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龙附凤(6)
这样想着,便偷眼去瞧褚容璋。他自醒来以后一直很平静,神态甚至称得上温和,但白青崖看久了他这样子,却不知为何陡然升起一股不安,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催动着白青崖离开了床边,装模作样地去床头摆弄那脏兮兮的茶壶,并主动开口道:“公子不必担心伤势,大夫现下正在后院煎药呢,必将全力救治公子。”等倒出了些残茶,才尴尬地想起来大夫嘱咐了不叫病人喝水,又假装一拍脑门,“敲我,光想着公子可能渴了,竟忘了大夫说您此刻不宜饮茶。”
褚容璋忽地一笑,宛如无心无情的泥塑神胎生了七情六欲,对着白青崖一招手。
白青崖不知何意,愣愣地走上前去,见褚容璋手里拿着那枚他无论如何也解不下来的玉佩,对他道:“小公子是喜欢这个小玩意儿罢?”
白青崖还以为他已经忘了刚醒过来时自己出的丑,十分难为情,把那点微末的惧怕丢到了脑后,忙边摆手边拙劣地解释:“不不不,公子误会了!……我只是见这玉佩不似凡品,一时好奇,多看了两眼……”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褚容璋笑意融融,漆黑的眸子紧盯着白青崖道,“一块玉佩能得小公子喜欢,便是它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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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为褚容璋想好了两三种play,这枯燥无味的情节啊,什么时候才能走完?
第8章 逆教
姜大夫这时撩开门帘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他看到褚容璋醒了便一惊,又不知褚容璋和白青崖这是什么情形,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殿……公子醒来多久了?"
褚容璋见有人来了,收了笑意看向姜大夫。在面对姜大夫时,他的神色依旧很温和,只是与和白青崖独处时不同,是一种上位者特有的伪装自己的亲和,彬彬有礼地说:"老大夫快进来吧。我才醒不久,尚不足一刻钟。"
姜大夫赶忙将药搁在床头便想行礼,叫褚容璋抬手制止了。他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老大夫认识我?"
姜大夫半垂着身子回话:"草民姜敏行,八年前供职太医院,在为皇后娘娘看诊时有幸见过公子一面。"
"原来是这样。"褚容璋好像并不好奇太医离宫后为何沦落到这么破败的小医馆里,也无意叙旧,"敢问姜大夫,我的伤可有大碍?"
姜敏行看了一眼旁边的白青崖,欲言又止。
白青崖在听到姜敏行不当心露出的话音时已喜呆了,全然没看出姜敏行的顾忌。在心里做梦是一回事,亲眼看见美梦成真便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救了一位皇子,还是皇后娘娘生的嫡皇子!
褚容璋淡淡道:"这位小公子是我的恩人,叫他听听也无妨。"
姜敏行心里打了一个突。无论是何方所谋划,皇子遇刺,必然牵连者甚众,大殿下所中之毒出处更是耸人听闻,如果真将这小公子视作恩人,此刻应当让他离开,知道得越少,才越能保全自身。大殿下却偏偏让他在这儿听着,究竟是殿下年纪尚轻,想不到这一层,还是……故意为之呢?
见姜敏行依旧缄默不言,褚容璋还没开口,白青崖倒不高兴了。他心里觉得姜敏行是装神弄鬼,故意支开他好在殿下面前邀功,这哪里使得?于是不满道:"姜大夫,你老想得忒多了,公子都说了我不是外人,我既救了他,难道还会害他不成?况且公子的伤到底如何,我担心得心里油煎一般,大夫不叫我听,是故意不让我放心吗?"
褚容璋听得声音里带了一丝笑:"大夫听见了,小公子对我如此放心不下,若狠心把他赶出去,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白青崖得意地觑了姜敏行一眼。姜敏行没搭理他,他听褚容璋的话听得背上起了一层冷汗,诺诺道:"是……是草民多虑了。"心里却道,真是好言难劝要死鬼,看在勇毅侯府的面子上,我已仁至义尽了,这小公子看着聪明灵秀,怎的是个空心的草包。
于是不得不开口道:"草民观公子的伤口,乃是匕首所伤。匕首并不长,刀刃也纤薄,因此并未伤到脏器,公子送来时血已差不多自行止住了。但公子的脉象却一时虚浮无力,一时奔如走马,仿佛……是中毒所致。"
褚容璋面色不变:"何种毒?可有解?"
"毒并不难解,我方才已为公子清洗过伤口,再照方抓药,早晚送服,十日便可大好了。"
白青崖听到此处,忙端起那碗药:"那公子快喝了吧,凉了恐失了药性。"
褚容璋自若道:"劳烦小公子扶我起来。"
白青崖显然从未照顾过病人,端着药就想上手,手忙脚乱的,差点泼到褚容璋身上。
姜敏行一脸惨不忍睹:"小公子,我来端。"
"欸,欸。"白青崖尴尬地将碗递过去,尽量不碰到伤口,将褚容璋扶了起来。
姜敏行递回去的时候突然道:"公子千金之躯,又带着伤,别叫烫了。小公子,你先喝一口,若不烫口,再喂公子喝下罢。"
白青崖正愁无处表现自己,立即便照做了。他拿起白瓷勺子舀一口尝了尝,让这药苦得脸都皱了:"烫倒是不烫,只是这也太苦了。姜大夫,你这儿有没有个蜜饯儿什么的,让公子吃完了含一个。"心里想,这老头不愧是在宫里服侍过贵人的,这媚上的手段,我拍马不及。
褚容璋就着白青崖喂过来的瓷勺喝了一口,才道:"我没有这么娇贵,老大夫,您多心了。"
姜敏行赔笑道:"是草民多事,公子勿怪。"话音一转才道,"公子的毒不难解,草民方才之所以欲言又止,并不是提防小公子,而是认出了这毒的来历,此毒牵扯到民间逆教,白莲教。"
白青崖一听,吓得勺子在碗沿磕了一下:"是那个几年前在百越纠集乱党谋逆的白莲教?"
"正是。此毒名唤'醉生梦死',草民的师兄在军中当过几年军医,曾随军围剿逆教,乱党在战中刀上多涂此毒。中毒伊始只觉伤口麻痹,不多时身上冷热交替,陷入昏迷,最后在梦中心脉衰竭而亡,极其歹毒。"
白青崖脸都吓白了。他一想没准这丧心病狂的凶徒方才说不定就藏在那巷子某处看着他和焚琴,不由得后怕不已。再一看身中此毒的褚容璋,不知道是真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是能装模作样,竟气定神闲,还在把玩刚才解下来的玉佩的穗子。
正想着,忽觉有人拍了拍他的手,是褚容璋。
"我自己来罢,小公子吓得勺子都拿不稳了。"褚容璋接过药碗,端起来一饮而尽。
那药苦得要命,其实凉到能入口了,像这样一饮而尽是最好的,可不知为何,褚容璋就任由白青崖这样一勺一勺地喂,喝了大半天才喝了不到半碗。
白青崖今晚频频在褚容璋面前出丑,也不再脸红,强装无事地将空碗放在桌子上,又听褚容璋道:"我知道了,老大夫实在辛苦了。"
姜敏行连道不敢,下去为褚容璋收拾住处去了。屋里又只剩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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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崖装作在鼓捣那药碗,不敢回头看褚容璋。他刚醒的时候还能装作不知道他的身份,现在再装傻不得,白青崖连怎么说话都不会了。方才那样难免僭越,可要是卑躬屈膝,会不会显得他是个软骨头,叫人看不起?
褚容璋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叫他转过来:"小公子不是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怎么眼下好像吓到了,不若方才活泼?"
白青崖硬着头皮回:"我……不知道应当怎么称呼您……我是不是应自称臣?"
褚容璋又笑了,他好像总是很轻易地被白青崖逗笑:"我说了,小公子是我的恩人,你我之间,没有君臣之别。"
这是今晚褚容璋第三次称白青崖为"恩人",作为皇室中人,他实在是谦逊过了头。白青崖不曾想过,有句话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作为君上,要了臣子的性命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臣子救君上更是天经地义,豁出了性命也不足为奇,事后赏些财帛也就罢了。哪里会有皇家子弟真把救命之恩放在心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