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命不长(穿书)(9)
当我感受到这一切时,我带回了一个小徒弟。他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却开了天眼。我不知他和任家有什么关系。据我所知,任家这一代的孩子恰好遇上隔代相处的间隙,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我的徒弟名叫鱼齐色。
我把母亲塞到我手中的玉体,取出,戴到他脖子上。
这算是我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他待在我身边的时间很短,若在从前,我可以给他的更多。
为什么想收徒?
大概是不想一死后,便为人遗忘吧。
虽然,我曾问周彦:“你会忘了我吗?”
他仰天大笑,“怎么可能?”
我一脸严肃,道:“现在不会,过一百年,两百年呢?”
他乐不可支,“只要我不失忆,哪怕老年痴呆,也会先喊着你的名字。”
他觉得我像一个寻求承诺的小女孩,我觉得他像一个天真的傻子。
我安慰自己,他什么都不知道。
多年后,我又去了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地方——我继父方鼎西的住处。
他住在西洲一处山崖的茅屋内。
我站在他屋内,向他讨要当年曾打算用的以命搏命的功法。
我的声音很平缓,他听罢,笑声传来。
我不知道他是在生气还是高兴。因为他不管处于哪种情绪,都会大笑。
怪风缠绕在我身上,飘过我的脸,仿佛是他的手,在抚摸我的脸。
在月亮升上之前,他终于把我想要的东西交给了我。
“都是报应!”他又在笑了。
我知道他指的什么。
父亲的强硬害死了母亲,而这必死的咒语,最终用在他们的儿子身上。他不知道父亲并不在意我的死亡,他透过我,看的是母亲,就像他一样,他想抚摸的,只是我母亲。
我的灵力不断逸散,已经无可挽回。
暗中对我和师祖下手的人,逐渐登上主场。
我把浮生洞的钥匙,同周彦一起,交给了木莲夫人。
周彦陪我回了清正。
同童命新比试的前一晚,我忍受不住身上疼痛,来到龙牡丹林静坐。
周彦也没睡了,他找到了我。
“小鱼睡了吗?”
“睡了,我看着他闭眼的。”
“你出来做什么?”
“担心你。”
“周彦。”
“嗯?”周彦放下灯笼,坐到我旁边。
我轻笑道,“你可想好明日之后去哪里?”
“自然是继续跟着你,放心,我很好养,三餐管饱,你指使什么我都去做,要是卖命的活,那我考虑考虑,你若有理,我也愿冒险试试。”
跟着我?如何能跟?他不能跟我到黄泉地府,我也不想在那里见到他。
我笑得弯起两眼,“你不能跟着我。”
“为什么?”
“跟不了的。”
“怎么就跟不了了?”周彦有点急,“你嫌弃我天赋不行啊?我跟你说,真正的勇士,是靠智慧吃饭的……”
“我记得你以前答应我,若我想乘船去天涯,你便手持木桨为我划船?”
“想让我划船,你的桂花糕呢?都拖多久了?做的不好吃我也不嫌弃啊。”
云萝的桂花那么香,那么漂亮,我鼻子有些酸,为何自己竟然没一次摘下它们,完成这个诺言?
我让他背我回去,月光上,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从前的事。
或许是人之将死,什么都放下了。
我在体内运转起方鼎西交给我的法诀,在周彦不注意时,把那一股用我大半生命为交换的力量,以烙印的方式,按在他背上。
他什么都没发现。
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
既然我会死,他也可能死。我不想看他那么快追随我而来。
就当我自私吧。
我按上去的,是一个蝴蝶状的不死咒。
从擂台上倒下来,周彦背着我,陷入极大的焦急。他背着我下山,跪在各个医馆前,求他们医治我。
我的意识已经不清晰,阻止不了他,这些都是无用功。哪个大夫能治好我呢?
我曾学于宫虚师父,本身就是此界最好的大夫之一。
我自己都治不好我自己。
他将我安放在一处山洞内,又要出去找寻大夫,我使出最好的力气,拉住他。
他绝望的脸,逼出一抹笑容,抱住我,声音抖索着,“你不会死,你不会死……”
“去银莲……去银莲吧。”我声音断断续续的,“我要死了,周彦,你好好的……”
我还记得留给木莲夫人的浮生洞。
“你说你……到了两百岁也不会忘了我……不需要,不需要那么久……”我的脑子糊涂很多,生命流逝飞快,“三天,在我死后三天……就好了……之后全忘了……不要试图查我是怎么死的……”
“怎么可能……”他一副崩溃的样子,瘫坐在我身前。
“周彦……”我喊着他的名字,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他把颤抖的双手放在我可以摸到的地方,我顺着他的手摸到他的肩膀与脑袋。
“我老早想这样做了……”
我知道再过一会儿,我整个样子会变得很恐怖,生命最后,我任性地拉过他的脑袋,把自己的嘴唇落在他脸上。
他的嘴唇与额头,以及脸颊。
“周彦……你跟不了我……”我突然想哭,但我觉我应该笑着离开,所以我咧开嘴,露出平生最丑的笑容。
意识彻底消散。
作为温以初,我想我已经结束。
至此终了。
木翩龙的故事(1)
霍闲听完故事,终忍不住落了泪。
月魔沉思片刻,笑道:“其实周彦在死前有一同门,倒是有趣。接下来我给你讲讲他的故事吧。这个人名为木翩龙……”
霍闲虽仍为周、温二人不可长相守而伤心着,渐渐也听进去了魔的新故事。
在这故事里,周彦已经变化良多。
……
银莲建立已久,每百年便有一次门派大庆,各分岛会派出百年来最具天赋的新弟子,于主岛内一决高下。弟子胜出多的那一方将大出风头。
不过银莲不同于清正,等级不甚森严,弟子之间姐妹情深,出手前顾虑再三,所以这比试,多是看个热闹。
周彦自来银莲,已过八十余年,还是第一次参加这大庆。
只见他轻轻一跃,跳上擂台周遭一棵大树中央,躺下,为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翘起二郎腿,盘起双臂靠在枝杈上,遥望不远处一红一粉两道丽影。
银莲内部除却他周彦,皆是女弟子。
红衣代表分岛黄尧,粉衣代表分岛沭河,白衣代表分岛茗伊,黑衣代表分岛七莘。
这擂台上的,正是黄尧和沭河的两弟子。看她们剑招威力,约么是六七阶的灵士。
周彦侧了一下身子,注意到屋檐下,窗台内,对树作画的白衣女子。
他用灵术探了一眼,看到画中躺在树上的自己,笑道:“嫣嫣好兴致。”
江子嫣蹙起眉头,用灵术呼了一道风过去,“啪”地关上窗户。
周彦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干脆落地,靠在树干上,对向自己走来的一男一女招手,“细细!”
苏细女唾了他一口,盯着旁边细皮白面的青年道:“不要脸!刚被江子嫣教训一顿就来讨我的便宜。也不知跟哪个王八蛋学的!”
青年怒回:“怎么又扯我身上了?我自出了冰天雪地,可曾轻薄过银莲哪个弟子?”
这青年便是木翩龙了。
他是银莲除了周彦外,唯一一个雄性生物,因为喜好偷窥女弟子洗澡换衣,早早就被木莲夫人驱逐。
此人身份特殊,是木莲夫人那早死的女儿唯一的骨肉,换句话说,是银莲掌门的外孙。
他当初因为欠青楼老板巨款不还,被人追杀讨债,不得不回来求外婆庇护。木莲夫人将其关入禁地冰天雪地,面壁思过三十年,这才许他出来,靠做杂活赚钱还风流债。
周彦刚入银莲,性格孤僻,目光凶狠,吓走一堆女弟子,木莲夫人无法,只能把她这脸比城墙都厚的外孙派来,引导周彦一步步适应门派生活。
木翩龙好色又嗜赌,不多时便和周彦混熟,死活要与他赌一赌,竟哄得周彦把温以初的铜铃给了他。
周彦恼火至极,打又打不过他,只好整日研究赌术,把铜铃赌回来。由此度过三五年,功夫学的不怎么样,赌术倒样样精通,脾性也转变一番,让木莲夫人颇为惊讶。
为防止木翩龙继续带坏周彦,木莲夫人派来自己的得意弟子,银莲上一百年的首席剑修,苏细女,负责监督二人。苏细女高傲又嘴毒,时常把木翩龙怼得想自杀。
回到当下。
周彦笑得合不拢嘴,“确实没有,在下可作证,木兄近十年都在发愁还青楼老板银子,无空偷窥师姐们香闺。”
木翩龙冷哼一声,任由周彦与苏细女哈哈大笑,“看到没?下次可别说我带坏这小子。他这嘴巴不饶人,已经青出于蓝了。”
趁着两人停下喘口气的间隙,木翩龙转移话题道:“接下来是哪两位美女在比试?”
附近卧房的门突然打开,江子嫣面无表情地提着她的幻月箫,向擂台方向径直走去。
苏细女捂嘴笑道:“自然是我们银莲——第一美人——江子嫣,江大美人喽!”
闻言,木翩龙来了兴致,“江大美人的比试,不得不看。”
“你还真要看?”苏细女不屑道:“就她那些花架式!”瞥了一眼周彦,放轻语气,“她的幻月箫远不及你手中初言琴,不过附庸风雅之态……”
周彦自知在苏细女心中,自己与江子嫣皆是无脑装/逼之徒,也不作辩解,只笑嘻嘻同木翩龙赶往擂台方向。
苏细女见状,跺了跺脚,也跟着来了。
谈笑间,三人来到擂台边缘。
上一次见到这种场合,台上的人,还没躺在那口棺内。周彦晃神了一刻,歪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嘴间逸出一丝旁人很难察觉的冷笑。
台上,江子嫣白衣飘飘,将幻月箫凑到嘴边,开始发动声音灵术的攻击。
对面的女弟子早料到,挥舞水袖,凭空画阵,将那些攻击全反弹了回去。
江子嫣一惊,后退几步,勉强站住,换了个曲子,继续吹奏,穿透那防御灵阵,打到对方身上。
女弟子抽剑格挡几下,抵挡不住,半跪下表示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