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皇帝的小心肝 上(259)
乾德帝觉得他口是心非的样子还是那么可爱,明明最恨不得尹家不好过的就是他,却要做出对尹家好的样子说违心话,真是为难他了。不过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等京城再无尹家的时候,尹璁就不需要因为尹家而跟自己虚与委蛇了。
他还有点期待到时候的尹璁会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比现在坦率快乐很多?所以他打算,近日就执行对尹家的处置,让尹家早点离开京城。至于尹家一家能不能顺利到达流放地,会不会半路冻死,那就不是他需要在乎的事了。
正月二十七,帝于朝会下达了关于尹家流放的日期,定在二月初三。
二月正是最冷的时候,这种时候让尹家出京前往北塞,就跟直接要了尹氏全族的命差不多了。跟尹家交好的世家当然不忍心看尹家被赶尽杀绝,连忙出来为尹家说情。然而乾德帝态度坚决,甚至还说出了君无戏言这样的话,让为尹家说话的臣子都无言以对了。
倒是之前一直囔囔要处决尹家的杨侍郎等人大力支持乾德帝的决定,他们本来就是想要尹家不好过,如今也算是达到目的了。不过光是除了尹家还不行,尹家最影响他女儿在后宫出头的那个人还好好地待在承光殿呢,他得找理由让乾德帝将尹璁一并除了。
于是在尹家流放之前那几天时间里,杨侍郎说服同僚轮流给乾德帝上书,恳请乾德帝将尹家庶子随尹家一并流放,以绝后患。乾德帝自然是不理会他们的,也直接表示了自己不会接见他们,每次他们求见,都让人将他们拒在门外。
眼看着距离尹家离京的日期越来越近,杨侍郎等人怕一旦过了这个时间,要想除掉尹璁就更难了,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劝谏乾德帝。乾德帝不愿意见他们,他们就相约好一起跪在御书房外面求见乾德帝,如诉如泣地列举留尹璁在身边的坏处,可谓是风雪无阻日夜兼程。
然后这些事全被乾德帝压下去了,没让任何人声张出去,那些奏折更是看都不看,就让人烧掉了,就怕被尹璁知道这些别有用心的臣子想要除掉他,回头又跟自己闹别扭。
因为乾德帝瞒得滴水不漏,尹璁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自从得知尹家不日就要被流放出京,他整个人就像完成了夙命那样,没有什么事情值得牵挂了。他在承光殿成日无所事事,这日在承光殿闲着无聊,打算偷偷溜去御书房看看乾德帝在做什么,尹家的事情有没有什么进展,便趁承光殿的宫人不注意,溜出了承光殿。
他用轻车熟路地避开宫里巡逻的侍卫,直接飞到御书房,落在御书房的房顶上,打算先从屋顶往里看看乾德帝在做什么,再考虑要不要进去。就怕乾德帝正在忙,而他贸然进去打扰了乾德帝办公。
承光殿里只有乾德帝一个人,他坐在龙案后面认真地看着奏折。尹璁见他在办公,就不打算进去捣乱了,想着准备去皇后宫里吃点东西,在乾德帝回去之前溜回承光殿,不让乾德帝知道他今天出门了。
他放下瓦片起身欲走,突然听到屋子下面有人在喊着什么。他好奇地走到屋檐那里,趴在屋檐上往下面看,只见原来御书房这里不止乾德帝一个人,外头还跪着好多臣子,一个个正苦口相劝着乾德帝什么。
尹璁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听起来,那些臣子各抒己见,声音乱得很,他听了好久,才终于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在劝乾德帝送走他,还说他是狐媚君上的祸水,尹家之事皆因他起,若是继续留他在身边,会后患无穷等等。
这些臣子每说一句话,尹璁的心头就跳上一跳,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原来在这些臣子眼里,只要乾德帝一天为这天下的君主,一天宠爱着他,他依旧是祸国殃民的妖人。不论他为乾德帝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别人对他的偏见。
他想起乾德帝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也不带奏折回承光殿看了,身边的宫人面对他的时候,也是三缄其口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样。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乾德帝正因为他而承受着来自朝中百官的压力。
臣子们的话砸在尹璁心里,句句诛心,让他都开始怀疑自己还留在乾德帝身边是不是个错误了。他仔细想想,好像臣子们说得也没错。如果不是他跟乾德帝说他想回尹家看看的话,尹家就压根没机会能在乾德帝喝的东西里下毒。
即使有毒的醒酒汤被他抢来喝掉了,乾德帝并没有中毒,但这也是他侥幸提前知道了尹萍要给乾德帝下毒的事,如果他不知情,那乾德帝说不定就要被他害死了。虽然他一开始接近乾德帝,并不是想害乾德帝,或者乾德帝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和权力,但他无意中给了尹家害乾德帝的机会,这是不争的事实。臣子们会对他有意见,认为他是祸国殃民之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尹璁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御书房的屋檐上,听了一下午臣子们的诉求。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听得麻木了,还是被冻麻木了,浑身都失去了知觉,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是怎么回到承光殿的都不知道。
承光殿的小公子又病倒了,那天承光殿的宫人发现他偷偷离开承光殿后,出去找了他好久都没找到。等他们一个个急得团团转,正要去御书房将这事启禀乾德帝的时候,才看到小公子失魂落魄地从外面回来。
他们只见小公子身上的衣服都被雪弄湿了,发梢上还挂着冰渣子,一张脸冻得发白。还没走到他们面前,就因为失力还是冻坏了,就颓然倒在了承光殿前的雪地里。
乾德帝听闻此事后,火速从御书房赶回来。那时候叶姑娘已经让人请了太医过来,他回来的时候太医正蹲在龙床前给尹璁把脉,他大步走进去就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外面天寒地冻的,让你们好好看着小公子,别让他跑出去吗?你们一个个是怎么做事的,这么多人看不住他,就连他偷偷跑出去了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都不想在这里干了,要不要朕发配你们去浣衣局?!”
宫人们已经很久没见乾德帝对他们发过这么大的火了,一个个吓得马上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一时承光殿里乱得可以。
乾德帝觉得他们碍眼,又担心他们吵到昏迷中的尹璁,影响太医给尹璁看病,就一甩袖子冷冷道:“你们给朕滚出去,若是小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朕拿你们是问!”
宫人们闻言,连忙退了出去,内殿里只剩下太医跟荣华。
太医不受外界影响地给尹璁把了脉,才起身躬着腰对乾德帝说:“陛下,小公子这是风邪入体,郁气攻心导致的体虚昏迷。风邪入体的话待微臣一会给小公子开副药,慢慢调理便可。但郁结之症,还要等小公子醒来,找到症因,才能对症下药,疏导开解。”
乾德帝不知道尹璁怎么会突然得了郁结之症,明明他这段时间因为报了娘亲的仇而轻松很多,这才几天啊,就又心中郁结了。他为什么郁结,明明自己也跟以前那样好吃好喝好玩地供养着他啊,都没让他受一点委屈。外面那些是是非非自己也紧紧瞒着,没透露一点风声给他知道,没有理由他好端端的又被气倒吧?
他紧了紧拳头,对荣华说:“去,找人打听一下,小公子今天出去都去了哪里,是不是有人无意中跟他说了些什么,给朕找出来,朕一定不会放过在小公子面前搬弄是非的小人。”
荣华见乾德帝脸色不太好看,连忙应了一声,出去打听了。太医要给尹璁开药方,也出去了,留乾德帝在内殿里陪着尹璁。
乾德帝走到龙床前坐下,尹璁双眼紧闭躺在龙床上,脸色是不正常的白,连唇上唯一一点红都失去了原来的颜色,整个人苍白得好像要消失了一样。乾德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明明这几日都还好好的,怎么尹璁好端端的又不高兴了呢,明明尹家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啊。
他抬起手,将手放到尹璁脸上,轻轻地碰了碰,叹气道:“璁儿你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而不开心呢,为什么不能直接跟朕说出来,而是自己憋着,把自己憋成这样。你明明知道朕心悦与你,不论你跟朕说什么,朕都会站在你这边答应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