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皇帝的同人被发现后(21)
傅询脚步匆匆,大氅也没披,还穿着单衣就出来了。
傅让唤了一声:“皇兄?”
傅询没回答,也没看他,目光落在趴在他背上的韩悯身上。
他接过宫人递上来的大氅,给韩悯披上,对傅让道:“人给我。”
“是。”
也没去方才傅让吩咐整理出来的庆顺殿,傅询抱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傅让的脚步顿了顿。
敦实的悦王爷小跑着跟上来,扶着他喘气:“韩悯人呢?”
傅让指了指前边:“圣上带着他、回寝宫了。”
*
福宁殿中一片安静,只有匆匆的脚步声与衣摆摩挲的簌簌声。
伺候的人走进走出,韩悯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
傅询抱着手,坐在榻边,也一动不动。
他知道,韩悯自从上次抄家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
自桐州到永安,不眠不休地赶路,最快也要五六日的时间,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傅询垂眸看他,见他这样蔫蔫的模样,一时间思绪良多。
忽又想起那日柳州分别,韩悯同他说:“王爷万事小心。要是不成,王爷就赶快来桐州找我,我早就计划好了逃跑路线,可以顺便捎上你……”
他是为了这句话才过来的。
榻前诊脉的梁老太医松开手,将韩悯的手放回被子里。
“让他安安稳稳地睡一阵子,老臣去开个方子,再盯着他们煎药。”
傅询摆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去。
梁老太医要韩悯安稳地睡一觉,可是韩悯睡得并不安稳。
他皱着眉,仿佛想醒来却又醒不来。
傅询不大清楚他这是什么状况,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也不烫,而且凉得很。
说来也怪,傅询的手一搭上去,韩悯似乎也放松不少,神色稍缓。
于是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傅询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不久之后,梁老太医端着药碗走近。
“陛下。”
傅询把韩悯扶起来,坐在他身后,双手揽住他的肩,让梁老太医给他喂药。
汤药乌黑,闻着就一阵苦味。
韩悯不大愿意喝,抿了一口,一偏头,准准地吐在傅询身上。
傅询微怔,捏住他的下巴:“再喂一口。”
仍是吐了。
梁老太医低着头,假装没看见。
傅询道:“再喂他几口,往后制成药丸给他吃。”
“是。”
喂了一碗的药,韩悯吐了大半,傅询用拇指按了按他的唇角,帮他把唇角药渍擦去,便将他放下了。
梁老太医仍旧低着头:“陛下去换身衣裳吧,老臣在这儿看着。”
傅询提着衣摆出去,才解下外裳,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卫环上前回禀道:“陛下,悦王爷和五王爷都还在偏殿等着。”
他将衣裳搭在衣桁上,扯了另一件衣裳披上:“让他们先回去,韩悯留在宫里养病。吩咐他们,别让别人知道韩悯回来了。”
“是。”
“还有,让鹰舍查一查,给韩悯送信的那只鹰去哪里了,韩悯大约是没收到回信,才会过来。”
“是。”
他还要再说什么,梁老太医自里间匆匆跑出。
“陛下!”
傅询大步走回里间,撩开帐子一看,韩悯不大好了。
此时积攒在体内的寒气上来了,便开始发热,再加上韩悯睡得不好,看起来像是魇着了。
魇着了。
傅询忽然想到一些不大好的事情。
在柳州时,韩悯半夜仍在写东西。
他去桐州时,两人同居一室,仍旧是夜里,韩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傅询以为他冷,把自己的大氅给他盖上,直到天色微明,他才渐渐睡去。
如今细细想来,他才明白,韩悯从来就没有在夜里睡过一回安稳觉。
他夜夜梦魇,从两年前被抄家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悯悯16章之前没在夜里睡过好觉
柳州和桐州都暗示过,哥哥也问过:在外边也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又做噩梦了?
第17章 呜呜咽咽
两年前韩家被抄家的罪名是私修国史。
被抄家的朝臣,嫡亲的子孙往往下狱待审,倘若牵连旁支,便流放异乡。
那时韩悯与爷爷被关在不同的牢房里。
韩悯的牢房窗外是一座行刑台,那地方常年处决犯人,上边全是血迹腐肉,吸引了许多乌鸦。
他在牢里待了几日,某一日忽然摸见袖中一只小竹哨。
那时傅询还在西北边带兵,有一次回来述职,临走前不知道为什么,给了他这东西。
他用竹哨把那只叫燕支的苍鹰喊来,扯下一块衣摆,咬破手指,给傅询写了个字——求。
他实在是没法子了,才向从前与他针锋相对的人求救。
苍鹰飞进乌鸦群里。
可他没等来傅询,反倒等来一群老太监。
“过了年也才十七呢,嫩得很,嫩得很。”
“素闻韩家二公子聪明伶俐,入了宫伺候贵人,那才是你的好福气。”
“模样是真好,我想收干儿子,都别跟我抢啊。”
韩悯嗓子沙哑,道:“朝臣抄家,子孙入掖幽庭,不是做……”
太监。
老太监一提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你倒想得美,圣上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由得你挑挑拣拣的。”
宫里的太监,往往是小的时候就进宫的。
行刑之前,要先在暗室里关上几天几夜。
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再让他一次吃个饱,只给吃的,不给喝的。
等事了了,再把人送回暗室里去,混混沌沌地养几个月的伤。
等伤养好,就能伺候人了。
韩悯被挪了个地方,关进一间暗室里。
唯一能和他说说话的系统,前几日回控制中心检修了。
他一个人待在暗室里,也不知道时辰,只是每日有人从窗子里递饭食进来。
韩悯一口也吃不下,躲在角落里,一开始还想想该怎么办,后来就什么都不想了,就是靠在墙边。
被恭王踩断的右手没有换药,也不知道骨头是不是错位了,还隐隐作痛。
太黑了,不见光,没人与他说话。
身上心里,都疼得厉害。
他觉着自己快要死了。
不知究竟过了几日,他被提出来。
双眼见光流泪。
正中的圆桌上摆着许多吃的,就是不见汤水。
韩悯大概知道那些规矩——吃完这顿他们便要动手了。
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掀翻桌子,也不知道往哪儿跑,闹了一会儿,就被几个人按在桌上。
“他既不吃,等会儿熬不过去,也不赖我们,直接下刀子吧,也省得麻烦。”
韩悯喊也喊不出来,到底挣脱不了,泄了力,脑袋重重地磕了一下桌面。
没死没晕,只有两行眼泪自眼角流下。
正拿着刀子用火炙烤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房里人大乱,韩悯趁机滚到桌下藏着。
有个人说:“王爷,这地方污秽,您请别处……”
傅询踹开跪在脚边的人,在桌前蹲下,掀开桌布。
韩悯看见他,没哭也没喊,呆呆地唤了一声:“傅询……”
傅询跪在地上,伸出手,把他抱出来。
折腾了不知道几天,韩悯迷迷糊糊的,出来时,已是夜里。
他恍惚看见不远处熊熊火光,便问:“那儿怎么了?”
傅询抱着他,用额头贴了贴他的额头,低声安慰他:“不要紧,你睡吧,睡醒就没事了。”
恭王傅筌在后边求皇帝为他做主。
原来傅询是真的烧过恭王府的。
只是那时,韩悯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他一直以为是做梦。
*
此时福宁殿里,傅询垂眸看着他,大约也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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