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重生(69)
商人毕竟是逐利的。
“那就麻烦您了,”钱满贯想清楚了,脸上又堆起了笑意,“到时候需要的时候,我再派人去医馆请您。”
陈太医一听这话,便知道他做了什么选择了。
“不麻烦,不麻烦,”他摆了摆手,事情做完了,他也准备走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钱太医亲自送他到门前,就在这时候,下人们抬着好几个箱子也出来了。
“我几次送到昭王爷门前,他也不收,之前他也是在气头上,不收这礼也是正常,”钱满贯亲切地拉着陈太医的手,明明第一次见面,却像是老朋友一样,“但是这回一定得收下了,昭王赏罚分明,不计前嫌,江南有昭王,正是我江南百姓的大幸事。”
陈太医知道傅知玉的意思,他这回稍微推拒了一下,就收了下来。
钱满贯这人也是精,在里面的时候不送,一定要走到门外的时候才送,看见的人就多了不少。
外面很快就会知道,昭王收了钱家的礼,这至少能向大家说明,钱家这危难算是过去了,也变相告诉某些有心人,最好不要再这时候落井下石。
陈太医把这好几箱东西运到傅知玉那里,傅知玉打开箱子看了看,钱满贯挺实在的,一大半都是金银珠宝,其余的也都是值钱东西。
“我看里面还有一些药材,你拿到医馆那边去吧,”傅知玉道,“这一箱子钱,你也拿去吧,本来叫钱家出这回血,就是为了补贴你的。
你之前开医馆,救了这么多百姓,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管,也没有过问过这件事,现在想来,确实很不应该。”
陈太医摇了摇头,道:“主子瞎说什么呢?我能这么救人,也是有您支持。我那时候从京城逃的时候,身上也没带多少东西,当时开医馆的钱还是您给的,之后每个月都叫周管家送钱来,否则就医馆这个耗钱速度,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但还是不够啊,”傅知玉叹道,他手上还拿着卷宗,“这些钱对于整个江南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钱满贯是大方,但是光陈太医的医馆这一处,眼前这些还不太够呢,能用上半年已经算是很好了。
“幸好,去年天气不错,没下什么大雨,也不干旱,几城的收成都不错,这个冬天过地还算顺利,”傅知玉接着对他说道,“但长久来看,还是不行。”
钱满贯的钱他本来就没想要自己用,傅知玉不缺钱,他不仅不花,还准备自己垫出来更多。
可是钱怎么花,也是个问题。
陈太医也知道,他是想要做些大事的。
“主子只管放手去做吧,”他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脸上笑容十分慈祥,“我相信您。”
傅知玉揉了揉眉心,看了他一眼道:“谁都说相信我,这样反倒叫我没有底了。”
面对着自己了解到的江南的现状,钱再多,恐怕都不够用。
何况,傅知玉清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即使他把家里还有元家的钱都给搜刮了,再均分了也没有用的,且不说分到每个人手上只有这么一点,钱迟早会花光的。
均分可不是治理之道。
“刚开春,这段时间日子也不算难过,我再仔细想想。”傅知玉喃喃道,他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减税自然是要减的,但是比节流更重要的是开流,总要给许多人找到谋生的方法,也要给他们上升的渠道。”
愿望是很美好,但是实现起来就很复杂了。
别的不说,重点的卷宗他还没有看完,光看卷宗不行,他还要到很多地方实地去看一下,才能做好选择,否则也是纸上谈兵。
傅知玉之前不会给自己规划这么多,他来了江南之后,一直都是过一天算一天的,很多时候就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就这样过一天,即使偶尔出门,不要就是为了见其他人,比如元鹭他们,又或者是元挽云兴致起了,拉他出门。
说真的,元挽云比傅知玉要活跃太多了,她来了这里之后,实现了少女时期随口说的梦想,也终于可以过自己的生活。眼看着傅知玉拉不动,便自己跟着元江文的商队出去,她去的地方都是江南周边,也没什么危险性,还时常给傅知玉带礼物回来,试图引诱傅知玉跟她一起出去。
傅知玉前几次不想扫自家娘亲的兴,也跟着去了,但是和兴致勃勃的元挽云不一样,他看什么都不感兴趣,多美丽的风景也没吸引他多大的注意力。
现在决定接手这一些了,咸鱼久了的傅知玉想到接下来这种种事情,又觉得脑壳有点痛了。
“我是不是就是劳碌命啊?”他自言自语,“休息了没几年,还是要回来弄这些。”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他久违地感受到自己血液里流淌着的热情,这感觉让他觉得,其实自己还是有些放不下的抱负,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没有用。
傅知玉重生之后,不想要争权夺利,但他眼前的这些,与争权夺利没有关系。
在其位谋其政,他毕竟是做过皇帝的人,有过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信念,在死之前,也有过许多关于天下的雄心勃勃的愿望,即使他最终没有实现,甚至连赈灾的事情也没有来得及处理,酿成大祸,以至于对皇帝这个位置抱有愧疚,不敢再去谋划什么。
可他未实现的那些理想本身是美好的,一旦勾起来,便难以平静下去。
第七十九章
傅知玉送走了陈太医, 自己还呆在那房间里面看卷宗。
元江行也在, 他让手底下的兵把医馆的那两箱东西都给收拾了, 帮他抬回去,又轻手轻脚地回到内室, 问道:“刚刚说去江南各地看看的事情,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了,这事情难道还有说假的吗?”傅知玉抬头看他一眼, “等我看完这一卷, 后天便出发, 不走这么远, 挑个鸾州边上的村子便是。
我不打算带多少人, 最好就我一个人去, 所以没和舅舅说,否则百姓看到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光惶恐还来不及, 哪里还能看到我想看到的东西?”
元江行皱了皱眉头,还没等他说出“不可以、很危险”这种字眼来,傅知玉抢先接了话:“舅舅就别瞎担心了, 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我已经决定了, 这件事就这样,我们不讨论这个了。”
元江行也不是那种护崽过头的家长,他毕竟是个将军, 没那么磨磨唧唧的, 见傅知玉这么说, 也没再反对了。
他只是低头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把自己弄地太累,慢慢来。”
傅知玉又重新回去看自己的卷宗,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也确实口渴了,喝了一口元江行给自己倒的茶。
“这是什么?”他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好苦啊。”
元江行自己也喝了一口,道:“是雨前露,江南有名的茶。你喝地少,可能还不太习惯,这茶入口稍苦,但是回甘悠长,香味浓郁绵密,我看你这段时间太累了才给你泡的。怎么,不喜欢吗?我下次给你泡其他的。”
过了一会儿,傅知玉舌尖才感受到那一点回甘,茶香也出来了,但是他一听这话,便觉得不对了。
他看着手里的茶,一脸疑惑:“我喝过雨前露的,不是这个味道,难道不同品级的茶味道差这么多的吗?”
他记得上次那个送茶的仆人说,那是最顶级的,只剩最后那么一点了。
元江行也疑惑了:“这就是最顶级的了,是江文给我的,你喝的是哪一种?”
傅知玉不说话了,虽然他平时也喝茶,但是他不嗜好,不像元江行,顶级不顶级的一尝便知道。但是即使再不嗜好,他心里也清楚,眼前这杯雨前露和自己上次喝的“雨前露”不是同一种东西。
“怎么了?”元江行看出他脸色不太对来了,“有什么问题?”
傅知玉摇了摇头,没立刻说出来。
这事情可大可小,这茶水毕竟是入口的东西,一个送茶水的仆人到底是瞎说话以次充好,还是就是故意拿那个给他喝的,很难说清楚,可当时喝完那壶茶,他又确实舒服了很多。
傅知玉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又想起那仆人的声音和背影,突然猜到了什么。
“没事,”傅知玉对元江行道,“是我自己记错了。”
他把茶杯放下,再没有喝过那杯茶,只是元江行走后,这里的仆人又来送热茶的时候,傅知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问道:“自我来这里之后,都是你负责送茶的吗?”
那仆人没想到主子会跟他说话,吓地连忙跪在一边,差点打翻了茶壶,战战兢兢地道:“回王爷的话,奴前段时间家中老母生了病,无奈赶去侍疾,是前天才回来的。这府中茶仆有五个,平时都是轮流着值守。”
“平日里,都给我泡什么茶?”
“回王爷的话,一般泡的都是上好的碧螺春,若是哪位大人有需要,府里还有普洱、龙井、云雾等茶,全凭您喜好。”
“雨前露……有吗?”
“回王爷,雨前露府内是没有的,前任太守大人不喜欢这茶,便没有备过。”
“没事了,”傅知玉看他吓成那样,声音到后面都在颤抖了,他心里其实也有猜想,只不过确认一下罢了。又仔细看了他的身形和样子,和上次那个很不一样。
“你下去吧,我只是随便问问。”
仆人一听这话,便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主子要降罪,连忙退下了。
这一边,陈太医从傅知玉那边转手拿来了钱满贯的礼物,他也不打算避嫌,带着马车队直接把箱子放在医馆的大堂处,人来人往的,全都看见了。
第二天,医馆照常开门,但是门前却立了个大棚。
“昭王仁德,特在本医馆设药棚,免费施药,连续三天,无论男女老少,皆可来领!”
初春时节,天气还冷着,且这段时间容易风寒感冒,医馆这段时间治的也大多是这些病人。
现在设了药棚,病人们可以无偿来领药,即使是无病无灾的,也可以来药棚这里讨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喝。
若是孩子来,药棚还会给一块甜丝丝的姜糖,年迈的老人前来有补元气的参茶,还有那遇到困境暂时吃不上饭的,药棚还有米粥送。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人太多,场景一度有些混乱,但医馆救过不少人,有许多住在边上的人一齐过来帮忙维护秩序,下午便好多了。
“一个一个来,不要着急,都有的。”
“今天没领到也不要紧,明日还有的。”
“……”
傅知玉听了这事情,觉得做地不错,他今天本来打算去鸾州下面看看的,早上还特意绕到医馆前面的铺子这里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