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侍(130)
就在夏七竭力在脑海中搜寻自己是否在宫中见过这个人的时候,却见少年一直望着前方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接着拔腿就要往前面走去。
夏七一双秀气的狮子眉微微一拧,却是鬼使神差地向前踏上一步,趁着少年才走了一步,跑上去立刻抓住了那少年的胳膊!
“喂!你谁!”夏七的手刚碰上少年的胳膊,少年行动的身姿几乎是立刻就停住了,他匆匆转头看了夏七一眼,脸上竟是露出了些许诧异,那样子似乎是他才发现附近还有夏七这个人一样!
夏七看着眼前这张陌生,但是颇为耐看的脸庞,一时间却越来越怀疑他的身份和动机:“喂!问你话、、、、、、”
夏七话说到一半,少年的脸上却是飞快的划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他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几乎是迅速就扬起,然后对着夏七的门面就是一拳打过去!
夏七没料到少年居然会向他攻击,他心中虽然无比纳罕,但是他还是反应飞快地松开了少年的衣袖,向后连退了好几步,这才堪堪躲过了迎面而来的这一拳!
少年挣脱了夏七的拉扯之后,几乎是立刻就将目光转会了前方,然后立刻拔腿跑了几步,但是他也仅仅是跑了几步而已,紧接着他就又停在了原地。仿佛是失去了追寻的目标一样,有些茫然地站在了原地。
就在少年茫然站在原地微微发愣的时候,他却是忽然听到自己的脑勺后有股劲风袭来,少年几乎是立刻就判断出自己的身后有人偷袭!当即将手向后一扬,接着他便感觉到手上微微一阵酥麻之感,一只鹌鹑蛋大小的珍珠却是稳稳当当被自己给接住了!
这珍珠的主人自然不是别人,少年皱皱眉头,竟是颇有些哀怨的看向身后的夏七。
夏七一张脸显然已经黑的不像样子了,他腰间原本带着的一个红绳系着的配饰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两根红绳在腰上飘荡,原本系在珍珠上的红穗正握在他手上。身后的闻人誉却生生地看着那个少年,尽管他没有看见夏七的正脸,但是他隐隐能够感觉夏七现在十分的生气!而让他家夏七生气的正是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黄毛!
夏七眼看着少年看他时幽怨的表情,心里真是不知道有多么卧槽!明明是这鬼鬼祟祟的小子先动手想打他的,那表情分明是嫌弃自己坏了他的好事!
“你究竟是谁?私闯禁宫、可是杀头的死罪!”
少年默默接受着夏七迎头给他扣上的罪名,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他似乎仍旧在想些什么,忽然,他眼睛一转,却是看向了夏七身边的闻人誉。
闻人誉一张团子脸上委委屈屈地,还带有些青紫,看上去倒是有些狼狈的紧,但是他身上的那身四爪蟒袍却是只有太子才能穿的!
夏七看他不答话,心头本来就冒火,这厢又瞧见这小子居然看向了闻人誉这只小团子,心中的怒火几乎是更加熊熊燃烧起来!
夏七怒到极处,不由得一步就向前踏了过去!他站的这个位置不错,正好就将身后的闻人誉挡了个严实。
少年看夏七脸色不善,一时间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有点烦他。但是眼看夏七脸上的根本就是那种“你再敢看他我就挖掉你的眼睛”的表情!
少年只恐惹了眼前这小子等会再给自己主人惹来麻烦,无奈心中不由自主叹了口气,只得习惯性地伸出两只手,在他夏七面前打起了手势。
夏七本来忍着一腔想听听这小子怎么跟自己解释,结果这小子一上来就跟他整这个!这就让夏七有点忍不了他!感情这小子居然是个哑巴!
少年连打了几个手势,却是忽然注意到夏七更加阴郁的脸庞,他愣愣,旋即想到夏七可能不认识哑语。
就在少年微微有些尴尬的时候,一直站在夏七身后的闻人誉忽然伸出自己软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夏七修长的手指,摇了几摇。
夏七感觉到闻人誉的召唤,只没好气地瞪了少年一眼,然后马上就转过了头去,微微蹲下身子,一副温和大哥哥的派头,将脸凑到闻人誉面前。
远处的少年看到这一幕,嘴角几乎是忍不住就抽搐了一下,这差别未免也太大了!
闻人誉冲夏七眨巴眨巴眼睛,继而转过脑袋看看一边的少年,小声说道:“呜、这个、这个哥哥我以前见过,好像、好像是外祖家的。他总是、总是喜欢挂在房梁上的、房梁上,有次我去外祖家,很无聊、抬头看过、看过一眼的、嗯、阿七不要告诉母后我在外祖家偷懒了、、、、、、”
闻人誉这番话说完,这回却是轮到夏七发愣了,闻人誉口中的外祖不是别人,正是东门哲。
而且直到这时,夏七才突然注意到少年穿的是件黑色的孝服!肩膀上佩戴了一根雪白的孝带。看来这小子果真是东门家的人,他身上带着的这些东西,只怕是带给死去的东门萃如的。
但是,即使有这么多地方可以显示对方是东门家的人,但是有一点他还是有些疑惑。自古服丧上的规矩,一个人死去,只有自家直系的亲人才能穿黑色的孝服的,其余前来吊唁的、亦或是奴仆只能穿白色的丧服,亦或是象征性的在肩膀上绑上个白色的孝带,但是眼前这个小子穿的就十分奇怪了,他既穿着黑色的孝服又佩戴者雪白的孝带,真不知他在东门家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的人,居然穿成这种不伦不类的样子!
夏七想到这里,对于眼前的少年便越发好奇,他刚才被这小子好一顿“吓唬”,这就让他有点不能忍了,是以他有意刁难一下他。
夏七转眼瞅瞅少年,自己嘴边却是浮现出一个十分不屑的笑出来:“他说你是东门家的人?真的么?”
少年看他嘴边的那丝笑实在是不怀好意,但是一时间少年也猜不出夏七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于是只好点点头。
夏七看他点头,却是没有来轻嗤了一声:“哦?可是我却有些不信呢!这东门家可是咱们北冥的大户人家!这没听说过东门家里有你这样的哑巴啊!”
少年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夏七的意思了,原来他是转着弯地在羞辱自己!但是面对这种挑衅,少年却只是抿了抿嘴角,没有做过多的恼怒之色,反而有些看智障一样的看了夏七几眼,那表情仿佛是在告诉夏七的话真的很无聊。
夏七本有意折辱于他,好看看这少年恼怒的样子,不料这少年竟是个脾气极好的主!夏七的话便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就让他有点尴尬了。
正直夏七尴尬之际,一边的闻人誉却是忽然有些不满地说道:“可是这个哥哥真的是外祖家的人、真的是、哼!阿七居然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夏七低头争辩了一句,“我只是怕你记错了!”
“那你不信我能记住!”
夏七翻了个白眼看向天空:“你这个脑子让我怎么相信你能记住啊!”
闻人誉听到这里,一张委委屈屈的小团子脸上终于出现了第一道流下的泪水!然后呜地一声长鸣,举起爪子就去擦眼泪。
夏七看闻人誉这回真哭了,一下子也是乱了手脚,于是忙伸出双手帮着闻人誉擦眼泪:“不是不是!我这不是骂你傻!关键是你外祖今日又不曾入宫,他家的人怎么又会来到宫里!”
夏七话音刚落,却是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少年,少年看闻人誉居然哭了,一时间脸上竟对着夏七浮现出了几分同情的神色!
这就让夏七气不打一处来了:“喂!你小子站哪里看好戏啊!这人都因为你哭了!烦不烦人啊!”
少年闻言,同情的神色却是收敛了几分,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却是忽然向着一边的积雪较厚的地方走去。
只见他轻轻蹲在雪地之前,伸出了自己的一根手指,竟是用手指飞快地写了一行字。
夏七拥着闻人誉走到少年跟前,却见少年在雪地上这样写着:“东门大人今日午时刚刚进宫。”
夏七静静看着那行字,却是注意到,虽然这行字是少年匆忙中写下的,但是仔细看上去,少年的字却是跟如今教闻人誉读书的孙伏休的字有些像,他也不知为何这少年竟会写出这样的字,但是夏七看到这种熟悉的字之后,却是不知为何对眼前这少年放松了几分警惕:“既然东门大人进了宫,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不去陪着大人?”
少年的指尖在雪地上飞快的写着:“大人发现、有人行动诡异、叫我来追。”
夏七看到这里,不由得联想到刚才少年张望的样子,他眉头略微一皱,却是不漏声色道:“此乃北冥皇宫!守卫森严,又岂会有行动诡异之人?”
少年略微沉吟一下,却是继续写道:“是个宦官。”
“宦官?”夏七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宫中的宦官我是都认识的,那宦官却是长得什么样子?说出来,也许我会知道。”
少年的手在雪地上略微停留了一下,像是在仔细向着对方的模样,过了一会而,少年却是继续着手写道:“很瘦、很高、头发花白、看官服、是四品太监。”
“四品太监?”夏七听到这里,似乎是立刻就想到一个人,宫里的四品太监是最高的太监,而宫里也只有四个这样的太监、除了皇上身边的江如意和太后身边的顺如意,剩下的那两位就只有慎刑司主管江海懿和内务府的主管徐瑞海,但是在这四位太监中,只有一个太监的头发是花白的,那便是他徐瑞海!
第一百三十六章 深宫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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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七一想到徐瑞海,脸上的鼻子眼睛几乎要愁得拧成一团了!
讲真的,他对内务府的这个徐瑞海可真是没什么好感,内务府向来是负责宫中的吃穿用度的,因此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宫中众人关注的重点,里面各种克扣捞油、看人下菜碟儿的事情多了去了,徐瑞海身为内务府的大总管,那更是油滑到极致的人!宫中不少被其压榨过的宫人背地里都是以“徐扒皮”“徐烟鬼”称之。
尤其是夏七,提起他来绝对是一百个不满意不说别的!
不用说别的,就拿闻人誉的事情来说吧!闻人誉虽然是太子,但是因为智力上的原因,一直是备受闻人夏与太后的嫌弃。内务府的人又如何不伶俐,左右他们觉得太子这么傻,又没人关心,便是克扣了些用度也不会有什么人关心。但是太子宫中的人却是个个精明之辈,便是糊弄了太子,他们也不好糊弄。也就是徐瑞海是个人才,居然硬生生想出了一个与东宫中的奴婢共同瓜分太子的用度的馊主意,这就直接导致东宫里面一时间鸡鸣狗盗之事风生水起!后来更加可恶的是,这些人私自扣押闻人誉的东西不过瘾,竟是发展到私自偷闻人誉的东西出去换钱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