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只有德洛丽丝能听见。
　　教皇很少显露出这样的一面，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对她完全不设防。
　　这样无意流露出的信任简直是一把杀器，德洛丽丝忘记了自己方才的质疑，心思全转移到为教皇陛下排忧解难上，主动请缨说，“集会结束后我就到奥古斯丁南部进行调查。”
　　格瑞泽尔抬眸注视她两秒，才露出点笑意，“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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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卡拉米镇新建的白鸽广场上，五个披着斗篷的“怪人”正坐在喷泉池边。
　　羽翼渐丰的不死鸟从红发美女斗篷中飞出，扑腾着小翅膀追逐那些和它发出同样叫声的白鸽。
　　白鸽们振翅飞向天际，消失在云间。
　　“你说真的？”梅洛蒂一把捞回捣蛋的小不死鸟“教皇陛下男扮女装？”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梅洛蒂。”南希正色说“我真看见教皇扮成女人了。”
　　“不会吧……”梅洛蒂失望地耷拉下眉毛，她心目中教皇陛下英俊伟岸的光辉形象破灭了。
　　西尔坐在一旁没有吭声。
　　假使他把格瑞泽尔干的那些事说出来，梅洛蒂的世界观恐怕都要崩塌了。
　　不过离开地牢前，兰斯洛特叮嘱过不要把真相告诉他们，毕竟这几位嘴上都没个把门的，难保不泄露风声，让格瑞泽尔有所察觉。
　　目前地底世界一团糟，即便是魔王回归也需要时间整顿，如今圣光教廷的势力庞大，隐隐有自成一国的架势，在没有万全准备之前，兰斯洛特不打算暴露自己。
　　所以即使听南希他们越扯越离谱，从格瑞泽尔女装追溯到他和伊莎贝拉的渊源，又把教皇理解为用女装来怀念心爱之人的痴情男人，西尔也只是抑制不住咳嗽一声，出言反驳，“不，我觉得格瑞泽尔就是变态，和深不深情没关系。”
　　西尔这一说，梅洛蒂也像想起什么。
　　“话说回来，我之前听圣光教廷的朋友说，他们那位圣女，好像和教皇陛下关系不一般。”
　　“德洛丽丝？”南希接茬说“我见过几次，确实非常漂亮，而且是难得一见的圣光魔法天才，据说对光元素的亲和力还要超越当年的格瑞泽尔。”
　　梅洛蒂睨着他，“你知道的倒挺多。”
　　“不过，”南希挠了挠头“或许是美人总有相似，德洛丽丝也神似伊莎贝拉。”
　　“而且德洛丽丝是幼年流落街头被教皇陛下捡回圣光教廷的，之后就一直在他身边长大……某种意义上看，这经历完全是翻版的教皇和伊莎贝拉，只不过角色互换了。”
　　但如果德洛丽丝真是伊莎贝拉，教皇不可能只是培养她长大，提拔为教廷圣女这么简单。
　　梅洛蒂蹙起眉，“这么说——教皇把德洛丽丝当成光明女神的替身了？”
　　圣光教廷的感情纠葛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很有可能。”南希说着，往梅洛蒂那头挪了挪，和她挨得近一些“我就不一样了，我眼里只有你，亲爱的。”
　　西尔：“……”
　　他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忽然怀念兰斯洛特在身边的时候。
　　管家先生会非常及时而妥帖地给他披上外套。
　　梅洛蒂同样不吃南希这一套，嫌弃地用灰烬玫瑰把他推远，顾自说起，“这么说来，同样是英俊强大的存在，魔王大人虽然混乱邪恶，但感情史可比教皇陛下干净多了。”
　　“据说当年魔王麾下大批地狱魅魔和海妖，一个比一个美艳动人，他一眼都没多看，啧……之前听圣光教廷那群人说魔王大人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要是真的——”梅洛蒂撩起鬓边红发“我可得想个办法嫁给他。”
　　刚刚一直没吭声的西尔这会儿坐不住了，“你没机会了，梅洛蒂小姐。”
　　“？”
　　梅洛蒂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第51章
　　在另一个个世界生活时，西尔完全不能理解情侣秀恩爱的脑回路，但到这时，他面对着梅洛蒂和南希疑惑的眼神，却不能告诉他们真相时，憋屈地理解了那份心情。
　　就像那本书中小狐狸说的：“我对麦田无动于衷……但是，你有着金黄色的头发，那么，一旦你驯服了我，就会十分美妙。麦子会使我想起你，我甚至会喜欢那风吹麦浪的声音……”
　　原本对西尔来说，魔王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从前他听梅洛蒂说起，也不过是觉得好奇，多问两句。但现在——这两个字能轻易拨动他的心弦，谱一支歌，有关于兰斯洛特的一切，循环播放，百听不厌。
　　“我一定是疯了。”西尔崩溃地扯着斗篷帽檐，想把自己的脸完全蒙住。
　　梅洛蒂和南希面面相觑。
　　“小西尔，你倒是说清楚，我为什么没机会了？”
　　“因为、因为……”西尔纠结地抓乱卷发“因为魔王他已经有结婚对象了。”
　　梅洛蒂蹙起眉头，“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西尔手指一顿，想到了甩锅的好主意，“兰斯洛特先生说的。”
　　兰斯洛特确实说要跟他结婚，这是实话。
　　听到兰斯洛特的名字，梅洛蒂就不再质疑消息来源了。毕竟那位看起来就知道不少事，而且揣着明白装糊涂，不问他都不会往外露。
　　“那魔王的结婚对象是谁？”
　　西尔犹豫片刻，勇敢地承认了，“是我。”
　　“……”
　　长久的沉默。
　　广场上的白鸽啄完鸟食，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梅洛蒂才伸手拍拍西尔的脑袋，“小西尔，你可能是真疯了。”
　　南希问，“你有这想法，兰斯洛特知道吗？”
　　蒂芙尼也跟着吐出酝酿已久的疑惑，“叔叔去哪了？”
　　西尔默了默，才回答，“他有些事要处理，暂时回不来。”
　　话说回来，哈迪斯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西尔直觉不对劲，手肘撞了下坐在一旁，把脸掩进斗篷里的哈迪斯，“你怎么都不说话？”
　　哈迪斯默了两秒才出声，“不要打扰我，我在考虑要不要拯救世界。”
　　“……”
　　“那你慢慢考虑。”
　　西尔讪讪地收回手，目光打量一圈白鸽广场周围的行人，取出那卷羊皮纸地图摊开。
　　目前墓场内的设施基本已经建设完毕，只是相对简陋，死灵们不能离开那里，也正好把千篇一律的种植、浇水和喂养任务交给他们完成，而西尔的重心暂时转移到城镇。
　　地图上铁匠铺的位置显示正在建造中，而男爵府的地下酒窖还空置着，显示出一列可加工选项：啤酒、黑啤酒、格拉夫干红葡萄酒、布莱香槟酒、杜松子酒、黑加仑子酒等等，品类丰富，但除了酿造啤酒用的小麦，几乎没有材料齐全的。
　　选址建造铁匠铺时，西尔就顺便点开已解锁迷雾的城镇地图瞅了瞅，越靠近帝都，城主府的爵位需求就越高，而酒是提升爵位的必需品——奥古斯丁的贵族们热衷于美酒，此前甚至有商人向国王献上难得一见的美酒，被授予贵族爵位的先例。
　　这点西尔也从梅洛蒂那里确认过，向帝国皇室进贡美酒，是升爵的一条捷径。
　　虽然现在奥古斯丁皇室的地位也岌岌可危，但酒水这种利润极高的商品，多囤一些总是没错的。
　　西尔翻阅过几种对酿造工艺要求不高的酒类原料后，在离男爵府不远的位置买下一块空地，作为葡萄园。
　　-
　　梅洛蒂他们原本就是在墓场里憋坏了，出来镇上参观新建的白鸽广场顺便透透气，天一黑便回去了。
　　西尔把工会的人都派遣去建造铁匠铺和修路，手头没有可用的人，只好自己去采购葡萄种子，留在葡萄园进行种植。
　　他把不同种类的葡萄分区种好，就坐在园边简陋的木椅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