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春(113)
那人轻声应:“不是神族,早已被神籍除名,如今只能待在这里了。”
阿岘将他放到床上,怔愣着问:“为何被除名?”
那人盯着他看,视线呆愣愣的,过了半晌才扯开嘴角笑:“不记得了。”
他轻描淡写便遮去了过往,阿岘不再多问。
这里的木屋给了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像在冥界时住的那个小木屋,但从摆设到外观没有一点相似,阿岘想,这人不会就是我要找的神族吧?
他一点儿也不像个神。
可他又说他叫孟春,天启十二位神君,春夏秋冬,按孟仲季起名各三位,春神句芒座下孟仲季的顺序乱了,孟春反而是最小的那一个,也是与人族最交好的那一个。
据说正是因着与其他族人太过交好,竟想着以身抗天道,遭了报复,被逐出天启,天启也不再允许任何神君下界。
阿岘对这事儿没多大看法,只是想,太天真了点儿,居然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人落得这样的下场。
木屋里有些小纸人,孟春一回去他们便从书桌上跳了起来,扑到孟春脚边,攀着裤腿晚上爬,它们分明无法发出声音,孟春却像是听懂了似的,小声说:“没事没事,回来路上摔了一跤,酒都洒啦。”
说完又和阿岘解释:“这些都是我的灵。”
“灵?”阿岘没听明白。
“嗯,这些花草树木啊,和我待久了便生出灵来,我如今的法术不足以帮助他们化型,”孟春捧起一个小纸人给邱岘看,“只能将他们装在这里了。”
小纸人没有脸,却像是注视着阿岘,毕恭毕敬地冲他行了个礼又啪叽一下倒回孟春的掌心,抱着他的手指不撒手了,阿岘看了那些小纸人几眼,不再多说什么。
天彻底亮起来后,阿岘没提出要走,孟春也不赶他,木屋里正好两间房,便这么住下了。
阿岘总觉得孟春眼熟,又说不出那种熟悉是从何而来,最后只是问:“你为什么叫孟春?”
孟春坐在那里,头发插进泥土里吸取养分,嘴上笑吟吟地:“句芒大人给的名字,我哪知道理由去,难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叫阿岘?”
阿岘顿了顿,觉得这样弯弯绕绕的没意思,便低声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孟春还是笑,周围有一些花草是他新养出来的灵,亲人极了,一凑过去就贴上来,他点点头,过了会儿又摇摇头,答非所问:“对了,我给你看个东西吧。”
阿岘侧目看着他掌心一合,从指尖跃出两颗六芒星,一黑一白的靠着,问他:“这个送你,要不要?”
阿岘觉得他莫名其妙,摇摇头:“不要。”
孟春便将星星收回来,不说话了。
过了几日,天上跑下来一个小仙童,口口声声说不肯离开孟春,天启界好生无聊,他此番下界便不能再回去了,孟春便将他留在这里,实际上根本不记得有这号人。
但他身上气息纯净,的确是从天上而来,孟春便也不再多问什么。
阿岘住在这里,时不时回冥界一趟,再来时多了个小仙童,待了几日离去,再来时屋子里又多了好些人,四方神君,还有凤凰。
日子待得越久便混得越熟,阿岘认定了孟春就是他要找的人,可孟春不认,嘴里嘟囔些是好是坏的奇怪句子,身上的伤也总养不好。
他像棵树似的,时不时将头发插进土里吸收养分,偶尔又独自溜达到山下,去看人类,阿岘就把他抓回来:“你伤没好,别到处乱跑。”
孟春点点头,他又问:“什么时候受的伤,我见你那日?”
孟春摸了摸腹部,摇着头说:“我不记得了。”
又不记得了,只要问到他不想说的事他便说他不记得。
阿岘想。
有够怪的。
可即便是这样的怪,阿岘也看他顺眼,怎么看怎么顺眼,天地间竟然有这样能令他看得顺眼的人,连头发丝儿都绕着他心尖长的似的,仿佛他们天生就该待在一起,阿岘想,或许他就是我要找的神族。
朱雀是来的次数最多的一位神君,每次来都要带着凤凰,凤凰一落地就追着那小仙童去了,小仙童不声不响跑出八百里远,俩人你追我赶,孟春撑着脸问:“鸟人同那仙童认识?”
“他叫景栖,”朱雀纠正了,才道,“那仙童原本是之前邪修祸害过的孩子,一心想成仙,却因着听了邪修的功法而不得要领,差点儿死了,被景栖抓着喂了口凤凰血,我们收他在天庭,他又自己跑出来了。”
“嗯?”孟春抬起眼皮,看着朱雀。
“无妨,那孩子心思纯净,没邪修那些……”朱雀正要解释,孟春便打断了他。
“不是,”孟春撑着脸的手缓缓放下了,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朱雀,问,“邪修是什么?”
朱雀张了张嘴,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们都忘了,魂魄是记忆的载体,孟春撕开了魂魄,记忆便是开了道口子,顺着时间的流逝,能记住的东西怕是越来越少。
他不说话,孟春还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抿着唇笑了笑,岔开话题:“那他便不是天启界的仙童了,来找我那日还说什么自小服侍我,离不开我,我当他真是天启的人呢。”
朱雀还是不说话。
阿岘在这时候从冥界来,见孟春又待在树下,皱着眉走过来,冲朱雀点点头,一把把人捞起来,没好气地念:“你这伤还没好——”
“——我现在就去躺着,”孟春乖乖让他搂,冲朱雀挥挥手,“下次再聊吧。”
“其实我已经可以走路了,”孟春被他抱在怀里,脚不沾地地说,“可以跑可以跳。”
“插俩翅膀是不是还要飞啊?”阿岘将他放到屋里去。
“不用插翅膀也能飞的。”孟春坐下又站起来,说着真飞起来,脚尖离地一点点的距离又被阿岘按下去。
“躺好。”阿岘说。
孟春只能爬回床上去躺好。
这样的场景似乎有些熟悉,阿岘和孟春相处时时常会有这种熟悉感,但问起来孟春又不肯说,总说忘了,不记得了,搪塞过去,阿岘被他糊弄得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孟春身体好了些后就爱瞎溜达,阿岘在屋里找不到他,去别处找,最后在山后一处野花开得正盛的地方找到他,他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袍子,坐在那里,手里编着什么,分明没回头,却喊了声:“阿岘。”
阿岘走过去:“你没回头,又怎知是我来?”
“我天天盼你啊,”孟春笑,“有个风吹草动都希望是你来。”
阿岘扯了扯嘴角,不说话了,看他编出一个花环,放到旁边,又编了一个。
“我记得有人同我说过,花环这东西难编,编的时候要将心意裹在里头……”孟春顿了顿,“原话我想不起来了,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谁和你说的?”阿岘随手扯了根草在手里捻着。
“啊,不记得了,是个挺重要的人吧,我才能记得如此深刻,”孟春笑,“她说要将心意裹在里头,究竟是什么心意?”
他的手指灵活,没过多久便编出一个花环来,一边编一边轻声说:“感激、祝福、思念……”
说着,孟春顿了顿,眯缝了下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阿岘:“还有什么?”
“不知道,”阿岘随口答,“还有爱?”
孟春得了答案,笑嘻嘻地拉过阿岘的手,将那小得不足以戴到头上的花环套到他手上,阿岘瞥见他手钏上的五行石黯淡——孟春又重复了一次:“还有爱。”
阿岘低头看着那编得极精致的手环,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的浮影,他抓不住,手握紧后抓住的是孟春的手,他怔愣片刻,低声喊:“阿枧?”
孟春不说话了。
这后山野花烂漫,风一吹,空气里全是熏人的香气,孟春隔了许久才将手抽出来,声音有些发颤,问他:“阿枧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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