有什么要溢出来,又被完完整整包裹回去,阿岘什么都没能想起来。
但他记得,来的路上有几个魔族说要将这场春天的祸源葬于苦宏石下,这样人界才能回到安宁的状态,阿岘想,这里的植物都不伤我,应该是叫我去葬了他的意思。
他不久前从一个陌生的木屋里醒来,周遭一切都是十分眼生的,半点儿找不到熟悉的痕迹,外头绿植蔓延,毁了不少人的家。
阿岘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他觉得自己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了,便在人界四处游荡,莫名其妙的,到了这所谓祸源的地方。
他把孟春背起来,朝着苦宏石的方向一步一步走,植物给他们让路,身后的柳条慢慢枯萎,化了尘烟,一点也不留,风一吹,扬到天涯海角去。
苦宏石是一块巨大的石碑,只能压制神族的法力,对其他人没什么影响,下头已有不少被葬的神族,阿岘找了个能看见来路的地方,将孟春放在了那里。
放下了,他才开始想,为什么要找个能看见来路的方向?
但思考没有什么意思,他醒来之后思考过成千上百次,试图在六界里找出一个归宿,可他没有地方能回去,便四处游荡。
也许他以前是有家的,现在没有了。
阿岘挖了一个很大的坑,把孟春轻轻放进去之后,瞥见他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还活着?
可就算还活着,神力失控到这个地步,也不能让他活着了。
为什么不能让他活着?
他死了会怎样?
自己会怎样?
阿岘没由来地不安。
苦宏石已经自动修出一副石棺,慢慢将孟春裹进去,阿岘看着孟春的脸逐渐消失,忽然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瞪大了眼睛,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但他连流泪的原因都找不到,只能无助地抓紧剩下的土,嘴里不安地念:“……我是为了结束这个春天。”
“为了结束这个春天。”
“我必须要埋葬你……”阿岘听见了不远处有绿植倒塌的声音,那些生长过度的植物在失去了灵力支撑后,终于倒塌了,树干树枝树叶都枯萎成难看的颜色,像石棺上的土,也像心头流出的血。
结束了。
阿岘想。
这场春天,终究是结束了。
他离开了苦宏石,走出那片树林,离开那夕阳永驻的地方,还没走出多远,脑子里忽然涌入很多声音,像蒙着的那一层布终于破开一个洞,有人在叫他,给他编了手环,又叫他来成亲。
是谁在和他说话?是谁到最后都没能好好告别?
阿岘抬起头,天地间倏然落雪,一片冰冷的雪花落到他鼻尖,他忽然一个激灵,可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
想不起来。
有什么东西压住他的记忆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阿岘咽了口口水,一路狂奔回到苦宏石下,慌得甚至忘了用法力,用手一点一点将土挖开,指缝里全是土和血,他打开石棺,石棺里空无一物。
为什么会空无一物?
是不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死?使了什么法术从这里逃走了?
他肯定是没有死的,自己瞥见他手指动了,分明就活着。
阿岘想。
我要找到他。
他记得那人的脸,被污泥和血迹染脏了也记得,只是那短短的几面就狠狠刻进阿岘心底了,抹不去,也填不满刻痕。
冥王淮空自然是知晓这件事的,阿岘去人妖魔三界找神族,听着太过荒诞,他把人拎回来,却不知道该怎么骂。
阿岘身上甚至还带着孟春施法后的气息,那是压制记忆的法术,淮空不能随意给点破,否则两端记忆冲撞,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你知不知道忘川河畔的彼岸花,为何千年一开,千年一败?”淮空带他去彼岸,“它们同根而生,可花不见叶,叶不见花,连存在时,都只能有一个。”
阿岘听不懂他弯弯绕绕的话,只说:“我打听到了,近千年神力失控的神族只有孟春君一个。”
“你亲手将他葬了,”淮空顿了顿,说,“苦宏石压制神族,就算他还活着,也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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