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屯粮(88)

    “啥世道我这楼也是钱来的，租给谁都不带欠账的，咋就你家给不起？”
    “那您再给宽限两个月？就两个月还不成吗？咱俩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了。”
    林谦一抬头，就瞧见钱家八口人，略带疑惑：“你们是……”
    那吃瓜子的女人吐了口瓜子皮：“过来投奔你的。”语气里丝毫不掩饰讥讽的味道。
    林谦几步下楼，仔细瞧瞧他们：“你们是……”
    钱家一家人面面相窥，还是吴秀莲反应快：“啊没事，我们就过来走走。”
    有听说林谦还欠人家钱呢，吴秀莲特意把话说的不清不楚的，生怕让人知道她是林谦姥姥，这群人让她替林谦还钱。
    林谦还在奇怪，吴秀莲开始用袖子碰大儿子，示意赶快走。
    结果吴秀莲刚后退一步，屋子角落里的一个小门打开，伸出个脑袋：“这不是亲家吗？”
    吴秀莲一哆嗦，只见爷爷拄着拐棍健步如飞的过来一把就拉住吴秀莲了：“亲家婆呦，可有日子没见了可想死我了。咋寻思过来了？来的可太是时候了！你可看看我们爷孙俩吧，可活不了了！这败家兔崽子把家里全败光了不说还欠一屁股债，这就欠了不少房租了！你这是想大外孙子了吧，来了好！您这帮帮忙吧！”
    吴秀莲一脸尴尬，后退了两步：“哪儿啊，我们家也是没饭辙了，所以过来看看能不能混口饭吃。”
    爷爷微愣，瞧瞧吴秀莲身后的：“这是我媳妇她兄弟吧！都这么大了，这些孩子是他的？长得还真精神啊。拎这么多东西呐，这哪是没饭辙啊，瞧着多富态啊！要是家里真住不了了留下来吧，正好你们这八个人，不差再帮我跟我家谦谦多交俩人房租，咱这一家人，谁还没个困难时候？”
    爷爷把吴秀莲原本准备的话都先说了，手握着吴秀莲就不松了，那架势还真有生扒几层皮下来的模样。
    吴秀莲本来就是过来占便宜的，哪能被人占便宜？
    “别啊他爷爷，我家这不就是吃不上饭才过来的，没想到你家比我家还困难。那这么的我先回去吧，以后做饭多放水也能挺一挺。咱这都不容易，谁帮衬得了谁啊？”
    “你家不是还有房吗？把房卖了就有粮食了啊，在这租个屋子也够活。你也是谦谦她姥姥，我家谦谦是大学生，有大本事，就是今年创业没弄好，来年就去城里找工作去，他可出息了，一年一百来万都能赚上，到时候也能孝敬你不是？”
    这话要是名牌大学刚毕业的高材生的家长说出来，有人信。可这明显是落魄大学生还说出什么年薪百万的话来，任谁听了都觉得是白日做梦。
    此时吴秀莲心里想的就是这老头疯了，一个劲往后躲，奈何老爷子力气大，抓的那叫一个紧。
    钱老三瞧见了，拉着爷爷想让他松开：“别啊别啊，他爷爷，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一家还得吃饭呢，这么多孩子不能把房子卖了喝西北风啊。我这本来就寻思着过来借点粮食过冬的，没想你也这么困难。别说我们家绝情啊，我们但凡有点粮食也拿出来给你了，我们也是饿得厉害啊。”
    “你这包裹还那么大呢。”爷爷指着他们手里的大包小裹。
    “这是我们沿路要来的，没多少粮食，尽是破布头。”吴秀莲开口说瞎话道。
    “要来的？你们走着过来的！”爷爷一脸难以置信。
    那一家八口齐点头，生怕爷爷要过去。
    好巧不巧，正好有人敲门。村里头一般看门没锁就直接进了，很少有人这么客气。
    林谦颇狗腿的小步跑过去开门：“谁啊？”
    门一开，一个穿军装的人给林谦敬了个礼：“同志，刚刚是不是来了八口人？他们放车上的粮食我们送过来了，没事我们就走了啊。”
    吴秀莲都快崩溃了，这事还是她自己安排的。
    她本来想着要过来演一出的，万一林谦还气他们不肯收留，就让兵哥过来送粮食，当着军人面说他们是带着粮食过来不是白吃饭的，然后拉着军人帮忙说好话，架着林谦逼着他同意下来。
    结果眼下事情完全不是她想像的那样，而且她刚说完自己没粮食这兵哥就正好踩点把粮食送到了。
    林谦顿时乐了：“我的亲姥姥啊，这可救了命了！”
    “你别碰！”吴秀莲都喊破音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推开林谦趴在粮食上。
    兵哥瞧瞧这闹剧，也不掺和，又敬了军礼转身就走，那叫一个干脆。
    “同志你别走啊！帮我再扛回去，我回家！我现在就回去！”
    兵哥连听也没听，小步跑走了。
    林谦奇怪道：“姥啊，这不是给我的吗？”
    “给你奶奶个孙子！”姥姥张口骂了一声，把林谦手往后打：“你站远点，这是我家的！”
    林谦心底冷笑，脸上却一脸委屈：“姥啊，二十多年没见了，好容易见一回，就算不过来帮着我也别骂我啊，怪想你的。”
    “用不着你想！小子！过来，扛上米咱走！”
    带来的粮食就这么一麻袋，剩下的都藏家里地窖里锁上了，怕带多粮食便宜林谦，家里那边藏得好就算有贼去也不容易找到。
    “别走啊亲家！我们这连饭都吃不上了，好歹留个十斤二十斤的米让我们挺一挺啊！”爷爷也跟过来，不过刚到门口被冷风吹了一下，身子一僵就停住了。
    爷爷身上穿的棉袄不算厚，外面冷风吹进来一打就透。何阳轩生怕爷爷冻出个好歹来，伸手将爷爷拉回去，横道：“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这是我家你家！拿我家当菜市口了？你是林谦亲戚啊！你帮着把粮食交了我就不难为他了。瞧你们是投奔的，没地方住吧？”
    那吃瓜子的女人扬声道：“哪有拖家带口拿行李看亲戚的？肯定是投奔的，不过咱这可没地方了。”
    “谁说没地方？”何阳轩声音高了八度，“我说有就有。过来俩人把楼上厕所也给我收拾出来，两三个月挤一挤怎么住不下了？走廊上也有暖气片，也不冷，剩下的在走廊打个地铺都住得下。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我的粮食搬进来！”
    人群里头立马出来两个壮实的男人过去要抬粮食。
    那吃瓜子的女人上前两步，不同意道：“哎我说哥，可不带你这样的。楼下厕所占了就占了，楼上的也不让用那我们咋整？去外面撒个尿能冻死，还让不让人活了！”
    “去去去，咋就不能上了？马桶不是给你留着吗？人住进去又不耽误你上厕所。咋你还怕尿人家脸上啊！”何阳轩一脸穷横的样子，转过头继续指挥那两个男人，“你们动作快点，还想不想吃饭了？”
    吴秀莲不干了，谁靠近就挥手赶谁：“谁都别碰！我看你们谁敢碰的！我不认识他们！别跟我要粮食我没有！谁认识他们！我们走错门了，你们认错了！”
    钱大将自己手里的行李交给媳妇，过去扛起那一袋米，一家八口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鱼贯而出。
    小孙子还没明白过来，说好的他自己一个屋子，说好的要什么有什么的呢？咋这就走了？
    “奶奶奶奶，我要玩具枪，我大表哥呢？”
    “你大表哥死了！”吴秀莲咬牙切齿。
    “别走啊亲家！”何阳轩给爷爷披上大衣，爷爷站门口笑着对外面喊了一声。
    此时他们哪怕有一个回头的，都能瞧见门口三双讥讽的眼睛嘲弄的看着他们，可惜他们都怕被林谦这个“穷光蛋”连累，别说回头，慢走一步都觉得亏得慌。
    人出了院子，林谦将门一关转过身看着一屋子的“演员”，停顿两秒，比了个耶。
    这一屋子瞬间炸锅，人都围过来了。
    “演的咋样？”那个一直吃瓜子的尖酸女人一脸期待。
    林谦比了个大拇哥：“演得好！”
    那女人身后的男人拍拍她肩膀：“确实挺好，我都想揍你。”
    那女人回头照男人肚子怼了一下：“你揍谁？反了你了！”
    “揍我揍我！我欠揍还不行吗？”
    这一对正是邻居王英跟刘冬生夫妻俩。王英人虽说不是个刻薄人，但在村里头长起来的，耳濡目染，这演起来也是信手拈来。
    屋里头除了刘家人，还有刘志凤母女俩，剩下的也都是左邻右舍，也不白来，过来演这出戏一人能得几个蛋。这大冬天的吃菜都困难，更别说这蛋了。
    何阳轩去洗漱间，用温水泡了湿毛巾，拧干后拿出来给林谦。林谦往脸上一按，擦了两下拿下来那白毛巾变成了黄褐色。
    这还是王英的化妆品，褐色的修容棒涂了一脸，所以趁得脸色蜡黄。而身上穿得臃肿，头上戴着帽子看不出身材，这打眼一看像是饿肚子的，才糊弄住钱家八口。
    “现在卸下来万一一会儿他们又回来咋办？”王英不放心道。
    “放心吧，他们现在恨不得一辈子不过来。”林谦将脸擦干净，王英又递过去卸妆水和卸妆棉，何阳轩用卸妆棉将林谦脸上擦不掉的用卸妆水卸掉。
    “也难怪你要来这么一出，就没见过这种人，占不着便宜转身就走，生怕赖上他们似的。”一个村里人看看窗外，皱着眉毛道。
    “但凡他们对我有点好心思，我都不能演这么一出骗他们。”林谦说完叹口气，“也是没招，以前我跟我爷俩人过得困难的时候他们哪怕送过来俩苹果给我，我都能记份好。之前二十年不管不顾，现在突然上门让我养活他们一家八口，搁谁谁能愿意啊？”
    如果是别人经历了这种事情，可能会挂不住面子，硬着头皮接下来，然后再想办法赶出去。如果对方真厚着脸皮一直呆着，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可如果主角不是他们，单纯的让他们说看法，那肯定是不愿意的，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莫说前头二十年不来往，就算平时交情就不错的，也没有养活人家的道理，都是好手好脚的，咋就能活活饿死不成？
    “这事也怪不着你。既然人都走了那就别再多想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咱自己家还得过日子。”一人安慰道。
    林谦点点头，等了十分钟，林谦出门看一看，人已经走出这一条街了，这才让众人都回去。
    这回军队只是将物资放到了村大队里，然后直接离开了。
    这也是林谦跟他们商量的。本来今天就没到给这个村送物资的时候，这回权当是提前将物资送到这里，下次送物资的时候晚几天，再去大队装上物资，两次物资并在一起发放，对于村里人来说没什么影响。这一次过来主要就是为了送钱家八口。
    其实单纯十斤的鸡蛋没这么大的影响，军队也是想卖林谦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