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术的目光移到他脸上，一时间却也看不出他的情绪来。
　　“哈，有你这么对待老同学的吗？”
　　那男人脸上的笑容更甚，揽着身边的女人徐徐说道：“还真是挺巧的啊，我前些天才听人说你从精神病院里出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不过……有点意外啊，你这么穷，还有钱到这儿来吃饭呢？”
　　他顿了顿，松开女人，迈步走过来直接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然后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许术，啧了一声：“你是季川的朋友？哈哈，应该不可能吧，他这种人能交到朋友才有鬼了！我可提醒你啊，他这人有精神病，动不动就想杀人，之前就是伤了人，这才刚从精神病院里放出来，也不知道治没治好？我劝你还是离他远点。”
　　他说完又看向季川，故意叹了口气：“对了，听说姚老师死的时候你还在医院里关着呢，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吧？嘿，不过这样也好，要是姚老师泉下有知，怕也不会想见到你这么个神经病吧。”
　　许术看了季川一眼，见他微微低着头，唇角有一抹上扬的弧度，原本搭在桌边的手也已经垂了下去——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手中恐怕已经拿上武器了。
　　这可不行。
　　虽然这里是书中世界，但对于季川而言却是个真实的世界，他如果动手，就算没把人杀死，也一定会被抓起来的。
　　许术才刚想到这里，就见季川一下子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把黑色镰刀高高扬起。
　　“季川！”许术大叫一声，猛地站起来，越过桌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季川眼皮一抬，落在了他脸上。
　　许术愣了一下。
　　那眼神……前所未有的冷。
　　“放手。”季川说。
　　其实许术的力道并不大，仅仅是捏着他的手腕而已。只要季川一用力，就一定可以挣脱。
　　许术明白，他叫自己放手，是在给他机会——一个不被他一起杀死在这里的机会。
　　许术搭在桌面的左手微微缩紧了些。
　　而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却在此刻优哉游哉地说道：“怎么，还想当众杀人啊？来，动我一下试试？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次你再敢伤我，我非得让你进去待上一辈子不可！”
　　季川没理会他的话，那双冰冷淡漠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许术。
　　许术的指甲掐在桌面上，与季川对视了几秒。
　　然后，他微微一笑，说道：“这种人，不值得脏了你的手——让我来。”
　　话音未落，他松开了季川，一转身就狠狠地挥出了拳头。
　　那个男人完全没想到他们真敢动手，连个躲闪的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就被许术一拳打在脸上。
　　这一拳使了很大的力，他的身体一个不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口腔中顿时一阵腥甜。
　　他反应过来，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想要站起来，而许术又看准了地方，一脚踩到他手背上，疼得他顿时发出了一阵尖利的惨叫。
　　许术知道，自己的武力值其实很低，只有抓住时机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才能顺利打过对方。
　　所以他趁着这个时候，拿出了刀子来，一手抓住男人的头发，一手将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旁边的女人见到这一幕，立刻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中餐厅中的其他人刚才全都看呆了，此刻又被这道尖叫声所唤醒，便纷纷……掏出了手机对着这边开始摄像。
　　许术完全不在意这个，只抓着那男人的头发，用刀子架着他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故作凶狠地咬牙道：“跪下叫爸爸，否则老子弄死你！”
　　这人自然不肯就这么认输，咬着嘴巴做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来。
　　许术也不是吓唬他，见他这样，挑了挑眉，手里的刀子就真的朝他脖子上划了下去。
　　感觉到喉咙处的疼痛，他才知道害怕，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连忙开口就叫道：“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吧！”
　　许术笑：“都说了让你跪下叫爸爸，听不懂人话是吗？”
　　男人目光闪了闪，略作犹豫后，一咬牙便跪了下去，满脸屈辱地对着许术道：“爸……爸……”
　　周围的吃瓜群众们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胆子，这里都快要杀人了，他们也没跑，还全都在摄像。
　　当男人喊出这一声的时候，那些人还发出一阵哄笑。
　　许术也笑了两声，把他的脑袋向季川掰过去：“真乖，来，这儿还有一个呢。叫他三声爸爸，再磕个头，这事就算完了。”
　　他说着看向季川，笑说：“当儿子的犯了错，爸爸们肯定是得原谅他的嘛。季川，你说是吧？”
　　季川没说话，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他，目光甚至都没有向那个男人瞥过一眼。
　　许术没得到回应，觉得有点尴尬，于是朝男人踹了一脚：“赶紧的，想死吗？”
　　男人的目光从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身上划过，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可脖子上那钻心的疼痛，却在提醒着他如果不听话的话，今天真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他很后悔，是自己太大意了——季川这个疯子的朋友，能是个什么正常人？
　　现在，他唯有先听他们的，忍下这份屈辱，之后再报警让他们进去吃牢饭！
　　想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一闭眼，向着季川的方向连叫了三声爸爸。
　　然后又在许术的半强迫之下，埋下头重重地磕了一下头。
　　做完这些，许术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向季川道：“今天就这么算了吧？”
　　季川盯着他看了片刻，微微点了下头。
　　许术笑了笑，这才松开那人，拉起季川便往外跑。
　　季川被他拉着一路向回跑，一直到跑回了出租房。
　　许术坐到沙发上，喘着气道：“没事了。”
　　季川站在门口附近，看着他问：“这不是游戏，你不怕吗？”
　　许术耸耸肩：“没事，没人能把我怎么样的。倒是你，以后别这么冲动了，你也知道这里不是游戏。如果你被抓走了，我怎么办？”
　　他之所以敢动手，就是因为他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在这里他连个身份都没有，就连他顶替的那个炮灰也只是个书中的无名人物。
　　他相信，哪怕他今天把人给杀了，警察也绝对找不到他——所以他也不怕那些人摄像。
　　但季川不一样，他可是男主。
　　如果他被抓了，自己这个依附于他而存在的角色，恐怕也得跟着进监狱或者精神病院去待在季川身边。
　　为了不受那种苦，他今天必须得这么做。
　　在许术心中，他所说的这句话就是这样的含义。
　　但是他不知道，那一句“如果你被抓走了，我怎么办”，听在季川耳朵里就彻底变了个意思。
　　季川站在那边，微微愣了愣，说：“我知道了。”
　　许术听他这么说，笑道：“知道了就好。今天还没吃上饭呢，你点个外卖吧？”
　　季川掏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想了想，抬头问：“你喜欢吃什么？”
　　许术呆了呆：“你看着点就行了。”
　　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季川竟然还知道问他喜欢吃什么了？
　　他正惊讶着，就见季川走了过来，将手机递给了他，板着脸说：“随你。”
　　今天的太阳可能是从南边出来的。
　　不过，他之前到底干过什么？为什么会被关进医院里？刚才那个人又为什么这么仇视他？


第41章
　　一个个疑问憋在许术心里, 憋得他连吃饭都觉得不那么香了。
　　季川却吃得很满意，一个人至少吃了三分之二的东西。
　　许术见他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就试探着问道：“刚才那个，是什么人啊？我听他叫你同学, 是小时候在福利院的同学吗？”
　　季川微微低着头, 扯了张餐巾纸慢吞吞地擦了擦嘴角，神色淡淡的, 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