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反派BOSS(70)
陆修泽瞥来一眼,其中杀气凛然,没有半点作假:“——你不会想知道代价是什么!”
这一眼如同刀锋掠过咽喉,叫长风方才还激动得通红的脸瞬间白了下去,向后踉跄几步,浑身汗毛直竖。
不过还好,这样的目光只露出一瞬,下一刻,陆修泽便转开眼神,继续向前,可这切实的警告,却如芒在背,叫长风终于乖巧地闭了嘴,心惊胆战地跟在陆修泽身后。
但很快的,长风又发觉了另一件事。
陆修泽为何对闻景的称呼这样亲密?
陆修泽为何承认他弑师叛门,甚至对闻景百般维护?!
难道说,他之前关于闻景陷害陆修泽的猜测是错误的?而真相……是陆修泽为了助闻景成为宗主,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来?!
甚至于陆修泽因闻景受到万人唾弃后,还没有半点后悔?!
这是……这怎么……这……这……
长风对闻景更感到了害怕与忌惮。
——能够叫陆修泽这样的冷酷人为他牺牲至此而毫不后悔……闻景果然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大兄弟我觉得你还是别看眼科了,去看脑科算了,对了,记得带上你病友,那个姓叶的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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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下一章的标题是鞭长莫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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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长歌莫问小天使的地雷*2~么么哒!
02.20.23.05
长风在陆修泽明确至极的威吓下终于闭上了嘴, 跟在陆修泽身后,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山上跋涉。
由于长风体内灵气被封, 且身有重伤, 因此在雪山上行走时不但艰辛痛苦,更是被风雪冻得快要去了半条命。然而每次在长风倒下,以为自己快要死在这雪山上时, 一道炽烈的灵气总会从他后劲的噬灵针内涌出,窜入他的体内,唤醒他的神智。
长风知道这是谁的灵气,也知道是谁在吊着他的命,但当他抬起头来时, 那人的身影却在风雪中模糊,步步向前, 没有为他停留分毫, 于是长风也只能从冰冷的雪地中挣扎起来,踉跄着跟在陆修泽身后。
长风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这个地方。
他好不容易才报得多年大仇,他好不容易才开始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怎么能够死?
而长风更知道,如今他在上山时遇到的一切艰险困境, 都是陆修泽所为, 因陆修泽乃是元婴修士,大可不必以这种普通人的方式上山,然而陆修泽却恼恨他对闻景的攻讦, 于是刻意将他置于这样的困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长风应该是恨陆修泽的。
他当然应该恨陆修泽。
然而当长风一次次倒下,一次次醒来,一次次看到前方那个背影后,他的心中却不合时宜地生出了依赖……以及更可笑的感激。
这的确是可笑的,因为他所有的困境、所有的苦难,分明都是陆修泽带来的。
可是当陆修泽的灵气再度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后,长风却不由自主地感到,这个人或许是可以依靠的……陆修泽可以救他。
陆修泽也的确一次又一次地救了他……
可是……明明……
在酷烈的风雪下,长风的思绪开始混乱,脑子里一片糊涂。
他用力摇了摇头,再一次站起来,跟上了陆修泽的脚步。
两人顺着山道,一路向上,长风意识恍惚,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然而陆修泽却清楚地知道,他们足足走了两天一夜。
两天一夜长吗?
不长。
但对于两个修士的脚程来说,却长得可怕。
陆修泽自是不消说,长风此刻虽然修为全无,又身受重伤,体质可谓是差到极点——但这却是相比修士来说的——作为一个元婴修士,长风的底子摆在那里,再加上有陆修泽的灵力为支撑,因此走起来后,着实不慢。
但他们依然走了两天一夜,并且峰顶还遥不可见!
这样的高度,比起内陆的山脉来说,可谓是恐怖,然而陆修泽却下意识觉得,这苍雪神山的真正恐怖之处,还远远没有显露出来。
陆修泽觉得自己该改变策略了。
最初时,陆修泽并未将苍雪神山放在心上,只以为它与往常的山并没有什么区别,因此还有闲心在山上晃荡,顺带给那出言不逊的长风吃点苦头,但在发现这苍雪神山的确是高得可怕后,陆修泽便决定速战速决。
在陆修泽身后,长风原本跟得艰难,但见陆修泽蓦然停下脚步,虽然心中诧异,却也难免松了口气,狼狈赶上,然而就在长风到达陆修泽身畔时,陆修泽却冷不丁伸手,抓住他的肩膀。
“我们该加快些速度了。”
与此同时,遥远的东海之中,聚云岛上,闻景感到自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那个梦里,他像是看到了他自己,又像是看到了他的师兄,但当他醒来后,他看到的是一望无垠的大海,还有一个闪闪发光的光头。
“……小友,你虽然是……但我觉得……或许……还可以……”
叽叽呱呱的声音分明是在耳畔响起,但却忽远忽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就好像身体正在脱离他的掌控,而与此同时,他的脑海深处还传来了一阵钝痛,就像是被棍子狠狠抽了一顿,叫闻景不适地皱起眉来。
“……阿弥陀佛,小施主,你真的有在听大和尚我说话吗?”
那光头似是不满闻景的毫无回应,凑到了眼前,晃来晃去,叫原本闻景眼睛也开始疼了。
“法师……你……能不能过去一些。”闻景有气无力地说着,一边艰难地转动自己滞涩的思绪,排除了自己是被惠明法师抽了一顿的答案后,一边摸了摸后脑勺,确定了这样的痛楚并非来自外部,“法师……你怎么在这里?”
事实上,闻景更想要问的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不过出于防人之心,这才稍稍换了个方式。
惠明法师看了闻景一眼,确定这小子不是在挤兑他后,这才道:“小施主,在你跟傅长老谈了两天一夜后,可是你一出来就把大和尚我拉到这里,说是大和尚我一定明白这次袭击的内情,一定要跟我‘好好谈谈’的,如今怎倒反问起我来了?而且……哎呀,小施主啊,我就老实跟你说了吧,大和尚我的确是知道点什么,可是我知道的真的不多啊,虽然小施主你是择日宗的宗主,可是严刑逼供这种行为对大和尚我可是没用的哦!我告诉你,大和尚我可是——”
“等等!”闻景从喋喋不休的慧明法师口中抓住了一个重要的讯息,“你说……我跟傅长老谈了两天一夜?而且是我将你带到这里的?”
惠明法师没好气道:“难道还是大和尚我拉你来这儿的?此地如此偏僻,连我都不知道聚云岛上还有这处地方,也亏得你能找到……咦?这么说来,小施主难道真的想要对大和尚我做点什么?”
惠明法师这话说得的确有点小贱,十分符合他让正魔两道人都恨得牙痒的风格,然而闻景此刻却已是全然顾不得了,因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他的身体中,恐怕还有另一个意识!
闻景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早就该明白这件事的!
从小时,闻景便明白自己与他人不同,因他自小就懂得很多,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样的人,该做什么样的事,甚至他偶尔还会入梦,从梦中得到关于人生的指引,坚定自己的信念……闻景曾经以为这是上天对他的厚爱,然而到了现在,闻景才恍然明白,那并非是厚爱,而是潜在的危机。
因为他看到的是别人的人生,他在走的也是别人的路。
就连他之所以会在年幼便拒绝来自虚云道君的邀请,不远万里前去择日宗,恐怕都是受到那个意识的引|诱!
闻景在按照那人的意识和意愿,走在那人想要他走的人生道路上,做着那人想要他做的事,而到了如今,那人终于露出了獠牙,占据了他的身体!
尽管这只是短短的两天一夜,但也叫闻景感到出离地愤怒。
如果他的人生、他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意识,那么他又算什么?!
如果他所有的思考和决定都是出于那人的诱导,那么“闻景”又算是什么?!
闻景不愿在惠明法师面前露出端倪,因此不顾惠民法师的呼喊,沿着海岸,掉头向另一头走去,心中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这样似是将他人生都彻底否决了的愤怒,如同烈火,瞬间烧遍了闻景的全身,席卷了闻景的理智,然而当那怒火开始翻阅闻景的记忆,要将记忆中的人和事也纷纷扯碎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却蓦然在他耳畔响起。
“阿景……”
“阿景?”
闻景惊醒过来,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而他的乾坤袋中,也似是隐隐有些异样。
他将这法器打开,发现在众多器件中,一块石质如水、其中包含着一缕璀璨金焰的石头,似是快要融化,又像是在发光。
闻景记得,这是陆修泽眼睛化作的石头,而在他们于十四年前分别的那一天,陆修泽将这个石头强硬地塞给了他,说:“我将我的眼睛送给了我的心,阿景要保护好我的心,就像是保护好我的眼睛一样。”
想到陆修泽,闻景恍惚一瞬,闭了闭眼,终于冷静了下来。
那些选择是不是受到了诱导,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他后悔了么?难道他后悔拜入了择日宗,后悔遇见了陆修泽,后悔爱上了这个人?还是后悔接手择日宗,劳心劳力,日夜记挂心头?
并不。
——他从未后悔。
既然如此,既然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那人生便是他的,他又有什么好质疑?甚至,他或许还要感谢这个意识,否则他可能做一辈子的凡人,永远都没有与大师兄相遇的可能。
想到这里,闻景终于恢复了几分冷静,抽身事外,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方式审读着自己一生的种种抉择,辨别哪些是出于真正的直觉,又有那些是来自那个意识的诱导,试图以此推演出那个意识的来历与目的,尽可能地将筹码捏在自己手中。
但这个时,闻景却又发现了另一件事——那个由陆修泽的眼睛而化成的石头,变得不一样了。
当初,陆修泽将这石头交予闻景的目的,并非是要闻景保护这石头,而是要闻景保护好自己。然而对于闻景来说,这块石头却显然比他自己更为重要,因为这块石头的秘密,关系到陆修泽的性命。
闻景既然珍重着陆修泽,自然也会珍重这块石头,而闻景也的确保护好了它,从未让它离身,也从未叫它示人,自己在私底下有时候也会拿出来看看,对每个细节每个棱角都铭记于心,因此到了最后,对这块石头最熟悉的,竟不是陆修泽,而是闻景。
这么多年来,这块石头一直安安静静的,除了来历奇特,模样不凡外,与其他死物并无不同……但如今,它却活了过来!
只见此时此刻,这块石头里如水质的东西缓缓流动,里面的金焰更是摇动起来,这才给人它似是融化似是发光的错觉。
闻景惊疑不定地凝视着这块石头,不知道它变化的缘由何在,但下一刻,当闻景从这块石头的反射面上瞧见自己的脸后,却发觉了一个更骇人的事实:这样的金焰,他的眼睛里也有!
闻景不敢置信,甚至侧头望向海面中自己的倒影。而在海中的倒影里,在他双眼的位置,赫然有两朵耀眼的金色火焰闪动!
这似人又非人的样子,叫闻景瞬间便回想起了当年陆修泽挖去双眼的模样,只不过当年陆修泽眼中的火焰一黑一金,而他眼中的火却是纯粹的金色!
这是什么?
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闻景深知,他乃是天生的水灵质,即便修炼了三阳焚天典,也不可能在眼中呈现出如此异状,因此这模样必定是那个意识带给他的改变。
但为何这改变与大师兄如此相似?
难道说,那个潜伏于他脑海深处的意识……与大师兄有关?!
因为那人与大师兄有着奇特的联系,所以那个声音才会让他去往择日宗?
这样也说得通,可是这样的联系,对于大师兄来说究竟是好是坏?那个意识对于大师兄来说,是敌是友?
一切都是未知,而闻景却绝不会选择坐以待毙。
闻景凝视着水中的倒影,一边思考对策,一边努力想要眼中的异状消散开去。
还好的是,闻景双眼的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不过是短短十个呼吸的时间,它便散去了,恢复了人类双眼应有的模样。
而这时,闻景也已经有了决定。
他转过身,又向着惠明法师走了回去,微笑道:“抱歉,法师,因我方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因此才在法师面前失礼,然而这并非是我本意,那无礼行为也并非向着法师而来,还盼法师莫要计较我方才的无状。”
“小施主,你……”惠明法师琢磨了一下,“你好像有点奇怪。”
闻景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法师的意思,可是愿意原谅我了?”
惠明法师道:“噫,大和尚我可不是小气的人,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不过看在小施主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闷头苍蝇一样的事了!”
将一宗之主比作苍蝇,换做别人怕是当下就要恼怒了,然而闻景却脸上笑意不变,就如同没有听到似的,抚掌笑道:“如此甚好,既然法师不生气了,那么法师海上说的要为我看相的事,可还作数?”
“哦?”
“法师曾说我有血光之灾,我想要向法师请教,这血光之灾,到底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感冒严重,所以这两天先隔日更,如果周末情况好点了就双更补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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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0.23.05
“这血光之灾, 到底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惠明法师一愣,而后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道:“大和尚我不过是说笑罢了, 小施主何必这么放在心上?”
闻景笑着,竟然顺着惠明法师的话说道:“原来法师竟是说笑?如此我便放心了。”
若闻景表示质疑或是追问,惠明法师倒有法子搪塞过去, 然而闻景却对惠明法师的话表示出全然的信任,这便叫信口胡说的惠明法师反而不自在了起来,左思右想后,苦恼道:“小施主啊,你不必这样相信大和尚的。”
闻景笑道:“惠明法师何必这样说自己?世人都知晓, 惠明法师虽然平日里嬉笑怒骂似是没有定性,然而所作所为却全是济世救人之事, 这样的惠明法师若还不能相信, 那还有谁人能够相信?”
惠明法师听得又是舒服又是狐疑,道:“小施主莫不是在拍大和尚的马屁吧?和尚我可先说好了,我身无长物,可没什么能叫小施主图的东西!”
闻景道:“惠明法师高风亮节, 在下所言皆发自真心,怎能说是拍马屁?”
闻景神色诚恳, 目光不躲不闪, 就好像一切真的如他所说。
惠明法师看得心里直犯嘀咕,觉得闻景此人怕不是真君子就是真祸害。而更叫惠明法师无奈的是,闻景此人恐怕还真的是前者。
这便叫惠明法师糊弄得心中难安了。
惠明法师思来想去, 到底还是叹了口气,道:“真是败给小施主你了……此事本来和尚我是不该说的,然而施主你……不过事已至此,和尚我便是有个故事想要同小施主你说说,但这故事出我口,入你耳,即便后来会有第三人知,但也不关和尚我的事,和尚我也绝不会承认说过这话——小施主,你可明白?”
闻景神色微动,道:“洗耳恭听。”
惠明法师道:“小施主,你可观察过星空?你可知晓天上一共有多少颗星星?”
闻景一愣,苦笑摇头。
惠明法师道:“小施主不知道也是正常,因这世上除了观天塔中人之外,谁都不知道天上究竟有多少颗星星。”
闻景道:“观天塔?可是那曾被誉为‘天命之眼’,但九十多年前突然被毁于雷击的观天塔?”
作为修士,而且是作为以观察天象、揣度天命为己任的观天塔,竟毁于雷击,甚至一众门人无一人逃脱,这简直可以说是可笑!然而它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于是除了可笑之外,又叫人感到了深深的惧怕。
但惠明法师却不答,自顾自说道:“天上究竟有多少颗星星?除了观天塔的人之外,谁知道呢?小施主不知道,和尚我也不知道。但一百多年前,观天塔的一位施主突然同和尚说,天上多了一颗星星。”
“天上多了一颗星?多了就多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那时候和尚我是这样想的,于是那个人摇头,有些忧郁地走了。又十年后,和尚我再次路过观天塔,于是那位施主又同我说,多出来的那个星星似乎快要降世了,问和尚我有没有办法。”
“和尚我奇怪了,说那星星降世就降世呗,有什么关系?这世上乱七八糟的幺蛾子这么多,多它一个不多,少它一个不少,难道还怕它翻出什么风浪来?苍雪神宫当年如何?翻云覆雨,上天入地,心念一动间,山峰化作谷地,深海耸出高山,虽是人身,却已近神……这样的她们都已经随着时间消失了,那星曲下凡又能如何?”
“那人摇头道,若真是星曲下凡,那还好说,但这颗星星却不同。一来,天上的星星就像是天命一样,是有自己的定数的,无论是多是少,都不是个好兆头,二来这星星模样古怪,光与暗共存,倘若无法救世,那必要灭世。此事关乎此世存亡,必不能等闲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