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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根攻略(17)

作者:殿前欢 时间:2017-12-04 19:25 标签:虐恋情深 虐文

  一口气冲进仵作间,宝公子就大吼:“尸体呢,没腐烂吧,好看吗?”
  蓝仵作明显对他的闯入没有防备,受了不小的惊吓,隔了一会才起身施礼。
  阮宝玉摆手,急问道:“尸体在哪里,验得如何,怎么死的?勒死的舌头长,淹死的人浮肿,中毒的脸发青,这些情况我都不要看了,我就喜欢看好看的。”
  蓝仵作垂头跟在他身后转悠,低低回了他句,尸体在停尸房不在仵作间,心里却暗骂:屈死的能有几个好看的?
  宝公子转身,蓝仵作忙收势,小退半步:“大人,这人是伤痛过深致死。”
  阮宝玉歪着头凑近,眯眼盯了蓝仵作好一会“什么个过深法?”
  “脊骨,肋骨多有压裂痕迹。”
  宝公子笑容未尽,湛亮的眼眸弯弯,锐光清澈,“没有其他奇怪的发现吗?”
  蓝仵作咬咬唇,恭敬屈身禀报:“死者身体遭受性侵犯,且重创极深,内脏都捣烂了……”
  阮少卿听后,嘴角依旧笑眯眯的弧度,眼里却没了温度:“据你推测凶器有多长?”
  仵作蹙眉,用手比了个把尺长度的距离。
  阮少卿再次转向蓝仵作,正想说什么,却听衙门有人通报:“大人不好了,史官的轿子向这边过来了。”
  “告诉他,没人。我去涿州牧场了。”话音未落,他人已然奔出屋子,过甬道从偏门逃去。
  李延赶到涿州牧场,天气已入黄昏。
  牧马监果然很忙,他进门时,牧场正要卸下草料,他只见人进出,却不见人搭理。
  好容易熬到了掌灯,终于有人比较善意地向他方向,扫了他一眼。
  李延无法,只要扬起热脸,贴上别人的冷屁股:“请问这里监丞忙好了吗?”
  那人打量了李延会,讪讪道:“少卿大人,我家马监丞还在仓房忙着,估摸一时好不了。你若不嫌弃脏乱,就跟我一块儿去仓房吧。”
  李延心想,自己总不见得在这厅堂打地铺吧,如今他也只好点头:“烦请带路。”
  一路夜风还挺大,顶着风,李延只能捂鼻,还真受不了马场的那股臭味。
  牧场的仓房,灯火通明。
  管这地的监丞姓马,人不随姓,整个脸长得却像牛,鼻大,眼大,嘴巴大,活脱脱牛头马面转世人间。
  李延暗自摇头,还好爱看美人的宝公子没来,否则他的心情一定会变得很糟糕。
  官场客气了几句后,李延大人又被晾到了一边。
  李延委实没劲,只好眼睛到处乱瞟,瞥见库房先生的入库的登记册,原来现在进的参了野茴香□,他情不自禁叹道:“给马吃的□,需量还真大!”
  话一出声音不小,忙碌的都停顿了手里的活,齐刷刷转脸瞪向李延,弄得李延狠不得钻地遁逃。
  但这次马监丞倒给他面子了,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人,是不是认为育马很容易?”
  “没有,我没有轻看的意思,只是……”
  “说不来可能你不信,这里也是个玩命的活。我们搏命,上头只当这活清闲,就算弟兄被马踢伤了弄残了,兵部也只会拿出几个小钱,轻易打发掉。”
  李延没想到这么一句,会引起监丞如此大的不满,他只好虚应着干笑了几声,埋下头继续扫入库的小册。
  看到后面,他的心一动,倏地抬头盯住马监丞:“监丞大人,李某不研究种马食用媚草□量度,只是听兵部骏马监处人说过,母马如今才发发情,而你大冬天就高价购入野茴香,是不是过早了点?”
  马监丞当时就顿住,脸色阴晴不定:“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他们有猫腻!”抢话那主稳稳站立库门,逆着光,努力摆出个引人注目的亮指姿态。
  李延听后,机警地向门口退去。
  “你是谁?” 马监丞眼里射出两道浑浊的冷光。
  “大理寺少卿阮宝玉。”
  仓房内又陷入一片寂静,仓外面照明用的火把支支燃燃,肉眼就能瞧见一只只小虫扇着翅膀,飞扑过去。
  “呵呵,我这里吹的是什么香风,能把大理寺两位少卿都引来?”
  “这位别岔开话题啊,”宝公子保持潇洒风姿,一步步走来,“告诉在下是不是这里有猫腻?”
  马监丞牛眼瞪得奇大,还没发作,就见阮宝玉过来,乐呵呵地夺了薄本,啧啧低问道,“大人,寒冬进货,一定压了不少价吧?”
  隔了好一会,牛脸的马大人才缓和下情绪,与阮宝玉相视一笑,竖起拇指:“果然是大理寺来的人,厉害厉害!”
  “哪里哪里。”
  马监丞人长得牛,心却挺细,凑近宝公子,神秘地央求:“不过大人,这事也算是本牧场私下小动作,只为了换点酒水钱。”
  “牛大哥放心,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和李大人至多……也是今夜到这里来,多讨杯酒喝而已。”
  “好说好说。不过,在下姓马……”
  他们商讨热烈,一边的李延再次受到无视,等他反应过来,宝公子已经拿了一包贿银,拉他一块向外走去。
  “阮宝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我要和你断交!”
  宝公子倒没言语,头一歪靠上李延的肩,喘粗气:“我人不舒服,想吐,那人长得太难看了。”
  “你活该!谁让你跟人家靠那么近,还拿人银子。你绝世名臣的清誉不要啦!”
  “我欠了一屁股债,缺好多银子。”宝公子打趣,面色依旧难看,终于没忍住,冲到牧场一边角落,呕吐起来。
  宝公子这么一吐,使得风里的恶臭又加上了几分酸气。
  李延气得皱眉跺脚,却发现脚底异常,像是踩到什么软软的东西。
  于是他蹲身低头细看,足边泥里居然是一只手!一只带着泥渍、血渍的人手。李延斗胆将泥土扒开些,发现掩埋掉的尸体还不止一个。他惊呼出声,被刚吐清楚的宝公子捂住了嘴。
  “别吼,别吼,我没带人手!”
  “你说什么!”
  “都怪史官来得太巧,我来不及叫部下跟随。”宝公子无辜地擦擦嘴,“现在是人家的地盘,咱们必须快溜吧。”
  李延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能猫腰转身,准备开溜。
  可惜太迟了——
  “没想到,两位大人对这牧场的兴趣那么大啊!”四周火把在话落瞬间点亮,马监丞昂着牛脸出现了,而他身后跟着密密麻麻好多人,都是牧场的厩差。
  一声极轻的叹息,宝公子整整官服,将前面拿来的贿银抛到马监丞脚边,淡淡道:“本来我还犹豫如何了结此案,看来上苍注定,今夜非破不可了!”
  马监丞大笑:“说来听听,我很好奇你知道多少了,大家都亮个底吧。”
  宝光璀璨地一笑后,宝公子依然口气淡然:“你们偷盗军马马种。”
  一语中的!
  “你们给种马喂□,使种马发情。它们发情后什么都上,你们又利用阉马取代母马,与种马□,事成后引出种马□,偷偷贩卖出去。”
  李延颔首:“难怪,他们那么早进了大量野茴香。可是,阮宝玉,这和死人有什么关系?”
  “李延,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就是被买来的小倌。”
  “……”
  “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阉马换成人,可能人比马更好控制吧。”阮少卿将目光投向难看的马监丞。
  马监丞点点头:“你推论得不错,开始我们是靠阉马得到种马的□,迅速运出从中牟利。可去年冬天不知道怎么,兵部的管制阉马的法令突然严格了许多。哎,阉马脾性本身就不好控制,现下又开始难弄,所以雇主聪明出了个买人的好主意。”
  “是。小倌属贱籍,其去向果然不受限制。”宝公子眯眼,“牛大哥,你这里是不是逃了个小倌?”
  “对。”
  “那你想知道为何兵部对阉马的管制突然严格了吗?”
  “……”
  宝公子冷笑:“是因为曹将军和管大人,他们发现了蹊跷。”
  马监丞皱眉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
  “他们发现了蹊跷,所以管大人才会收集资料,曹将军才一路查探下去,并带来那已经疯掉的小倌……”
  “所以曹将军才会对管铭说,那已经变成疯子的小倌,是一份好礼。”李延接下话头。他们一开始只看到表面的暧昧,所以一路推断错了,管铭他们既没买什么阉马,也没派人去买什么男倌。
  “是你们害死了管大人和曹将军,杀人灭口!”李延怒指。
  “是不是,我认为根本不重要了。二位大人,为什么不问问,本监丞如何让种马一下就上了那些男倌?”
  话声掷地,马监丞身后冲出两人,手提木桶对着阮、李二人扑了一身黏腻的腥水。
  马监丞一阵阴笑后,他的人左右两边分开。
  其后,出现好几匹高大的马,狂躁地踢蹄,蹦跳。
  火光下,尺长的□高昂,血脉贲张。
  李延扯住宝公子就逃。
  “你们逃不了了,方才水里参合了母马的气味。”马监丞率众得意地大笑。
  种马闻着气味蹦跳着追去。
  李延继续拖着阮公子没命地逃。
  “李延,我头晕,可能要发昏了。”
  李延难以置信地看宝公子:“你真这时候发晕?”
  “我快不行了。”
  “不许晕!”李延揪起宝公子的耳朵,抽他脸。
  “你把我放在顺风地方,自己逆风逃吧。”
  “不行!”
  “这样我比较安全的。你放心吧,我要死也死得风流。如果你回来我还没恢复,记得把我运到侯爷那里!”宝公子硬撑住最后一丝清明,说完这句话后,头一歪眼一闭,结结实实地昏了过去。
  李延闷声背起昏迷的宝公子一口气跑出牧场,耳边风声呜呜咽咽。
  这样拖下去肯定不行,他偷眼,还好没见追兵,只有追马。
  于是他咬咬牙,将宝公子藏匿在顺风灌木丛里。
  自己果真逆风继续逃去,种马闻到母马气味,不在胡乱地踏蹄,追了过来。
  李延几乎力竭,哪里逃得过马,一路滚地逃命。
  这时,夜风里马铃叮当,他面前出现有数骑骑兵,驻马远立。
  李延绝望看去,却见月下旌旗招展,隐约能见一个斗大的“苏”字。他恍然大悟,不是追兵。
  他嘶哑举手高呼救命时,后面的种马已然杀到,对着他抬起前蹄。
  “嗖嗖”几道血箭,疯狂的种马应声倒地。
  李延狼狈的膝行。
  “你没事吧?”马上领军的翻身下马,慢慢走近李延。月光下这名将士身姿英气挺拔,面貌却艳色过甚,尤其左眼角下方一滴胭脂血痣,配上副娃娃脸,使得这人好似永远停驻在雌雄难辩的年纪。
  “救命啊!我……我是大理寺少卿!救命啊!我们被牧马场的贼人追杀,我还要一个要救。”李延无力一指,“就在那边。你们能不能帮我……”
  “不能。”领军将士摇头。
  “你说什么?”
  “在下苏银,隶属是临淮王座下军将,藩地兵士不能随便闹事。”这个叫苏银回复表情相当礼貌,归总下来也就是那么句:与他无关。
  李延当场呆住:“那刚才为何要救我。”
  “刚才是情急,不得以而为之。而且……”苏银抚虎筋弓背,“我技痒。”
  “有人会死的!”李延嘶吼。
  苏银挥手,微笑着准备退离。
  李延气得人开始发抖。
  横竖是死,不如风流死去。他突然有了主意,发狠板回苏银的肩膀,对着他的嘴,狠狠地啵了口。
  苏银原以为李延拦他只为了说理,没想到他会扑上来亲自己,他脑子一下木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李延已然逃开好几丈外:“我就是亲到了,你来抓我呀!”
  苏银的随行亲卫当场目瞪口呆,僵化而立。
  你死定了,我记得你的衣服!”苏银翻身上马怒斥,双目□,“你们都愣着做什么!给我追!”

  第二十二章

  宝公子醒来的时候,头顶的月亮依旧很圆。
  还有更圆的,是一双赤红的马眼。
  虽然李延逆风行走,引走了绝大多数发情的种马,可还是有一匹鼻子灵光,居然闻到了昏厥宝公子的气味。
  “那个……马兄台。”难得宝公子醒来还认得是马,还抬起手打个招呼:“你好。”
  马儿打着响鼻,没空和他招呼,伸出一只蹄子,将他身子掰了个面。
  宝公子屁股朝天,仍旧在犯浑阶段,见马凑了过来,连忙大声:“喂,喂!你是马对吧,那应该我骑你,不应该你骑我!”
  马儿喘着粗气,后腿跪了下来,将前腿搭上他肩,焦躁地想寻找合适体位。
  宝公子虽然还在犯浑,可已经感觉到事态非常,连忙挣扎着往前爬了两步。
  种马吃了□,哪里会容他挣扎,前蹄用力,正巧踩在他肩膀的旧创,一下子疼痛锥心,让他气力顿消。
  耳边是种马炙热的呼吸,宝公子动弹不得,觉得后臀那里有一样死硬的东西顶了上来。
  马的□尺寸骇人,在他身后一个死戳,没有命中,鼻孔里立刻呼出一记焦躁的响鼻。
  宝公子通身一震,脑里热血上涌,突然间就明白了状况。
  现在……
  他……
  正在……
  被一匹发情的种马□!!!!!
  这突然的清明让他潜力爆发,居然挣脱马蹄,往前爬了几步。
  灌木丛里枝杈尖利,很快就划破他衣衫,在他臂膀腿侧划下无数条血痕。
  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来,雄马许久不得发泄,似乎更加抓狂,急踏了几步上来,前蹄高举,这一次是对准了阮宝玉后脑。
  和有些吃不着热豆腐的急色鬼一样,这位发了情的马兄台,是准备要先杀后奸了。
  阮宝玉已经无有退路,脑海里翻江倒浪,可怜临死还是没法想起自己是谁。
  可是在心海里,有两个字却是鲜明的,似乎比他名姓生死节操还要重要。
  “侯爷!”
  在马将要踏蹄的时候他豁出去了,撕心裂肺把这两个字喊了出来。
  “该死的阮宝玉。”
  骑在菊花青上的帛锦恨骂了一句。
  这大半夜的寒风鬼扯,自己居然策马百里寻来牧场,可真是疯了。
  在收到阮宝玉捎来消息的时候,他是坐在正厅品茶,想的是这阮花痴死了便死了吧,和自己毫无干系。
  可到了半夜,他居然脊背疼痛,疼到不能入睡,起来溜达,然后一溜达就溜达到了马房。
  菊花青似乎也明白他心意,居然大半夜的精神矍铄,在马房安静地吃草。
  “我和他本来就没有干系,只是作为他的上司,不应该看他这么犯险寻死。”
  上马之后他这么跟自己说,将马鞭一挥,一走便是半夜。
  到了涿州牧场,情况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失控,远远地便可看见牧场半夜烛火大作,发情的种马满场嘶鸣,那长着一张马脸的监丞居然半夜不睡,一听他开口询问,立刻就黑着脸孔连声否认。
  “什么阮少卿,你是谁,他堂堂四品少卿,怎么会夜半来我牧场!”
  这回答一听便有鬼祟,帛锦拉起马缰,再不犹豫,立刻满场开始搜寻。
  种马被催情的气味弥漫在夜风,淫靡粘腻,几乎令人作呕,可他还是耐着性子将马场溜了一圈。
  暗夜星稀,他远远看见有一个人踉跄狂奔而来,后面跟着一对人马,领头的似乎还拿了一张大弓。
  他扬了扬马鞭,正想迎上前去,就听见了夜里那一声嘶嚎。
  “侯爷!”……
  声音离他有些距离,可他听得清楚,那绝对是阮花痴没错。
  目标终于出现。
  他勒住马缰回头,循声看见的却是一匹纯黑大马,在夜下正高举前蹄,是要把阮宝玉头脸踩成稀泥。
  没有时间了,他来不及策马过去,于是手腕发力,将袖里那枚从没离身过的薄刀射出,逆风朝马颈抛去。
  同一时刻,奔得只剩半条小命的李少卿也听见了那声嘶叫。
  虽然很是介意这一声叫的并不是他,他还是顿住脚步,在原地钉成了一根桩子。
  后头追他的苏银急忙勒马,差一点便从马上掀了下来。
  “射死那匹马,射死它!”
  李延的嗓子已经沙得像只破陋风箱,将手高抬,指向了夜下那匹踏向阮宝玉的种马。
  苏银定了定神,立刻搭弓满上。
  虽说作为藩王的家将,他要时时小心不能造次。
  可眼看着一个活人被烈马踏死蹄下,他却还是不能忍心。
  他的弓名唤长弦,是名动三军的利器,此刻被他拉满然后将箭射出,立刻便发出一声低沉的吟叫。
  白羽箭去势如风,取的是那种马颈脖,绝对不会有丝毫偏差。
  薄刀长箭,两样利器,取的都是种马颈脖,哪一样都能叫它毙命当场。
  夜风里划过两道弧线,同样的力藏千钧,可居然就在马颈一寸开外相遇了。
  薄刀遇上长箭。
  刀断箭折两败俱伤。
  饱读诗书的李少卿此刻心胆俱裂,骂出了他此生第一句脏话:“他祖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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