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错错(弱攻/微虐)(12)
"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你之后,我就......"在猜测着到底是怎样女子能写出那些评注的时候,见到了从容而美丽的他,因此一发不可收拾。净天素来冷漠而狠辣,这样的心动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
也不过一瞬间,却定下了终身的爱恋。
沈错心中微的一滞,心道,其实我们初次相见并非在此。你林净天爱的,也始终只是沈其楚。
这话题令他疲累,于是干脆换了个话题:"我知你素来风流,却为何不喜欢女子?"
这话如果是出于其他女人之口,净天定以为对方是试探甚至要求,但他知道沈错只是当真好奇。他不想对沈错有所隐瞒,心一横,道:"你知道我是莫武侯的儿子。"
沈错见他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心下松了口气:"我知道,听说莫武侯的小儿子是失而复得,因此宝贝异常。"
"我是被拐走的,那年我还不太懂事。"净天低声道,"我只记得我撞到四娘和花匠在床上,然后......我就到了一群脏脏的人中间。"
"无非就是从一处到另一处,学怎么偷东西怎么讨钱,如果能被好人家买去,那是最好的下落。"净天道,"当有位寡妇买我的时候,我以为我以后不用漂泊了。"
沈错看他表情听他语气,心下有些明白,忍不住生出恻然,伸手覆住了净天的。净天翻过手来握住他的,手心尽是冷汗,却对沈错微微笑了笑。
也只有这女子才会这般,聪慧到马上能明白的程度,却又不会说些什么。
"幸好她终于死了。那时候我还不满十三,他们容不下我,又把我卖了出去。"净天手指缩紧,握得沈错手有些疼痛,他却半声不吭,只听着净天道,"有了那样的经验,我接下来也就受了那方面的训练。幸好我长得还算强些,他们没想过拿我当小官......"
"不过有一日倒来了名极美的男孩,他们想让他作娈童。"净天嘲讽笑笑,"结果......全死了,那些逼迫我的人贩子都被抓被杀,那男孩问我,是要自己走,还是留下来为他效力。"
"后来你跟着靖王,见到了莫武侯,你们父子团聚?"沈错听到这里,对眼前这人就全是同情了,尽量放温柔来劝他,"你现在过得很好,以前的事情不要记得太清楚,忘性大一点比较好。"
"我常常会想起那寡妇,那带着些腐烂味道的浓香,和她的身体她的表情。"净天道,"直到遇见你,我的梦里都是你,才少了那些恶梦。"
"这、这个......"
"不要躲我,至少给我个机会,好么?"净天请求道。沈错一时心软,竟不由点了点头。
有了这一点头,净天的追求也就更肆无忌惮,什么鲜花啊珠宝啊珍本啊,尽数往沈错面前摆。沈错无数次后悔当时怎么忽然一阵热血上涌,须知,对他心软,就是日后更深的伤害。若自己真是个女人也无所谓,喜不喜欢可以凭自己意。可身为男子,在一开始就是欺骗吧。
有时觉得他当真可怜,希望他能爱上另一个什么人。他的这些温柔,应该很少有人能抵抗吧。再加上凄惨身世,英俊外表挺拔身材,文才武功都是上佳......
但愿他的坚持,只是说说而已。
秋至,而中原已乱。蛰伏的影门终于露出反意。沿长江而下,竟有影军作乱,仗水利而攻城略地。
北疆也不安宁,雷霆将军万里将军早已备好兵将,随时出兵。两位将军本是靖王府内人,是净天兄弟。净天来了几个月,北疆形势尽在心中,凡是有嫌疑的地方都遭大兵围剿。一时之间,奉天上下大乱。
净天也忙碌起来,毕竟追老婆和为王爷效力同等重要,但这叛乱就在眼前,追求可以慢慢来。因此他在诚王府的时间少了许多,大多时间里,他都是在外处理北疆事务。毕竟这里和拓冀接壤,影门和拓冀中人有勾结,为防两面受敌,他和两位将军必须把暗中的波澜都压下去。
这日他在云州南追几名影门门人,追到一半,却看到那几人已被一人擒住。他追上前去,忽然发现那人十分眼熟。
"江错?"身形略小气势却不小的人,不是那山贼头子又是谁。净天皱眉,刀立即出了鞘。
这刀是他最珍惜的兵器,因为是沈错收了他太多东西而给他的回礼,虽然说不是绝顶宝刃,却也锋利。最重要的是,是他喜欢的人送给他的。
平时都不愿拿出来,不愿让别人看到,总觉得是珍惜到不舍得给外人看的物件。此刻却完全不犹豫,是因为眼前这男子认识其楚,并且似乎交情不错。甚至拓冀那边的人说,他是其楚心上人--尽管其楚不承认。
他嫉妒,他真的嫉妒。那女子的好应该只有他知道,为何还会有其他名字和她列在一起?
净天算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冷冷道:"江寨主,这些人是朝廷要犯,请问你捉他们做什么?"
沈错见他冷凛眼神,心中微的滞了下。太习惯于他的殷勤讨好,习惯他将自己当宝一样捧着的态度,乍然这样恶劣,他竟有些不适应:"我?我只是觉得他们鬼鬼祟祟不像做什么好事的样子,林太守要人的话,你就带走吧。"
净天看着他,心底疑惑,最后问道:"你是哪边的人?有什么目的?"
沈错愣了下:"我是山贼,见到有人鬼鬼祟祟从我眼前经过,当然要插手。"
"你是故意追他们的吧?如果不是我追上来,你自己会抓住他们。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在追拓冀探子?"净天眼眯了起来,"看来你倒是和影门为敌......"
心忽然揪起来,想难道这山贼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讨好其楚?他......
沈错见他眼神变幻,他也算了解净天的,当即明白他心有猜疑。沈错本就心虚,此刻想到自己今日出来匆忙,妆也没仔细化,生怕被净天看出,于是转身欲行。
净天却认为他是逃跑,心下大疑,手中刀出招,直向沈错。沈错一回头,正面对着净天双眼,眼中掠过一丝迷茫,竟然没躲得开这刀,被砍在肩头。
这疼痛让他回过神来,明白眼前男人其实并不是在自己眼前乖到不行的那人,而是冷血无情的男子。霎时间忽地难过起来,努力提醒自己现在是生死攸关,绝不能被他擒住或重伤。但净天武功本就高出他甚多,他肩头又受了伤,眼看不行了。
若是被擒身份便会揭露,然后爹......就麻烦了。沈错想到这里一咬牙,高声道:"林净天,就算你杀了我,沈其楚也不会喜欢上你的!"
净天正是一刀劈下,听他这句话,刀不由就是一顿。沈错等的就是这机会,手中镖打向净天,趁他接镖之时,两三步窜上山去。这一带他比较熟悉,很快消失在树木之中。
净天看着他消失方向,眼底尽是恨意。
"真是,我哪里知道他会突然追到函山,否则多这事做什么!"沈错抱怨着,月儿为他肩头刀伤包扎,痛得他一张脸都变了色,"×的那家伙......平时乖得什么似的,下手还真狠......"
"他温柔也是对郡主你,而不是金错寨寨主江错。"月儿道,笑了下,"少爷,早说过你这段时间你不要出去,你偏不听......要是他知道你受伤,搞不好多心疼呢。"
"他要知道我受伤,一切就都完了。"沈错低下头,勉强笑笑,"他会想到是我骗了他,然后会报复吧,那人性格就是如此......"
肩头伤处包扎好,沈错起身披上衣服,看向窗外:"娘说过皇上一直想杀爹,如果知道我是男人,皇上就有借口了吧......什么时候,才可以有平平淡淡的生活呢?"
极美的颜罩上深色黯然,微微有了苦笑,明明是十七岁的少年,应是微带稚气的脸上却只有忧郁和疲累。
平素这张脸总在脂粉之下,掩去了些苍白。现在没有胭脂红润,美仍是美的,却是一种不太自然的脆弱美丽,似乎碰一碰就碎了般。
月儿看惯了沈错女装的绝艳,此刻也不由呆了片刻,觉得少爷此刻看来,却是和平常不同。正在努力想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同的时候,却见少爷跳起身来,飞快系好衣带,扑到梳妆台前匆匆扑粉化眉线。
外面传来打门声,果然是净天又到了。月儿忙喊道等会儿,待到沈错打点好之后才开了门。净天冲进来正要说什么,忽然怔住,开口问道:"其楚,你怎么了?"
沈错打了个寒颤,声音也微微变了:"什么怎么了?"心中惊疑,道难道他是看出来了?
"你脸色好难看,不舒服?还是受了伤?"净天上前,一把抓住他肩头。沈错顿觉痛彻心扉,飞快躲开。净天以为他是不想被自己碰触,眼神一黯,却忍不住仍要关心:"我这几天太忙,竟然没注意......你脸色这么差,是病了?我找大夫去......"
沈错控制不住瞪他的冲动,给了他冷冷一眼:"我没事,不烦劳林太守挂怀。"
他眼神冷淡,净天和他双目相接,在他脸上竟看不出丝毫感情。他本以为沈错平时虽对他不假辞色,至少态度上还有几分亲近,偶尔也会有些怜惜,而现在......
"其楚,你......"净天忽然生出个念头,随即扩大,"你知道我伤了他,是么?"
一时间只觉心死如灰,净天笑了声,嗓子都是哑的:"所以你恼我,我伤了他......在你心中,他显然远远比我重要得多,是么?"
"那个......"沈错迟疑了下。他其实只是觉得难过,难过于净天对待沈其楚和对待沈错的态度如此迥异,因此才对他冷淡,却不知怎么让他生出这想法来。
然而这猜疑也不能说是全然不对,沈错于是犹豫了下,想着到底要不要否认。净天是何等人物,立即明白自己的猜测竟是真的,当即心头大痛。
沈错马上想到自己不该犹豫,看到净天眼底痛苦,他心中生了不舍,柔声道:"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只是他其实不是坏人,虽然身为山贼,但他从来不扰民不杀人,我爹有很多事不方便出手做,因此我有事也让他帮帮忙......所以相熟是真的,但决计没有男女之情......"
净天抬头看沈错,见他焦急表情,更是难过,暗道其楚素来从容,如今这般慌乱,自是怕自己为难那江错。他本是性格狠绝之人,又是平生唯一一次动心,当即心中盘算怎么除去江错。
于是敛去了苦涩,看着眼前女子慌张,竟是不忍心,微微笑道:"我知道了,你不要担心。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我去找大夫......"
还不是被你砍的?沈错心道,拉住净天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这些日子有点冷,着了凉。歇息一下就好。"
"秋日是凉,我记得三哥来信说过食补之法,我去翻翻看。"净天道,告辞出去。沈错总算放下心来,锁上门把上衣脱下,肩头刚包好的伤口果然又开裂了。
"食补食补,他这些日子给我吃的乱七八糟还少了么!我要不是吃得满身力气没地方用,能偷溜到函山么......"沈错不停地说着,最后却长叹一声,"怎么办,我已经十七,说不嫁又能说多久......若没惹上他还好说,现在看他这样,真像是能追我到天涯海角......"
而且......苦笑一声,别的都还有法可解,自己的心才是最可怕的。皱起眉,沈错轻声问道:"月儿,你说,长痛是不是不如短痛?"
月儿正为他缠布,闻言手下稍重了些,沈错哎呀一声叫出来:"疼疼疼疼!"
"长短都是痛,我看啊,不痛最好!"月儿给了他一个白眼。
江南战情很快便传到边疆来,朝廷大军将影军打得节节败退,直至入海口。而北疆,在诚王和两位将军一位太守的努力之下,也未起大波折。
然而净天的感情,显然陷入僵局。沈错对他爱理不理,即使他再百般讨好,对方也只是淡淡回应。曾经还可以在对方眼中看到的一点感动和怜惜,如今是半点皆无。即使拿他会喜欢的东西,沈错也只会扫上一眼,却不收下。
净天虽曾风流,却哪里遇到什么难追的女子,对沈错全无办法。他十几岁之后便生活在宫廷王府之中,智计识见不低,而幼年颠簸又让他知道许多作为郡主的沈错难以明白的事情。事实上沈错也确实喜欢和他谈论种种,可不过止于礼,绝不涉半句于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