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干件大事[快穿](34)
那脚步声沉重而怪异,就像是一个健康人拖着腿走路一般,快的古怪。
顾言蹊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到门边,将耳朵贴了上去。
没有声音。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女人的低语,走廊上安静极了。
他耐心的等了一会,终于觉得那声音似乎不会再出现,这才起身往回走。
是他太敏感了
金色乍起,从杨天逸的耳后亮起微弱金光,一道浅浅的符文在这黑夜中格外明显 哐哐哐
下一刻寂静的黑夜被疯狂的敲门声打破,303的门板在这敲击之下无力的颤动着 凄厉怨毒的女声划破长空,冲入阴暗的房间,直钻入人耳之中 “谁来我玩游戏”
哐哐哐
哐哐哐
门板震颤着,似乎要被门后的女人生生砸开
第28章 国士无双(番外)
仲文琢从战场上回来了。
十年过去, 他已真正成为了国之栋梁,镇守大庆北疆。
大军进城之前, 穆璟特地将他叫到了宫中,二人说着往事, 也是格外尽兴。
穆璟很少与人聊得这样开怀了。
顾言蹊来去匆匆, 与他相处较多的人算了算去也就那么几个, 他想他之时, 竟是没个人能来说说话。
谈兴正浓, 他索性叫人备了纸笔,放在书案上, 挥墨画了起来。
算来算去, 他与顾言蹊相处不到五个月, 可十年过去了, 对方的容颜却如同雕刻一般深深烙印在心中。
他提起笔画下那人身影, 才惊觉自己记得如此之深。
也对。
像是顾言蹊这等人物,谁又能忘记呢。
穆璟仿佛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眉眼间带上些许柔情。
就连他的笔,也仿佛能感受到这情绪。
穆璟搁了笔,仲文琢便探头来看。
他惊讶道:“陛下画的真像”
画纸上的顾言蹊,骑着白色的骏马, 腰间别着一柄长剑, 长长的衣袖在空中翻转, 脸上是肆意的笑容。
他鲜活的好像要从纸上跳出来。
穆璟看了一会, 抬手将那画纸卷了起来。
“怎么收起来了, 陛下,再让我看一眼”
仲文琢在后面嘀嘀咕咕。
穆璟小心翼翼的将画纸收好,打发给仲文琢许多赏赐,才将人请了出去。
正午的阳光照射入乾明宫大门。
他转头看向室内,绘着顾言蹊的那幅画卷好好地摆在桌上。
已过去十年了。
那个人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
穆璟从案牍上抬起头,大太监正向他汇报何正戚病重的消息。
他特地去看了这位许久之前的情敌。
对这个昔日下属的憎恨曾经填满了他的胸膛,让他试图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可最终,穆璟忍住了这情绪,他处理了牵扯到宫变中的一切人,包括整个何家,除了何正戚。
兵部大牢的最深处,关着双臂皆无的神武大将军。
牢门大锁发出脆响声时,何正戚勉强睁开了眼。
“穆璟。”
他含糊的说着,仿佛对这个结果很遗憾,又转头看向屋顶。
这个昔日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已经萎缩成了个丑陋的小老头,他形容狼狈,身上穿的衣服也不甚干净。
穆璟嗅到了臭味。
那味道大概来自何正戚,是濒死的气息。
他浑不在意,观察了对方片刻,才道。
“朕听闻你快死了。”
半晌,何正戚没有应话。
穆璟也不在乎,继续道:“朕来到这里,只是突然想起,这世上活着的人中,也就你我二人与言蹊接触的最多。”
“你若死了,朕又少了个可以一同追思言蹊的人。”
何正戚的眼睛里有了神采。
那无神的瞳孔里,流露出悲苦的神色。
他张着嘴,仿佛在组织语言,穆璟等了很久,才听到有声音传来。
“我这辈子没有过后悔的事情唯独对言蹊”
何正戚顿了顿,眼底浮现出深沉的痛楚。
在这阴暗的牢房内,他什么都做不了,往日的光辉渐渐褪去色泽,他开始一遍遍回忆着顾言蹊。
那个被世人敬仰的无双国士,曾是他的妻子。
越是回忆,就越是想念,不知不觉,已是成魔。
大婚那日,顾言蹊是什么表情
他离开京城的时候,顾言蹊又做了些什么
记不起来了。
他拼了命的回忆,却想不起来更多。
只记得到越城的那天晚上,顾言蹊穿着囚服光着脚走进宴会。
那时候,他就已经瘦的脱形了。
何正戚一遍一遍将那五个月的相处拿出来回忆。
他还记得当初顾言蹊曾露出的喜悦、期待,他还记得那个人眼中闪烁着的星光。
他也见证了那些光芒的破碎。
时光若能重来该有多好。
何正戚张着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泪水从他肮脏的脸颊流淌下来。
他多想时光重来。
他们琴瑟和鸣,一人征战沙场,一人指点江山,那是何等快意的景象。
三十年了,他想了三十年,念了三十年。
顾言蹊的名字几乎刻进这牢房每一块石砖,可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怎样都好,无论怎么样都好,他只是想再看看那个人。
可午夜梦回,却只记得在那断臂之痛中,顾言蹊如折翼鸟一般跌落的身影。
血色覆盖着他的全部记忆。
穆璟沉沉的看着他。
何正戚呜咽着说着什么,他萎缩的身躯在床上扭动着,像一条蠕动的虫子。
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除了穆璟。
深夜无人之时,他也曾如此念过那个名字。
顾言蹊。
他已离去,却牢牢刻印在活着的人心中。
没办法啊,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聪慧果敢强大的人,谁遇到了,会不记得一辈子呢。
穆璟不再理会何正戚,任凭他在床上挣扎着走向死亡。
他走出阴森的牢房,忽的抬头向天上看去。
太阳西沉,过不了多久,天空便会昏暗下去。
纵然他是天子,也无法阻挠太阳的落下。
恍惚间,穆璟想着,是不是该找个继承人了。
他的年纪不小了,惠哲皇帝就是在这个年纪离开的。
继位三十年,后宫始终空空荡荡,莫要说妃子,就连秀女都没有一个。
现在却要纳妃吗
当然不。
穆璟唤来身旁大太监。
“宗室子弟中,五岁以下的,都接来京城。”
“为他们设一所学堂。”
“朕会常去考察他们的学业。”
大太监腰弯的像是要折断。
“是,陛下。”
学堂开起来了。
宗室子弟来来去去几十人。
穆璟怎么挑也不满意。
总觉得这个太笨,那个太蠢,不笨不蠢的,又长的不满意。
等到华发满头,他才惊觉自己已时日不多。
“就是他吧。”
穆璟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最终挑选了一个读了十年书的孩子,那孩子有一双黑亮的眼睛,像极了顾言蹊。
但愿他能如言蹊一般聪慧出众,足以撑起这个帝国。
此事一了,穆璟便放下了心底最后一块石头。
他开始教导太子处理国事,慢慢的也将这个帝国交给了对方。
等到太子满二十岁,穆璟索性搬出了乾明宫,每日饮茶作画,好不乐哉。
突然有一日,身边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仲文琢,井重锦,太子更多的却是宫中御医。
他才知道,自己病倒在御花园,已经昏睡两日。
某种预感渐渐从心底浮现,穆璟却始终平静。
他越过众人头顶,遥遥的看向四十年前的那个正午,他执笔绘制的画卷。
画上的人身体虽然消瘦,面颊上却带着健康的红晕,他握紧马缰,意气风发的看向远方,就像活着一般,要从那画中跳出来。
对,就像活着一样。
穆璟突然觉得,画上那人转过了头,笑意盈盈的看向了他。
言蹊言蹊
老皇帝轻轻叫道。
何正戚死了,与当年那事有接触的人一个个都走了,我若走了,谁还能如我一般记得你 言蹊言蹊
他念叨着,一遍又一遍。
就像是念着自己这一生。
这一生,他对那个人未曾说出口的爱,从未削减。
四周人围了上来,想要听清皇帝的低语,却被仲文琢与井重锦拦住。
除了他们,没有人知道。
璟帝那荒芜至今的后宫,实际上有着一位皇后。
那位皇后,早已等在陵墓之中。
穆璟的唇边缓缓露出笑意。
他昏花却依旧锐利的眸子看着那副画,他看到那个人从画上跳了下来,骑着白马走到了面前。
草原的风带来泥土的腥味,他骑在马上朝他肆意的笑。
“殿下,还能骑马吗”
穆璟已垂垂老矣。
顾言蹊却仍旧年轻英俊。
老迈的皇帝恍惚的盯着虚空,眼底流露出隐忍的深情。
他在昏昏沉沉中想着。
千百年后,世人是否能将你我名字,一同提起
“本王当然能骑马”
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匹马,他勉力抬起手,要去抓住那马缰。
好重啊,好重啊。
他几乎抬不起手来。
但顾言蹊就在一旁看着。
他那么好看,眼睛那么明亮,就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穆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奋力站起身来,抬起手,抓住那马缰。
模糊的草原渐渐清晰起来,泥土芬芳的气息仿佛萦绕在鼻翼旁,老皇帝低头看看牵着马缰的手,不知何时,松弛的皮肤重新紧绷起来,老人斑也不见了踪影。
“殿下在看什么”
穆璟听到顾言蹊的声音。
他抬起头,从那双黑亮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是二十岁的年轻的他。
“殿下不随言蹊走吗”
顾言蹊又问。
穆璟笑了起来:“本王当然要走”
他中气十足的笑着,拉紧马缰,翻身上马。
草原的风骤然凛冽起来。
绿色的波浪之中,顾言蹊长袍广袖,骑着白马,恍如仙人下凡。
穆璟看的痴了。
他驱马上前,想要走到对方身旁。
可顾言蹊却大笑着朝着远方跑去,他连忙猛踢马腹,追了上去。
偌大草原,不多时便没了半个人影。
从此也再没有人听到过他们的消息。
朗朗读书声中,老师突然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