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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狗自烹(46)

作者:掷生 时间:2024-09-05 08:45 标签:破镜重圆 年下 先婚后爱 虐恋 火葬场 美强惨 权谋

  春日回暖,可谢霖依然穿得很厚,游筠并没有碰到他分毫,却被纪渊怒起,将人扯开了。游筠虽然人高挑,却大抵是天生骨架瘦,不知纪渊用了多大的力气,竟像是被甩开一样,只是他脸上依然笑盈盈,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殿下何必这样气急,你二人都已分居,想必和离也是迟早的事,宝贝儿早日另觅良人也是应该的。”
  “觅什么觅!本王就是良人!”纪渊现在最听不得这话,登时暴怒。
  游筠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居然故作震惊地捂着嘴,将目光投向谢霖:“宝贝儿,你那天可不是这样说的……”
  一句话像是油锅倒进水,瞬间沸腾,谢霖自然知道游筠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可纪渊那边却像要厥过去了,阿福更是在旁边小小感叹:美东家果然喜欢大人——从前他念游筠是美人,后来美人有钱雇了他,就变成了美东家。
  纪渊看着是气急,却居然没有多说一句话,十分克制地转过身来,看着谢霖,只有绷紧的下颌线暴露了他的愤怒。
  场面再发展下去,不知道游筠还能说出什么不靠谱的,谢霖只好开口说道:“你们都走。”
  说罢,不顾院中众人,自己进屋去了,只是边走边听到游筠在后面冲纪渊调笑的声音:“你还不走,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谢霖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多问。屋子里摆设有新有旧,看起来是王府的手笔,大概是纪渊正整理的一半,被突然来的游筠打断了。
  一塌糊涂,直让人头疼,他现在只想休息。
  好在床铺还没有被染指,谢霖面朝墙和衣躺下,他有些胸痛,取了床头的书,用硬角处顶在心口。
  屋子外面传来一阵骚乱,过一会,安静了许多,大抵是阿福将人呵斥走了,他闭了闭眼,竟然久违地有了些困意——明明还不到夜里。
  就在谢霖迷糊着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他以为是阿福端药给他,逃避地缩起脑袋说道:“我先不喝药呢。”
  来人脚步顿了顿,接着是一段诡异的沉默,就在谢霖想转回身来看看什么情况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小小地说:“我错了。”


第47章 著书人
  谢霖本想装作睡着了,但骤然闻言,却难抑地颤了一下。
  不知纪渊是否听到,床上的男人只能将计就计,继续静静地等着身后的人继续。
  身后的脚步声又靠近了些许,大概是停在床头,谢霖悄悄将脸再埋下一些去,毕竟纪渊站的高挑,或许会看得见。
  可那一句“我错了”之后,来人却止住了话头。
  又过了几个呼吸,少年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地轻轻吁了口气:
  “那日我回去之后,去问了张伯……从前委屈你,是我错了。”
  嗓音干巴巴的,内容也含糊,抹不开的面子梗在两人之间,他一语毕了,沉默半晌,补了一句:
  “养之……”
  又是从前那招,只要他想求谢霖心软,便唤人小字,眼巴巴重复两遍,小奶狗一样地眼睛湿漉漉,撒泼打滚奇招百出,谢霖从来招架不住。
  彼时一人真心讨饶,一人从不纠结,没有那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矛盾,也没有旷日持久终于冰冻三尺的仇恨。
  但如今,纪渊已经成了平王殿下,摄政中宫,谢霖成了他不受宠的侧妃,两人地位颠倒,再做不出从前亲昵的举动,就算纪渊如今低头,也只是将他高傲的头颅轻轻一点——反正只要轻轻一点,谢霖自会原谅他。
  可谢霖明明醒着,却依然充耳不闻。
  纪渊静静地等了等,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你身体不好,不离汤药,虽已立春,但依然天寒,我给你送了些保暖的物件,一会叫他们给你装好,”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烦恼的事情,剑眉拧起,却只开口道,“过些日子,你消气了,我再接你回去。”
  言毕,又在床前站立良久,终于转身离去,形色匆忙,像是已经在此耽搁许久,将将误事。
  听人走远了,侧卧的谢霖才缩起来,将自己整个人抱成一个球,窝在床角。
  纪渊三言两语搅得他心乱,只要闭上眼睛,便是刚刚那久违一面——少年眼尾通红,唇边居然还有青色的胡茬,像是熬了几个大夜。
  他自然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地以为纪渊是为他熬的夜,进屋前游筠那句没说清的话又响在耳边:“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吗?”纪渊这人心高气傲,在他面前又从来任性,肯低头说这两句算是极限,只是说完之后不叫他回王府,而是选择将自己这小屋重装一番,实在不符合他做事的习惯。
  这么想着,必定是王府出了什么事,牵绊了他。
  谢霖皱眉思索,胸痛愈甚,不知这病是如何发展,时至今日,竟会牵绊着全身骨痛,他日日病魔缠身,又决意不问政事,如今王府出了事,他竟然全不知道。
  病糊涂了,真的是病糊涂了。
  床榻上单薄的男人愈发用力地抵着胸口,他本就清瘦,一本书脊几乎要穿入胸口,谢霖心中一边恨着自己不复从前聪敏,一边又被纪渊触动,只是心念一动,另一番念头又拍打过来——简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近些时日朝堂上的事情流水一样地在他脑海重新叙来,反复思索,最明显的问题居然还是在纪渊身上——自从自己搬离王府后,每每上朝前纪渊都会想方设法地凑到自己跟前,搭上两句话,但似乎从这两日开始,即使两人同处一个空间,纪渊也不会给他分半个眼神。
  只是自己习惯性地屏蔽与纪渊有关的一切事务,若不是细细重想,居然还意识不到。
  除此之外,其他同僚的反应好像同往常一样,不熟的依然不往来,相熟的也只是不咸不淡两三句,毕竟如今天下安稳,一切欣欣向荣。
  安稳得有些过分。
  心念一动,人便躺不住了,谢霖立即撑着起来,想再回直院一趟,这些日子他将大半奏折都疏散了下去,莫不是有些东西糊涂错过了。
  男人迅速披上衣裳,推门出去,却看见就他躺下的这一回,院子已经大变样,虽说整体布局依然窄小,但其间陈设焕然一新,甚至连老井边那个变形的桶都换成一个漂漂亮亮的红木桶。
  阿福在旁边歉疚地站着,身边还有四五个王府下人,见他出来,手脚麻利一溜烟地钻了进去,叫人想拦却没拦住。
  “这些都是谁的?”谢霖心里揣着事,又不愿多管那些很明显受了旁人死命令的仆人,于是一边走一边问道。
  阿福迈着快步跟在他身后,嘴皮子动的飞快:“院子里那套竹条案和玫瑰椅是王府来的,上面的水仙和秀凤插屏是东家的,红木桶是王府的,新手摇是东家的,玉刻湖光山色屏风是王府的,釉彩百花紫土蔷薇是东家的,九彩飞鹤云灯台是王府的,珊瑚宝光长信灯是东家的,碎玉纹酒具是……”
  “行了,”谢霖听的头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随他们去吧。”
  “哦,”阿福止住话头,小心抬眼,思索片刻,又补充道,“王爷和东家都带了床铺过来,他俩争半天,最后是王爷的枸木雕围子床胜了,正由小工装着呢……”
  “随意。”谢霖言简意赅,只是阿福很明显没讲完的样子。
  “就是东家不愿再搬回去,黄花梨雕瑞兽纹罗汉床搬我那屋了……”阿福越说声音越小,这明明是东家给大人带的装置,居然被自己捡了漏,他实在不想收,可那时纪渊正在谢霖屋里,他又拗不过美东家,最后还是没拦成。
  谢霖浑不在意,他一心想着要回去重阅奏折,至于纪渊来讨好,游筠掺一脚这种事他实在是没有心力,更不要说都是大件,强装上了就算他想还也没得机会。
  要钱没有,烂命一条,他二人随意。
  抛掷脑后,谢霖走得更快,不消一刻钟便到了翰林院。
  这些日子谢霖有意放手锻炼李屹,于是许多奏折分在李屹那处,他倒不是怀疑,只是担心自己有所疏漏,于是先向着李屹位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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