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和政敌清清白白!(32)
顾二堂叔身旁族人声音盖过他,道:“殿下从小养尊处优,想是吃惯天下好物,只是一粒米需百日耕耘,一口肉需三两年饲培,一饭一菜,都是辛苦所得,过于骄奢浪费,总是不妥。”
荣王举着点心,满面通红,吃也不是,递也不是。
正尴尬至极时,忽有人接住他手里的点心,荣王猛一回头,竟是顾轻侯。
顾轻侯神色淡淡的,道:“这有什么,想吃便吃,不想吃便给旁人,也算不得浪费。”
对面顾家人顿时安静。
顾轻侯望向荣王,压低了声音,轻柔地问:“给你上些热的?甜豆花好不好?”
明明是平平常常两句话,荣王却诡异地红了脸,连连摇头,小声道:“不必特意照料我。”
顾轻侯看着他,别有意味的低声含笑道:“我做的事,我不善后怎么行?”
荣王喉咙一噎,头脸被热血冲的发烫,通身骨头却不自觉地酥软了。
顾轻侯叫来伺候的宫人,亲自吩咐了,才离开去主持大典。
荣王垂着眼,不敢看对面顾家人,不敢看后方各大臣,鹌鹑一样窝在自己的小桌前,及至上了甜食,他含羞带臊地吃着,舌头许是也酥麻了,竟全无味觉。
只觉胸腔满溢,却说不出那是什么。
大典完成,赐宴完毕,隔日天子仪仗便起身回京。
回程只有短短两日,荣王却有颇多烦恼。
先是第一日中午行至驿站用餐,荣王下车,正遇见同是下车的顾轻侯。顾轻侯与他道,想与他聊聊京中关于他的情报,及行宫那夜人影之事。
荣王听了,不得不随他去。
二人独占单间,悠然平静的吃完一餐饭,荣王也未听到甚么要闻,稀里糊涂被送出来。
当夜到了歇脚地,当地官员安排夜宴乐舞,顾轻侯又派人请他,用的相同理由,荣王还是去了。
两人这次又是独占厢房,荣王依然未听到任何讯息,不过喝了一肚子好茶,和顾轻侯欣然听了一夜好曲,又稀里糊涂的被送回。
荣王离了他,方思忖出不对,自己简直随传随到,毫无还手之力。
到了第二日,仪仗正在行进中,外面不再是新奇的山水树木,而是一成不变的田野庄稼,车马中人也俱无聊至极。
荣王打了个哈气,忽听一侍从跑到他车马外,小声道,“顾国舅请您去他车上。”
荣王哈气打到一半,生生咽了回去,隔着车帘,面色也忍不住泛上薄红,小声问:“他有何事?”
侍从道:“似是京中有来信。”
荣王薄红的面颊上带着一丝气恼,欲要不去,但身心早被养成随传随到的本能,且也忧虑真的有京中情报。
他无可奈何,下车后朝行进的队伍看了一眼,队伍绵长,众车帘紧掩,他稍稍安心,疾走几步,偷情似的登上顾轻侯宽阔华丽的马车。
马车中温暖舒适,设着小桌软垫,顾国舅正细阅书函——除了手中那封,小桌上还堆着许多未拆开的。
荣王心里别扭,笑不出来,挨着车身,远远坐在小桌对面。
顾轻侯等了一会儿,终于从书函中抬起头,望着他,道:“怎么坐的这样远?”
荣王垂眸道:“坐在此处也能听到——京中有了消息?”
他目光中终于藏了审视和怀疑,身子坚持不动不再靠近。
顾轻侯的手在暗处捏紧了纸张,面上一片无波无澜,道:“自然来了,”他将手里纸张放在身侧,“我的心腹来信,说东北封地的官员伙同京兆尹和刘御史要联名告你。”
荣王眉毛一跳,顺着桌沿膝行至他身侧,拿起信函,跪坐在软垫上细读。
他凝眉扫着纸张上的字,神色认真而紧张,他全是为信函所牵制而来——顾轻侯强压下心头的烦和痒,收回目光。
荣王看到一半,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住斥骂出声,“胡说八道!他们所告之事我一件都没有做过!”
顾轻侯淡淡地道:“墙倒众人推,他们不过跟红顶白而已。”
荣王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三人成虎,让他们这样连番造谣下去,可还了得?”
顾轻侯被抓的手顿住。淡淡地问他,“你待如何?”
荣王呆住,“我……”
他一时间未想到答案。这些捏造之事中有许多他也难说清,比如钟公子。
顾轻侯反抓住他的手,声音带着神奇的宽慰和温柔,“早说了,这些事有我,你只安心便好。”
顾轻侯转过身与他离得极近,一只手顺着他的手,钻进薄薄的衣衫中。
荣王极为敏感,情不自禁的身子发抖。但仍然心思重重,“行宫那夜,到底也没搜查出是人还是何物?”
顾轻侯闭目吻上他的下颌,不以为意地道:“或许只是一只山鸡罢了。”
荣王扬起下颌,给他行方便,衣衫被捣乱,里面有一只作怪的手。他身上又软又麻,仿佛一块酥糕,一碰便要散了。同时,他晕晕乎乎地想起心中的旧心事:数年来这人都只爱男子,如何两人竟走到这一步?
这算什么?
他衣衫半解,被顾轻侯半抱着躺在软垫上,从醉酒般的眩晕中努力挣脱,手抵着身上人的肩膀,涣散迷离的双眼盯着他,“为什么?你不是……”
顾轻侯瞧着他轻轻皱起的眉头,心中惊跳,立刻夺了他的唇,将他的话深深堵在口中。
什么都别说,别把他的美梦和幻境打破。
荣王被制着,手拍打几下,便被抽了力气一般,落在身上人漂亮有力的肩头,黏住似的。
与此同时,队伍数丈之外,树隙枝影之间,一个诡异的影子一晃而过,似是人影,似是飞禽。
当日到京,二人不敢在车中独处太久,只缠绵了一会儿,便各归各位。
下午时分,京门全副大开,从入城大街到宫门口,一路重礼迎驾,各家家人堆在宫门外候着自家主子。
一系列礼毕,众人在宫门外辞别,各家华盖油车荟萃,一片锦绣灿烂,热闹喧哗。
顾轻侯望着人群中的荣王上车而去。
他府里的李忠好不容易得空钻到他眼前,急的满脸汗,“主子,京中的密函您可收到?”
顾轻侯收回目光,淡淡地叹了口气,并没看李忠一眼,悠然上车,道:“看了,这事你办的甚好。”
李忠一窒,眼睁睁看顾轻侯的车马启动,他抹了一把额头,心道,这中间或许出了什么岔子。
他小跑着跟在顾轻侯的车马旁,紧贴着帘子,道:“属下无能,主子交办的事刚刚办妥,便听得大理寺和京兆尹交接时,真的让那犯人逃逸了!”
车身里安静如斯,车轮依旧滚滚向前。忽而,车帘被人从里面粗暴的拽开,顾轻侯攥着车帘的手青筋跳动,他咬着牙道:“你说什么!”
李忠恨不得当场跪下,连连点头道:“属下该死,属下已连发密报,您未曾收到吗?”
顾轻侯一窒,他回头,那些路上未拆封的信函依旧躺在他小桌上。
“停车!不!快追荣王!”
可是荣王的车马早走的不见踪影。
此时正值人懒贩闲的下午,大街静谧少人行,顾家的套车马身上一口气挨了数十鞭,嘶鸣着狂奔起来。
李忠早带了得力干将随行,以备不测,荣王那边也安插了许多人手暗中护卫。
只是……
李忠心中隐隐不安,那钟勇神箭营出身,需知弓箭之物,最难防备……他也拉紧了背后的弓箭。
顾轻侯难以在车内安坐,紧撑车门,望着前方飞快后移的大街,行人,两旁的商铺楼阁。
他深皱眉头,一双眼恨不得顶八双眼用。
他和荣王府两个方向,等他折返追去时两边已差出许多脚程,他怕是追不上荣王,然而……
他的心中狂跳。
回京之日最是车马混乱,上下惫懒之时,若是此刻埋伏在四周,最易一击即中。
后脊一阵发麻,微热的汗水从发丝沁出,又被飞逝而过的风吹透吹冷。
一条路跑到底,他未曾追上,车马飞奔到荣王府门前,荣王的车马正停在门前!
他眼见车门一动,荣王扶着人手缓缓下来!
他立刻抬眼四望,荣王府门前是一溜金贵的商铺长楼,不远处也有鼓楼并高台,简直楼阁四立!
这一瞬间,如有神助一般,他忽而抬头!只见荣王和自己中间的珠宝铺子楼上,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站在高处,手中寒光闪现——
顾轻侯一把夺过李忠的弓箭,如仙如鬼般,瞬间搭弓满射,“咻”的一声,箭破空而出——
“噗”,箭身入肉声轻响在安静的街头。
一把弓箭从二楼落到街面,荣王府外正在搬运行礼的奴仆忽然惊声尖叫——高处栏杆上半挂着一个人,晃了两下,重重摔落。
荣王正是在此刻被尖叫声引得回头,他人已安然走进府门中,猛的回身,只见府门外,长街上,一个死尸砰然落地,摔的腿歪头拧。
而越过这死尸,顾轻侯高立车上,手上犹挽弓箭。他随手一掷,跳下马车,飞奔过长街,飞奔过死尸,奔入他的门中,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第34章 第 34 章
荣王傻站着任他拥抱,抱他的人身上肌肤是热的,呼吸是烫的,胸腔里那颗心跳的迅猛而迫切。
他抱着他的手臂经络几乎突起,紧箍着他的身子,过了一会儿,才放开怀抱,上下打量荣王,须臾后,仿佛泄了真气似的,松了肩膀,拉起他一只手,放到唇边轻吻,“万幸你无事。”
荣王这才大约晓得方才发生了什么,而鹿童早已将大门紧闭。
荣王看着吻他的人,轻声道:“血……”
顾轻侯睁开眼,他亲吻的手,雪白的肌肤上全是鲜红血液。
他几乎窒息,拉起荣王,“你伤了哪里!”
荣王看着他,轻声道:“……是你的血。”
“……”
顾轻侯低头,他的手不知何时被何物划破,正泂泂流着鲜血。
他心里一松,正对上荣王的眼睛。
荣王看了他一会儿,道:“去我房中,我给你包扎。”
死的人是那钟勇吗,你为何忽然赶至?若差一分半刻,如今倒在地上的是不是我?
这些问题,荣王全然顾不得问。
他心中乱糟糟的,汹涌,澎湃,毫无头绪。
他亲自从药箱中取药,药瓶细长,排的紧密,拿出时竟随着他的手轻微抖动,发出连续细碎的碰撞声。
他俯下身,半跪在顾轻侯面前,往他手上流血处撒药粉,手僵,药粉不是撒不出来,便是洒出半瓶。
他忍无可忍,扣上药瓶,将其扔进药箱内。
顾轻侯疑惑的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后,问:“你怎么了?”
荣王顿了一会儿,转过身,神色有异。
他盯着顾轻侯,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却几次三番没问出口。”
顾轻侯呆了下,心觉大事不好。
荣王的下唇因紧张而轻颤,他执着的问:“……你自来不是只爱女子么,为何要与我做那事?为何对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