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他不想重生(47)
所以,尽管这珍珠奶茶的正价高达二两银子,折合现代货币三千六百元,但作为在南郡权贵与商贾阶层中正流行的新兴顶级饮品,以楚氏商行目前每天五十杯的产能,根本就不够卖。
毕竟,现在在景安城的上层圈子里,谁要是没喝过楚氏奶茶,他她都不好意思出门跟友人寒暄。
更何况,就算是低配版的珍珠奶茶,也足够抓住,没见识过红茶、也没见识过蔗糖的大宁人民的胃。
就连封晏舟这样的一郡之主,都没少在楚怀瑾调试原料配比的阶段,蹭吃珍珠、蹭喝奶茶。
然后,尚在发育中的楚怀瑾倒是没怎么长肉,但已经二十有六的封大摄政王,在两个月里胖了三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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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主中馈的楚怀瑾,在叫绣娘们为王府众人准备夏季的衣物时,才发现的。
楚怀瑾当日见过绣娘,回了书房以后,就对正翻看信件的封晏舟说道:“我对了一下开春时绣娘量出的尺寸,江远你的腰比那时宽了一寸,手臂也粗了一些,难怪我最近总觉得,你似乎胖了。”
封晏舟闻言,立马抬起头看向他,“怎么会?我自京中回来后,这些年里,不是一直未曾变过。”
楚怀瑾在南郡的这几年里,虽然心底知道这人仍是前世的那个封大摄政王,但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还是不由地与他愈发熟捻、亲近起来。
时至今日,楚怀瑾是时不时地好了伤疤忘了疼,冲动起来就敢摸老虎的屁股,对着这位镇南王打趣。
“那不是因为,我之前还未想到奶茶这个点子嘛!还有……”楚怀瑾冲封晏舟眨了眨眼睛,暧昧一笑,“封皇叔毕竟年纪大了,人要服老呀!”
多年未听过“封皇叔”这个称呼的某人有片刻的愕然,紧接着,就将手中的信纸狠狠拍在了桌上,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双长腿大跨了几步,手臂一捞,就把正要往书房外跑的某人,给捉了回来。
封晏舟单手就止制住了徒劳挣扎的楚怀瑾,将他抱到桌子上,双臂支在他左右,把这个小祖宗困在自己怀间。
封晏舟向前倾身,似笑非笑,慢悠悠地盯着他的眼睛问:“怀瑾刚刚说了什么?我年纪大了,耳背,没听清。”
楚怀瑾把人惹了却没能跑路成功,这才知道怕了。
他坐在桌沿上,耷拉着两条细腿,乖乖地谄笑着给封大摄政王顺毛:“方才是我信口雌黄,乱说的!您分明是因为身为南郡之主,日理万机,近来更是公务缠身,活动的时间少了才胖的……与年纪能有什么关系?!”
封晏舟向前,把脸凑得与他更近,甚至让楚怀瑾产生了一种对方快要吻上自己的错觉,差点就要闭眼等亲了。
然而封晏舟却是冷笑了一声,“你方才,是又叫了我‘封皇叔’吧?咱们之前是怎么约定的来着?”
楚怀瑾一下子就愁眉苦脸了起来。
谁跟这厮约定了?!
单方面主张,他叫了“皇叔”的话就打他屁股的,是这位封大摄政王。
等他到了十六岁,忽然不打了,改说什么“暂且记下,以后一并……双倍罚你”的,也是这位封大摄政王。
这一年多下来,他记在封晏舟的小黑账上的巴掌,只怕没有一百,七八十下总也有了。
封晏舟真要讨回来的时候,还不得比之前抓到他和小鸢儿去南风馆时打得还多,他怕是屁股要开花了。
他一个按现代法律条文都快成年的人了,那也太丢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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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再丢人也丢不过,挨罚挨到一半,屁股还没开花,小白菜先开花了。
可谁让,楚怀瑾在景安城里比较了三年多的各个世家公子们,封晏舟这张介于保质期与过期之间的脸,居然还是最能打的。
真·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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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抱住封晏舟的一条手臂,睁大一双桃花眼,求饶说:“是我一时不查叫错了,江远哥哥,你就饶过怀瑾这一次吧。实在不行,你就现在打了,别记账啦,要不然……你以后管我讨账的时候,打都要打得累了。”
楚怀瑾刻意放柔了嗓子,声音是他自己都倒牙的软萌甜腻,甚至连“江远哥哥”都无耻地叫上了,直觉得自己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绿茶的味道。
然而,封大摄政王却素来吃他这套,故作冷漠严肃的脸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你呀!”封晏舟用没被缠着的那只手,轻轻刮了一下楚怀瑾的鼻子,“这次就放过你了,以后怀瑾敢再犯,我可要给你加十倍记下。”
“十倍?!”楚怀瑾都惊了,大声叫了出来,“那等你讨账的时候,我屁股还不得被你打烂了!”
封晏舟用楚怀瑾都听不清的音量,低声说了句“我怎会用这么个讨账法”,然后便长叹了一口气,将人搂在了怀中。
“小祖宗,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啊。”封晏舟似是感慨,又似叹息地说道。
楚怀瑾在他怀中眨了眨眼,没搭腔问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是指的开什么窍。
其实,被封晏舟这么宠了四年,撩了四年,暧昧对待了四年……
他就算脑子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海水,其余百分之一才是真东西,现在也该琢磨出来,封大摄政王现下似乎是,喜欢他的。
何况,他大脑里不是海水的地方,怎么也得有个百分之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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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楚怀瑾被封晏舟静静地搂着,有些恍惚地回想着上一世。
其实当初,虽然一个是傀儡皇帝、一个是摄政王,他们是这天下间,距至高皇权最接近的两个人。
但在最开始的那些年里,他们之间有的,只是楚少帝在感情上一厢情愿的独角戏,没有任何权利与利益的纠葛夹杂在其中。
那个死守着孤零零的戏台子不肯离场的帝君,是在任何事上,都温顺驯服地听从着他的摄政王的话。
直到,封晏舟启程西去与柔兰国交战的前夜。
楚少帝才恍然发觉,原来他在他所爱的人心中,竟是那样一个,能用万里江山、黎民百姓去逼迫对方与自己欢好的,肮脏无耻又下贱的角色。
楚少帝此生,只曾在梦里奢望过,他的摄政王能也对他动上几分真情,可也万万没想到,他们两人之间除了单向的爱意,还隔着浓黑到看不见一丝光亮的厌恶与曲解。
在那一刻,他就是怀抱着烈阳,心与血,也全都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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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楚少帝浑浑噩噩地过了大半年,却因为同命相怜的怜惜,而与他后宫中那个,对他真心错付的女子更加亲近起来。
再后来,便是封晏舟一箭射杀柔兰国主,只等收复失地后凯旋而归。
消息传回京中的那日,乃是七月十六,是宁朝民间年轻男女们乞求姻缘、相会传情的日子。
那全天下最为至高却又有名无实的女子,在听到她叔父再有两三个月就能回京后,沉默良久,就忽然玩笑着说,她想要和她的夫君,扮做一对无权无势但有情的小儿女,去看那京中百姓在这一晚的花会。
楚少帝看着对方藏在笑容里的祈盼与哀伤,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之前面对着他的摄政王的每一次、每一日。
于是,他便不顾宫中侍卫们的阻拦,强拉着他的小鸢儿的手,两人一起扮做民间的夫妇,微服出了宫。
然而毫无防备的楚少帝却怎么也没想到,在没了封大摄政王坐镇的京中,早有一只蛰伏已久的恶狼,就等着伺机而动,对他们狠狠地咬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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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阵兵荒马乱的行刺与护驾之后,楚少帝被人掳到了一处陌生的庄子里。
而那庄子的真正主人,竟是来自东郡的薛应川。
“陛下莫怕,臣此来并非恶意,而是为了救陛下。”那心怀叵测的平东王,说着充满诱惑、暗藏了毒的话语:“摄政王掌国日久、积威已甚,待他此次平定了北方与柔兰国,怕是改朝换代也只在他一念之间。到那时,他必留不得陛下的性命……”
楚少帝被薛应川蛊惑了一夜,虽未曾点头许诺于他,却到底是在心中埋下了惊惧与怀疑。
他更是,收下了这位平东王交给他的毒药。
据说那药,就算只喝上半口,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楚少帝揣着那一小包毒药,心事重重地被送了回去,却愕然发现,薛应川在前夜,竟是趁着兵荒马乱找人假扮做他,才能顺利将他劫了出去。
而那个与他一直徒有虚名的女子,却恰恰在这一晚,第一次开口向“他”求了欢。
“昨夜,陛下……”小鸢儿的脸上是一片羞涩与通红。
楚少帝心中是惊涛骇浪,可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知怎地,他在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将残忍的真相诉诸于口,将这个陪伴、追求了他六年的柔弱女子,推向毁灭的深渊。
他那时以为,那不过是一晚的阴差阳错,只要他闭口不言,这事便终将过去。
却没想到,在封大摄政王返回京中的那一日,御医满面喜气地说,中宫已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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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少帝僵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摄政王一时失了分寸,竟是将御书房的博古架都推倒在地,然后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咬牙问道:“鸢儿怀的,当真是陛下的骨肉?”
他茫然地看着封大摄政王不掩怒意的脸,许久后才意识到对方在问自己些什么,却更是茫然——他从未碰过的皇后有了身子,他尚且还未动怒,封晏舟又在气些什么?
在那一刹那,平东王埋在楚少帝心底的毒种,就在顷刻间,发了芽,长出了烧不尽、也斩不完的荒草。
……这人可是怕,他要杀朕的那一日,会连累到自己的好侄女?
楚少帝边想着,边点了头。
“朕与皇后,已成婚六载,皇后方才有孕。此乃天大的喜事,皇叔也该同喜才对!”
大笑着如此回答的时候,楚少帝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心中,究竟是对小鸢儿的怜惜,更多一点,还是对封晏舟的怨恨,更多一点。
而听了他的话的摄政王,紧握拳头,沉默地看了他许久,终是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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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三年,楚少帝对他的摄政王仍是爱意难消,却也恨意昭彰,更是惶惶不知何日便是他的死期。
于是,在朝廷削藩,以东郡为首的三藩叛乱时,他身为一国之君,却与叛党魁首的薛应川,有了两次的书信往来。
虽未曾泄露什么机密,却是实实在在地背叛了朝廷。
而薛应川这条恶狼却是在三藩覆灭的临死之际,化作了一条狂犬,竟将那两封御笔的书信,尽数昭告于天下人。
楚少帝那几日早朝时坐在龙椅之上,便是清楚地看到保帝党的老臣眼中的失望与放弃,和摄政王党羽对他毫不加掩饰的蔑视与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