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反派BOSS(53)
陆修泽捏着长风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而后微微俯身,用含着笑的目光瞧着长风屈辱的面容,道:“如今的我,倒真是有些舍不得杀你了呢。”
长风脸色涨红,不知是气是厌是羞,在陆修泽的迫近下狼狈地想要后仰躲闪,但如今的他被陆修泽气机禁锢,又怎么挣扎得开?
长风满心恼怒,咬牙道:“放开我!”
陆修泽轻慢一笑,瞧了长风几眼,慢悠悠地说道:“有趣,你怕死,却不怕我,为何?”
长风一愣,没想到陆修泽的目光如此毒辣,也知晓反驳只会叫陆修泽徒增轻蔑,但却又不肯承认示弱,因此闭嘴不言。
陆修泽也不在意,轻笑着将指尖下滑,在长风的喉结处轻轻摩挲,劲力暗含,像是下一刻就能掐断他的脖子,惹得长风面色青白,微微战栗起来。
“不肯说么?没有关系,我也不喜欢勉强别人。”陆修泽柔声说道,“只要我在这里杀了你,那么你所有的后手,也只不过是死人的妄念罢了——你说是吗?”
陆修泽微微笑着,那张容色殊丽得足以令世上绝大部分人羞惭的面容,映在长风眼中,却如同恶鬼。
此时此刻,长风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上了什么样的魔头,然而他却悔之晚矣。
说,还是不说?
活着,抑或是死亡?
长风闭上眼,声音嘶哑,一个个字词从口中艰难吐出:“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人。”
陆修泽微微眯眼。
长风道:“你应当知道了,他没有出现在这里——这不是因为他不想来,而是因为他来不了!”
“这世上,唯有我一人知道他在哪里,也唯有我一人能带你找到他!”
长风说得斩钉截铁,陆修泽却并不相信,漫不经心道:“只要我将你搜魂一遍,该知道的,我总是会知道的。”
长风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哑声道:“你可知苍雪神宫?”
陆修泽目光一凝。
“二十四年前,我亲手将他关进苍雪神宫。”长风道,“我可以将他放出来,或者带你进去见他,而我的条件就是,你必须要为我做一件事!”
陆修泽笑意有些淡了,道:“哦?凭什么?”
“凭我是苍雪神宫最后的血脉,凭这世上唯有我一人能将你带到他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梳风弄月和长歌莫问的地雷~蟹蟹小天使们~喵~
02.20.23.05
中部琨洲有两条最为著名的江河, 一条位于中部琨洲遥远的北方,在穿过凡人无法度过的大沙漠、翻越极寒的苍雪神山后, 便能见到, 但因这条河的那一头便是环境险恶到了极点的北部晟洲,越过这条河去往晟洲的人,几乎没有再回来的, 因此这条河便被名为不归河;而另一条则位于中部琨洲的西方,源于无常山上,汹涌而下,飞流入海,因它出现得突然, 将原本并无阻拦的中西两部洲猝不及防地隔断,断绝了凡人去往西部邙洲的道路, 是以它被名为无常河。
如今的闻景诸人, 便站在这无常河畔。
无常河河床广阔,莫说是凡人,就算是修士,在金丹期以前也不要想能凭一己之力渡过这条河流, 而现在闻景带着的十三人中,除了一名灵寂期和七名金丹期的弟子之外, 其余的五名弟子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因此要想渡过无常河,恐怕有些不太好说。
不过他们也并不需要渡河。
无常河源自无常山上,当瞧见无常河时, 就意味着无常山上的天剑宫距离他们也并不遥远了。意识到这一点后,队中修为最低的五位弟子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未散尽,他们便听到身后遥遥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其声婉转,如水流沥沥,叫人便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觉得心情舒畅,不由自主地对声音的主人生出好感来。
闻景脚下稍停,循声望去,那些声音便伴着一阵香风,快速追赶上来,在两群人相距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便笑着开口,远远道:“见过诸位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我们乃是素月宗门下弟子,从南海素青山而来,前往天剑宫参与大典,不知前方诸位公子可是与我们同路?”
这话一出口,择日宗的几位女弟子便皱了皱眉头,心里不太耐烦对方这粘腻的作风,因而懒得搭理她们,而男弟子们虽然受用,然而与他们一同出行的却是宗主,于是他们也只能眼巴巴地瞧着闻景,盼望着闻景能应下素月宗的邀约。
但闻景却微微皱眉,有些奇怪:“素月宗?”
在修真界里,的确是有南海素月宗这么一个全是女子的宗门,然而素月宗本就是小门小派,更是遥居南海,同中部琨洲的众多宗门鲜有来往,功法也偏向于养生延寿,虽然不说全无攻击性,但的确武力低微。如今天剑宗开山门说是大典,实则是比武,这素月宗怎的来凑起了热闹?莫非是不知道其中内情?
听到闻景的反问,那群女子立即明白了闻景才是这些人中真正的话事人,因此在落地站定后,纷纷用含笑的目光望向了闻景,相互推搡了一小会儿后,一个大胆的紫衣姑娘上前一步,娇笑道:“正是素月宗的弟子,不过我们素月宗避世已久,诸位公子道友怕是不记得我们素月宗啦!”
闻景自作为一宗之主后,便很少在人前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因此听到这紫衣姑娘的话后,闻景也不提心中所想,只是一如既往地微笑着,道:“道友说笑了,素月宗虽然远居南海,但善名远播,何须如此自谦?”
善于养生和延寿的宗门,夸句善名远播总是没错的,因此素月宗的弟子笑了起来,显然十分满意闻景的应对,纷纷上前同闻景攀谈,问题千奇百怪,倒的确是远居海外的人会问的话。
然而对于这些古古怪怪的问题,闻景却是游刃有余,不但给每个提问的姑娘一个满意答复,更是没有冷落任何一个人,长袖善舞,即便并非是刻意为之,却也哄得这群姑娘心花怒放,除了一个穿着水色衣裙的面纱女子远远站着之外,其余的素月宗众人竟是纷纷围上前来。
择日宗的弟子面面相觑,男弟子心里酸溜溜的,女弟子眼里则是快要喷出火来。
女弟子:金火神教永垂不朽——你们等着!
完全不知道身后诸位弟子脑洞开去了哪里的闻景,在同这些素月宗弟子稍稍交谈几句,套出了些她们自己都未曾在意的消息后,心里终于有了底,见好就收,打住话头,在她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便挣开了她们的包围,有礼地告别,道一声珍重后,便在素月宗弟子们呆愣的目光中,领着择日宗的诸位弟子轻飘飘地往天剑宫去了。
素月宗弟子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想要拉住闻景,但择日宗一行人在闻景的示意下跑得飞快,哪里是她们拉得住的。
素月宗的弟子们气得跺脚,终于明白了闻景等人的拒绝之意。
名为祝月琴的紫衣姑娘哼道:“那公子真是好生无礼,不想与我们同行,说明就是,何苦对我们这般避之不及?!”
沉默一会儿后,一个绿衣女子声音怯怯道:“但那公子长得是真的好看啊!”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一松,素月宗的弟子们顿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穿白衣的公子才是最好看的,直到今天才知道,那些公子穿什么样的衣服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长得怎么样。”
“嘻嘻嘻……”
“那公子对我们的问题都能答上,想来是博览群书,才能有如此渊博的见识呢!”
“公子长得好,见识好,想来也是人中龙凤,你说若我们去追求这位公子,能成为他的道侣么?”
“噫!不害臊!见人家公子好看,就想要成为他道侣啦?!”
素月宗的弟子们笑闹成了一片,相互打着趣,但就在这时,一个柔美婉约的声音道:“若那公子无妻,为什么我不能成为他的道侣?”
素月宗众弟子一静,而后纷纷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了说话之人。
只见说话的,是一个身着水色长裙的女子。她姿色天成,面容清纯,却又骨生魅意,绝色无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而又因她修为低微,年纪幼小,因此本名便不常被人提及,只是被称作“小莲”。
素月宗是个全是女子的宗门,而女子爱美,自然少不了在容貌上进行攀比。但在姿容上进行攀比时,一般性质的差距,会叫人心生失落,甚至化作嫉恨,但若这差距拉到云泥之别,那么便会叫人生不出半点攀比之心,更没有嫉恨之意,只能敬而远之。
这小莲,便是那个被众人敬而远之的人。
此时此刻,听到小莲的话,素月宗众人面面相觑,毕竟她们虽然嘴上说得欢快,心中却十分明白她们与闻景之间虽然无形、但却如天渊之别的差距,因此从未真心想过所谓道侣一事,可此时小莲一说,素月宗众人便沉默下来,心思各异,好一会儿后,绿衣姑娘再度开口,怯怯道:“但……小莲,那公子修为高深,又似是出身大宗门,我们……你……又如何能……”
小莲一脸天真又执拗,道:“要说修为,我自然是配不上那公子的,然而爱情是没有高低贵贱的——我喜爱那公子,若那公子也喜爱我,这些问题,不都不是问题了么?他若真的爱我,那么纵使我与他之间磨难再多,他也定会披荆斩棘,将我迎娶回去,不是吗?”
小莲的话自然是没有错的,而素月宗的诸人也的确相信,若是那青衣公子真的爱上了小莲,那么定会排除万难,将她接到身旁,然而——
素月宗的诸位弟子心中仍有忧虑,紫衣姑娘祝月琴更是多想了许多许多,下意识地阻止道:“但你又帮不上他什么,若你真的爱他,又怎么忍心为难他,叫他单方面为你付出良多?”
小莲微微一笑,道:“既然他身为男子,自然应当承担这些。”
祝月琴皱眉道:“可是——”
小莲绽出一个绚烂的笑颜,将同为女子的祝月琴都闪的一个晃神,道:“师姐不必再劝啦!我意已决,便是再如何自不量力,我也一定是要追求那个公子的!”
一日后,闻景带领择日宗诸人终于来到无常山上,登上长长的天梯。
无常山本就极高,山顶终年积雪,而天剑宫更是设在无常山山顶,坐地险峻,山风冷厉,因此一砖一瓦都带着透入骨髓的冰寒。筑基期的弟子踏上去,没走多久就忍不住了,然而天梯已经算是天剑宫的范围了,大宗门内,除本门弟子外,他派弟子在别派宗门的地盘上御剑,都是极为不敬的行为,因此这五个筑基期的弟子便是觉得脚下青砖寒冷刺骨,也只是咬牙忍着。
其他人修为较高,没有发觉这几个弟子的异样,闻景却是统统瞧在眼里,只不过他们没有开口,闻景便只做不知晓的样子,只是在他们支撑不住的时候,默默向他们打入一道灵气,支撑他们前行。
事实上,闻景早就知道天剑宫的冰寒不是常人能够忍受,但他依然将这五个筑基期的弟子带来,正是因为他觉得这五个弟子潜力颇大,又突破在即,在经过天剑宫的一番磨练后,有极大可能一举登入金丹,这才将他们捎上。
而事实也证明闻景的眼光没有出错,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人,必不能小觑。
修士脚程很快,因此天梯虽长,但大半时辰后,他们还是来到了无常山顶的天剑宫。
当择日宗宗主到达天剑宫的消息传到天剑宫时,身为天剑宫宫主的徐少商,正在守剑殿内,同天剑宫的诸位长老议事,而天剑宫少宫主徐怀水也坐在一侧,脸色与诸位长老是如出一辙的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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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蔓延着令人窒息的沉寂, 良久,天剑宫宫主徐少商站起来, 淡淡道:“如此, 我便先去迎接择日宗宗主了。”
“但这件事宫主准备如何解决?!”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偏偏又在这个当口发生, 宫主不觉得这正是针对我们天剑宫而来?!”
一侧的徐怀水唰地一声摇开折扇,不耐烦道:“是人都知道这是针对我们天剑宫了,您老何苦老说这些没用的话?!”
天剑宫辈分最高的李长老被气得眼睛都红了:“你——”
“好了。”徐少商也不见如何造势,只是冷淡的一声喝止,满心只想找人吵架的徐怀水, 和被徐怀水气得想揍人的李长老,便都止住了话头。
徐少商道:“如今事已至此, 多想无用, 唯有见招拆招。虽此刻敌暗我明,但吾等天剑宫之人,从祖辈开始便披荆斩棘,历经数年, 才得以成为正道五宗,何曾惧怕过任何人?如今寻天剑失窃一事, 虽然震动天剑宫上下, 然而也暴露出我天剑宫的诸多弊端,正是我天剑宫得以改进的好时机,尔等哭丧着脸, 未敌先怯,可还有半点我天剑宫之人的风骨?”
守剑殿诸人被这番话说得齐齐敛容,肃声道:“不敢!”
徐少商目光在殿内巡视一遍,心中终于满意了些,微微点头后,道:“现在择日宗宗主正等在门外,不久后各派之人也将陆续而至,尔等下去安排一众事宜,切莫在他们面前丢了我们天剑宫的脸面!”
“谨遵宫主之命!”
徐少商率先离开守剑殿,去往天剑宫山门,而后,徐怀水紧跟其上。李长老本还想要拉住徐怀水,就徐怀水之前的出言不逊说些什么,然而李长老身旁较他稍稍年轻些许的宁长老拉了他一把,叫李长老没能拉住徐怀水。
宁长老知晓李长老的心思,一张脸笑呵呵的,息事宁人地说道:“怀水从小就是这般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何必同这个小家伙一般见识?”
李长老气愤道:“什么小家伙?!徐怀水乃是我们天剑宫的少宫主,以后就是天剑宫的宫主,是正道五宗的一宗之主!然而他如今这个模样,怎么担得起一宗之主的位置?你此刻不对他加以约束,今后他又当如何?!你放任他,便是害了他!”
另一位长老此刻也是忍不住插嘴,安抚道:“怀水少年成名,一路顺风顺水,难免还带着少年心性,这才显得心高气傲,难以听进人言……无妨无妨,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小,以后总会长大的!”
李长老更为愤懑:“小?!择日宗的宗主多大年纪,他呢?闻景能成为一宗之主,他呢?他身为宫主之子,但却终日浪荡,到处败坏天剑宫的声誉,嘴上也没个把门,处处得罪他人,这样的性子,若不再加以纠正,今后怎能……”
守剑殿的大门徐徐阖上,将诸位长老的话关在了门后。
徐怀水就像是没有听到李长老的斥责,自顾自地在冰冷的天剑宫内摇着折扇,快步追上徐少商的步子,拉长了语调,懒洋洋地问道:“老爹,那寻天剑的事,你就真的这么放着?”
同徐怀水那仿佛从金玉中堆砌出来的公子哥儿的模样不同,徐少商面容再平凡不过,一身靛青长衫,唇下蓄须,咋眼望去,就像是凡间普通的乡绅,唯有在目光开阖间从眼中溢出如实质的剑芒,才能叫人隐约触摸到他近乎返璞归真的修为。
徐少商听闻徐怀水的话语,淡淡道:“并非是放着,而是静待时机——你想要如何?”
徐怀水剑眉一挑,十分坦诚地笑道:“想打探一下老爹的态度,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来寻天剑的用处呗。”
寻天剑乃是天剑宫世代传下来的剑,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它长十六尺,重逾千斤,不知是何材料铸成,更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但瞧那足足十六尺的剑,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拿在人手上用的。它放在天剑宫禁地的祭坛之上,只有每十年一次为天剑宫先辈祭祀时才得以一见,地位之重要不言而喻,因此从徐怀水记事起,就对寻天剑十分好奇,不下十次地试图打探出寻天剑的用处来历,然而徐少商对此闭口不言,叫徐怀水即便是身为天剑宫的少宫主,也对寻天剑如他人一般一无所知。
如今,寻天剑没有丝毫征兆地失窃了,徐怀水虽觉得天剑宫出了内鬼,也因这无礼挑衅而恼火非常,但比起寻天剑失窃的过程,他更想知道的是寻天剑失窃的理由:它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为何那内鬼什么都不偷,偏偏偷走了寻天剑?!
对徐怀水的问题,徐少商平静道:“待到你成为了天剑宫宫主,我自然会告诉你。”
徐怀水夸张地叹了口气:“又是这句话。”
徐怀水从小就在问这个问题,然而他从小就得到的是这个答案。徐怀水觉得,他老爹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顽固,明明寻天剑已然失窃,危机随时都可能爆发,可徐少商说不告诉他,就不告诉他,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徐怀水嘟哝道:“老顽固”。
徐少商终于笑了笑,缓和了脸色,道:“非是顽固,而是有些事情,早早告诉你有害无益,其实话说回来,若你能择日宗的宗主那样,我必然——”
“好了好了!”徐怀水本就恼恨跟别人相比,以前是徐少商,现在还多了个闻景。本来听到李长老的话时他就不太高兴了,如今再被徐少商一提,心里的火气便蹭地一下上来了,“比来比去,你们烦不烦?”
“你们不烦,我烦行不行!那么喜欢他,有本事你就让他认你当爹!”
丢下这么句话,徐怀水气冲冲地掉头离开,刚好撞上了向徐少商走来的徐歆秀。
徐歆秀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心里十分莫名,望着徐怀水头也不回的背影又是生气又是不满。
徐少商不等徐歆秀开口,抢先叹了口气,道:“那小子就是这么个讨人厌的狗脾气,小秀你也别生他的气。”
徐歆秀皱了皱眉,道:“叔父,你便是太惯着他了,表哥这性子,也不知已在背后招了多少人的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