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媳(47)
阮红英疑惑道:“听先生之意,看来平常对书画并不怎么感兴趣啊?”
谢南尴尬的笑笑,前者心中了然,礼貌的笑笑,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和阮红英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最开始发言的那一位,他在书画上面显然有研究,这会儿对这幅画的作者十分有兴趣,正细细的推理着。
“我曾去过北方,也结识了好些北方的画家,只是这画显然充满南方的山水湿润之感,和那边的风格有很大区别,应该不是那边的画家。”
“莫不是江浙一带的?”人群中有人问道。
“也可能是上海的画家嘛……”
“是啊,人家出去游玩,即兴画了一幅画,也是有可能的嘛。”
那人闻言沉默了下来,觉得大家说的也没错。
陆昇周围的‘吃瓜群众’也聊了起来——
“我看这画出自我们上海的哪位大师。”
“这空口无凭的,您为何如此肯定呐?”
“这画在上海,当然上海的画家可能性更大啦……”
众人都低低笑了起来,“我看您这凭证有些牵强啊,我看这画八成出自江南。”
“江南?这是为何?”
“是啊,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幅画里面的正是江南的惠山。”
啊,众人这才发现这画中山还真是江南的惠山,纷纷点头。
陆昇突然愣了愣,江南!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见这两个字了,家中母亲如何,在他离开后是否陆家便没了纷争,无奈的冷笑一下,他操那个心做什么,狗改不了吃屎,当初他那两个兄弟如何对付他,在他离开后就会如何自相残杀。
他断不会抱有无用的妇人之仁。
“江南!你们是在说江南吗?”另外有人插嘴道:“这个我知道,最近江南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呢。”
“大事?什么大事?”
“江南首富陆家,你们听说过吧。”
“哦,陆家,这个我知道,不就是他们家的大少爷娶了个男妻吗,这件事早就不稀罕了。”有人摆摆手表示没兴趣。
那人摇摇头:“不是,你们知道这位大少爷娶了那男妻之后怎么样了吗?”
“如何?”有人被挑起了兴致。
“他竟然净身出户,带着那男妻离开陆家,远离江南啦,这还不是重点,你们知道前几天有消息说这陆家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举家被逐出门吗?”
‘砰!’陆昇一掌拍在手边的木质茶几上,掌心都被震的发疼,他双目圆瞪,怒视众人:“你们说什么?”
“啊……”‘吃瓜群众’们一脸懵逼,被眼前发怒的人吓住了,一时间都忘了刚才他们在谈论什么。
谢南也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了,他转头就看见陆昇掀了袍子离开的身影,心下疑惑,看了眼前面刚开始进入正题的书会,他心中虽有不舍,却也知道陆昇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他突然发怒离开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这么一想,谢南当即起身拱手连连说“抱歉”也一并离开,追了出去。
这一唱一和的样子引起了书会上‘吃瓜群众’们另一番猜测……
陆昇是气愤的,虽然他对母亲还有两个兄弟是有怨言的,可这不代表他无情冷血,他本以为自己离开了陆家,不是二弟当家就是三弟,可当他得知陆家一夜倾家荡产的消息的时候,他真的冷静不了。
“陆昇!”谢南紧跑几步总算是追上了陆昇,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你怎么了?”
陆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他缓缓的说道:“应该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
“你说什么,什么真的假的?”
“刚才里面有人说江南陆家,一夜倾家荡产,母亲还有二弟三弟都被赶出家门了。”
“江南陆家,不就是你家吗,你是说老夫人还有你那个弟弟……这怎么可能。”谢南满脸震惊,他们到上海才几个月,那个江南首富陆家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月里面倾覆呢?
“就算陆家由你两个兄弟接手,也不可能败落的这么快啊,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谢南抬头看向陆昇:“你先别着急,我们即刻出发回江南去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昇咬牙,点点头。
现在找人去打听什么的已经太迟了,如果老夫人和陆家两个兄弟真的都被赶出来了,一旦身上没有钱财傍身又经历如此家庭巨变,很有可能发生不好的事情。
不管是真是假,他们还是回去看看实际情况更放心些。
当然两人也不能说走就走,毕竟现在两人在上海已经有了家业,因此一到家,陆昇先让娄元出发去江南探查情况,他们随后赶到。
这样等两人到的时候也不至于两眼摸黑。
“还有,你别透露出自己身份,千万不能提我和二老爷的事情,如果你真的遇到落魄的陆家人,除非山穷水尽,否则你不许帮他们。”
娄元点点头,领命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PS:里面那个山水画的赏析是我从网上借鉴的。
又断更了好几天的我,哎……
第45章 家人重聚
江南还是和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时候样湿润,湿冷犹如牛毛一样在人们走下火车的瞬间钻进毛孔,忍不住泛起鸡皮疙瘩。
迎接旅客的车夫却似乎察觉不到湿冷似的,一拉哄的涌向人们,很快一大批黄包车就拉着客人们离开了,陆昇和谢南也各自上了一辆黄包车,目的地是就近的旅店。
前几日娄元一到江南就定下了旅店,方便两人随时过来入住。
而他也在这几天打听到了一些情况——
“你是说那件事情是真的?”陆昇的声音略显低沉,就连谢南的脸色也不太好,其实在来的路上两人就在一起讨论过,觉得谣言不可信,毕竟陆家不是什么小家族,它可是江南首富,如何能说败就败了呢。
“老爷,二老爷,这件事情的确是真的,小的还打听到是陆府的生意出事了,货接二连三的出事,商家都取消了订单和另外一个人合作了,只是这人……”
陆昇皱皱眉:“怎么,难不成这人还是我认识的?”
娄元抿抿嘴:“听人家说就是陆家三少爷,陆裳。”
“这么说,是陆裳把母亲还有二弟都赶出来了?”
娄元摇摇头,看了眼他,才继续道:“奇怪的就是这里,外界都说是陆三少自己争夺自家财产,可他自己也被陆府赶了出来。”
陆昇拳头紧紧握紧:“你告诉我,现在在陆家的人到底是谁?”
娄元连连点头:“是……”
陆府。
昔日生机勃勃的陆府此时无处不显得怪异,不管是几日未清扫的庭院还是瓷砖上黑压压的脚印……
“哈哈哈,陆府,偌大一个陆府从此就是老子的了,爽,真是爽啊!”
“哼,你可别高兴的太早!”突然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杜项转身看向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的人。
“陆府最有能耐的不过是陆老夫人还有她那个大儿子,现在老太太是不中用了,可你别忘了还有一个陆昇呢,他做起生意来可一点都不马虎。”
杜项笑笑:“钱兄,这你就别担心,一个商人罢了,他再厉害能有我们厉害吗,古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管他在外面发展的如何,只要他回到江南,是圆是扁不都是我们说了算吗!”
“哼,就怕他不回来,他一旦回到江南,就看杜兄你的了。”
“钱兄,这你就放心吧,我一个保安队队长还对付不了一个‘走私嫌疑犯’吗?这陆家这么有钱,不是走私又是怎么来的呢,哈哈哈哈……”
钱明达眼珠子一转,勾了勾嘴角。
‘吱呀’木门微微发出一声吱呀声,钱明达心头一跳,脸色一变,拔出随身携带的□□,大步流星冲向门口。
“吱呀……”又是一声门声,钱明达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可当他冲出去一掌推开门却发现一个矫健的身影一闪而过,定晴一看不过是一只小黄猫。
难道是他多疑了?
陆昇心脏哼哧哼哧的剧烈跳动着,紧张到都能听见它跳动的声音,幸亏他做事比较谨慎,一开始翻墙进来就选择隐藏在一间空屋里,他只想知道到底现在鸠占鹊巢的是什么人。
娄元打听到的是现在公认的一种说法,霸占陆家家产的就是保安局局长杜项,杜项是三弟的拜把子‘兄弟’,是他倒令陆昇不奇怪。
他不是不渝暗事的年轻小伙,这杜项是什么人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只是他虽然不觉得他奇怪却怀疑他的能力。
这个杜项手里是有权利,可陆家不是那种乡野小户人家,不是他随便说说就能撬墙角的家族,陆家之所以一夜败落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生意上,不对陆家业务熟悉的人是做不到搞垮陆家的经济网的。
除非……除非这个人精通陆家生意,并且手上有一定的权利,可当他看见对面有人冲出来的那一刹那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那瞬间凝固住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好兄弟——钱明达,会出现在此时的陆家家中。
他脑海里面闪过各种理由,可透过门缝将对方冲出瞬间所有的紧张的神情全部收入眼中,他再也找不出为对方开脱的借口。
难道钱明达帮着杜项对付陆家?
‘不行!明达不会这么做的,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误会。’陆昇无意识的双手握拳,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好兄弟竟然会背叛他,当初还是他将明达带进了陆氏集团。
这岂不是养了只白眼狼?
在陆昇暗访陆府的时候,谢南也没闲着,他跟着娄元去陆家人暂住的破庙,那里是江南最荒凉落魄的地方,是曾经陆府大大小小都不屑去的地方,可现在他们却不得不住在那里。
谢南去的时候陆昇并不知道,从两人到江南,陆昇都没有表现出要找陆家人或者去看他们,可谢南知道他终究还是心心念念着他的老母亲和两个兄弟,只是他更加在乎自己的感受。
谢南笑笑,真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聪明,因为害怕他生气就不敢说,却又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这不就是把选择权交给谢南吗?
如果谢南不让他去找,他就真的会对那一大家子的人置之不理吗?不会的,所以,谢南还是决定给彼此一个台阶,去找这一家人。
远远的就看见倒塌的破庙门前有一群人在争吵些什么,最明显的莫过捧着肚子站的远远的大肚女子了,那应该就是陆裳的妻子蔡雅了,想想距离她怀孕也差不多半年之久了,肚子也是大的了。
吵闹的人群很容易让孕妇受惊,虽然谢南不喜这蔡雅,此时却也小跑了过去,直接站在她的面前是,尽量给人一点依靠。
蔡雅刚开始提心吊胆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那群欺负他们的小混混争吵,起因不过是两个肉包而已,家道中落,怀孕中的她又容易饿,陆昇拿着可怜的几角钱去镇上买了两个肉包,准备给她吃,吃完这个肉包以后,他们一大家子就再也没银钱买吃食了。
只是这些丧尽天良的乞丐竟然连两个馒头都不放过,硬要抢去,眼看丈夫要与人发生打斗,蔡雅急的都忘了自己的身子,想上前去帮忙,此时她的面前却冲出一个男人。
“住手!”谢南爆喝一声,闻声斗殴的人群停了下来,陆裳一转头就看见衣着光鲜的谢南,心中不由的一痛,此时的他哪还有当初江南首富之子的气度,浑身上下只一件破洞薄长衫,脸色暗沉,就连脚上的布鞋都是破了洞的。
谢南微微皱了皱眉,想不到不过短短几日竟能将一个光鲜亮丽之人变得如此模样,当真是无奈又可悲。
看着谢南的人除了眼前的乞丐和陆裳之外,还有躲在破庙中的老夫人,年事已高的她经历家族如此重创,看上去落魄不堪,深凹的双眸在看到谢南的一瞬间竟然迸发出了奇异的光彩,恐怕她知道看见谢南就代表自己的儿子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