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虐)(10)
“那赶走柳如芯呢?也是为了我?”萧暮雨目光灼灼的看着苏仪光反问道,眼中有着让人明心见性的力量。
“是他背叛我,是他要与萧若水交易,做萧若水的线人,赶走他是对他客气了。”苏仪光面无表情的说着,仿佛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仿佛他不曾为柳如芯神魂颠倒。
“你不是爱他?”萧暮雨问道,眼中却满是了然。
苏仪光沉默了,他也在想这个问题,他还记得当日撞到柳如芯与萧若水的人接头时的情景,没有震怒,没有伤心,什么都没有,好像早已预料到。
“为什么?”当时他只是这样平静的问他,平静的自己都想象不到。
他哭着对自己说,是个误会,他是被萧若水逼迫的,求自己不要赶他走。面对那像楚楚可怜的芯儿,他依旧是没有一丝动容的将他逐出煜王府,没有一丝留恋怜惜。
“或许,我是以前爱他,现在不爱了。或许,我对他的爱,只是一种错觉。”许久,苏仪光才这样回答道,这个答案很真实,说服萧暮雨,也说服自己。
“明日来宫里一趟吧,长定也想见见你,大婚之前我不能见他,你也帮我传传话。”萧暮雨打破沉默的气氛。
苏仪光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答应了萧暮雨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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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王爷。”森长定淡淡的打着招呼,脸上带着些微弱的笑意。苏仪光也不计较他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们一起长大,苏仪光知道,除了萧暮雨长定不会在乎什么,包括他自己。
“长定。”似乎每次他们的对话都只有这一句,苏仪光也淡淡回答。
森长定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微笑。他极少笑,更是极少对萧暮雨以外的人笑。苏仪光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长定是极美的,即使身为男子也难以掩饰比最美的女子更绝艳的风仪。他有着苏仪光平生仅见的绝代风华,除了萧暮雨的母亲,他从未见过如长定这般美丽得不像人类的人。
“从小看到大,还没看够啊?”长定的语气也带着笑意,还带了些萧暮雨特有的插科打诨。苏仪光在心里啐道,这两个人还真是越来越有夫妻相。
“皇后大人美貌无双,自然是看不够的。”在长定面前,苏仪光终究无法想在萧暮雨面前一般放肆随便,对于长定的戏谑,苏仪光依旧以奉承相对。
“那次,在本能寺,谢谢你。”森长定诚恳的感谢,不难听出话语里的真心实意。
“皇后言重了,那是身为臣下应当做的。”苏仪光躬身行了一礼,意欲离开,他也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脾气越来越坏,为人也越来越冷漠残酷,仿佛生命中的缺失,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来填补,“皇后如没有事,容臣先行告退。”
苏仪光的冷漠并没有让长定有丝毫不快,反而露出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微笑。
“有的东西,当所有人都以为失去时它还存在;有的人,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去时,他或许还活着。”
“你什么意思?”苏仪光看着森长定的笑容,听过这番话,心中不觉有些激越,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不过郁念说,你会知道。”
“郁念?”他当然记得郁念,那个不费一兵一卒就让萧若水交出兵权的奇人。却不知道,这个人同自己有什么关系。
“郁念是折羽郡的神子,他的话,传达的是神意。”仿佛看穿苏仪光的心思,森长定补充到,别有深意的看了苏仪光一眼。
或许,他可以找回他心中那个人,就像自己找回暮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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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这里是煜王府的后门,你把泔水撒了,王爷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吗?”苏仪光从王宫回来,鬼使神差的走到府上的后门,就听到这样的叫骂声。
他抬头看去,骂人的是他府上的家丁,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不过是仗人势的狗,苏仪光本不想理会,却在看到那个收泔水的人后不自觉的停下脚步。
那个人用黑色的布巾蒙着脸,看不清相貌。身材也并不高壮,甚至说有些单薄,站立着的姿势有些奇怪,左脚似乎是没有什么力气地垂着,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右脚上艰难的站立着。听完家丁的训斥,那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拖着那只不那么方便的脚,拿来扫帚艰难的将地上的秽物扫干净,末了,又规矩的将扫帚放回原位,向那个家丁弯腰道歉。
那家丁白了他一眼,轻蔑的说道:
“这次算你识相,下次在这样以后就不要想收到煜王府的泔水!”
家丁说完,转身进了府,那个人又千恩万谢的向家丁作了几揖,然后将拉泔水的车上的绳子套在单薄的肩上,有些艰难的向前拉着,前进得十分缓慢。
苏仪光看着那个背影,没来由的有些心疼,那个人低眉顺眼的柔顺模样,仿佛同记忆中的某种影像重叠,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
第十八章
“他是谁?”苏仪光找来那名家丁问他道,不知为何他急切的想要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嗯,不知王爷指的是……?”家丁面对苏仪光突如其来的询问,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主子指的“他”究竟是谁。
“就是那个收泔水的人。”苏仪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家丁心中奇怪,不明白为什么王爷突然对一个收泔水的小子这么感兴趣。想来是那小子笨手笨脚的冲撞了王爷,王爷才会亲自过问。
念及此,家丁也就不客气的说道:
“那个小子,是新来的收泔水的,说是以前那个收泔水的老头儿的孙子。原来跟着那个老头儿来,后来那个老头儿好像死了,就一直是他一个人来。”
家丁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那个小子又哑又瘸,做人又老实懦弱,在哪个府上不受欺负?我也是看他可怜,才让他来煜王府收泔水,谁知到,他笨手笨脚的冲撞了王爷,明日我就赶他走。”
家丁这么说着,仿佛是自己是个同情弱者的大善人。
苏仪光不置可否,面色有些凝重,他挥挥手,吩咐道:“不必赶他走,吩咐下去以后谁也不准对他颐指气使,听懂了吗?”
家丁露出不解的神色,煜王爷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坏。难以想象那个收泔水的小子,竟然得到王爷如此照顾。
“是,小的明白。”虽是不解,家丁还是恭谨的回答道。毕竟主子的命令,做下人的还是不敢不遵从。
“他一般什么时辰来收泔水?”
“大约巳时的样子,他腿脚不太方便,走得极慢的,在我们之前还要收好多大户人家的泔水。”家丁也看出苏仪光对那个收泔水的小子的特别,语气也不由得客气起来,从“又哑又瘸”变成了“腿脚不太方便”。
苏仪光挥手,吩咐他退下。自己则是陷入了沉思,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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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母亲!”苏仪光对着清越吹寒行上一礼,语气恭敬,也少了些平日的冷漠。
“光儿,近来可好?”吹寒拍拍苏仪光的肩,发现儿子愈是高壮了,可眉间却隐隐有些忧虑烦恼的神情。
“孩儿很好。”苏仪光答道,又看向清越。
母亲依旧是那个冷冷淡淡的样子,看着他的眼光却是温柔,走过来也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帮苏仪光整了整衣领。
母亲是医仙门下,驻颜有术,现在的她依旧是同年轻时一般肌肤如雪,一点也看不出年过半百的样子。只有眼角微微的细纹稍稍泄露了她的年纪,却更增加了一种成熟的韵致。
“在九耀的时候天天都说想儿子了,怎么这会儿见了儿子又不说话。”吹寒走进清越,细嗅着她发丝的香气,轻声问道。
清越别过脸,不理会他。
“你娘就是这个样子,这次若不是暮雨小子成亲,她怕是一辈子都不肯再来云京。”
苏仪光笑笑,他早就习惯了爹娘的别扭。也知道,娘虽然冷淡,却是深爱着爹爹和自己的。
“仪光。”一阵温和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苏仪光回头,便看到微笑着的萧暮云。
暮云是暮雨的哥哥,却并没有同暮雨一般继承他父母的完美容貌,他的相貌只是普通,可那种温和的气质却让人感到很舒服。他并不喜欢朝廷中的政治纷争,却对岐黄之术很感兴趣,便拜入医仙门下,从小跟着母亲学习。
“暮云,你来了。”苏仪光看着萧暮云温和的笑容不由得也回以一笑。
“光儿,跟暮云去拜见你颜姨和姨夫。”吹寒说道,不由的一笑,到了内堂就有好戏看了。
“萧煜,我警告过你要好好待无端的。”红袖不顾暮华浓的阻拦,朝着萧煜吼道,样子虽是泼辣,却有一种生动的美艳。
“我哪里又待无端不好了?”萧煜被红袖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顿,也有些窝火,这样为自己辩白道。
“红袖,不是,他没有待我不好……”无端也站出来,怯怯地为萧煜说话。
“还说没有!昨天晚上他做得这么大声,被浓听到,害得我也、我也……”红袖红着脸,再也说不出下面的话了,只是狠狠地瞪了暮华浓一眼。
暮华浓不怒反笑,贴在红袖耳边轻声说道:“不听到我也会做的,你这么撩人……”
暮华浓这句有些情 色的表白让红袖红了脸,低下头乖乖的不再说话,一点也看不出刚才跳脚的样子。
“是皇兄的不对,明明知道这段时间阿湛在生我的气,死活不让我碰他。你还做得那么激烈刺激我。”萧翎也道出自己的不满,可怜兮兮的看着湛忧,“阿湛,今天可以吗?”
湛忧白了萧翎一眼,转过头去,不再理他,嘴角却偷偷向上翘起。
络绎和萧衍对望一眼,摇摇头,表示对这群人的无可奈何。
“颜姨,萧姨夫好,各位叔叔伯伯好。”苏仪光向在场的众人行礼问好,对这样混乱的情形也见怪不怪了。
“吹寒家的小子,几年不见,怎么长得这么俊了?”红袖娇笑着说道,语气里有些调戏的味道,却在暮华浓狠狠的注视下,禁了声。
“仪光听说你现在很能干,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萧衍拍拍苏仪光的肩,眼中难掩赞许的神色。
“是啊,比你爹强多了,他到现在都怕你娘。”萧翎坏心的加上一句,引得在场的众人一阵笑声。
大家七嘴八舌的称赞着苏仪光,可苏仪光的心思却不在这里,这些叔叔伯伯还有自己的爹娘都是为了暮雨大婚才来云京,这样难得的相聚,自己却心不在焉。苏仪光摇摇头,强迫自己提起精神来,却是愈加的想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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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中用完午膳,苏仪光急切地向众位叔伯道别,向自己家中走去。他没有乘轿,却莫名其妙的又向王府后门走去。
苏仪光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只是仿佛有人要他这样做,牵引着他走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