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身败名裂(30)
说到这里,陈泓沉沉地叹了气。他年纪不大,处事已经很有章程,偏偏身份尴尬,时常进退两难。
宋却想起陈夫人将陈海看的跟眼珠子一样,却轻而易举地将人放在陈泓怀里,光凭这份信任,他也敢确定陈泓这番话有八分真。虽无血脉相连,这对母子的关系确实亲厚。
众人谈着闲话,很快便到了山林深处,却在这里看见了有人待过的痕迹。三姨娘从前跟着赵荣进过几次山,对于他会待在那里有很清晰的思路。
三姨娘道:“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宋却道:“你喊喊他,若是我们出声的话,可能会将他吓跑。”
三姨娘点头,一遍顺着路走,一边喊着赵荣。宋却则仔细观察周边,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他的耳朵都要跟着动一动。
在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却准确捕捉到了那树叶不自然的抖动,三下五除二地翻身上树,其他人连他动作的影子都没看清,宋却已经抓着个人又跳下了树。
那人本来还在努力挣脱宋却的钳制,却在看见三姨娘的脸时停了下来。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微脏的脸,虽然他早就听到了三姨娘喊他的声音,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一遍:“双儿,是你带着他们来抓我吗……”
三姨娘愣了一下,突然发现他误会了。
赵荣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好笑,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再说,从她让他逃跑的时候,他不就已经想好了吗,既然她要让他顶罪,那他顶就是了。
想到这里,赵荣彻底放弃挣扎,道:“大人,是我杀了陈老爷没错,你抓我回去吧。”
陈泓:“……”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听这话了,怎么总有人上赶着承认是杀他爹的凶手?
宋却亦是无奈:“那你说说陈老爷是怎么死的。”
赵荣一时哑然,三姨娘催他离开催的急,他只知道她嫁的那个老头死了,还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三姨娘也回过味来了,气道:“你以为我叫你顶罪是不是?”
赵荣一时有些弄不清楚状况,两人如何明撕暗秀暂且不提,好不容易等赵荣明白眼下的情况了,宋却才道:“蛇不好寻吧?”
赵荣点头道:“我日日在山中都不好抓的,平常人家虽偶尔也有,但出现的更少,更不用说主动去咬人了。”
宋却:“你可知除了你还有谁做这营生?”
赵荣苦笑道:“这营生虽能挣钱,但挣的又不是顶多,偏偏又苦又累,有的运道不好,被毒蛇咬了,是救都没法救,教我捕蛇的师傅就是这样死的。要不是迫于生计,谁做这个呢?反正我是没见过同行。”
宋却道:“那么真凶很可能就是从你这里买的蛇,或许不是本人,而是托别人买的,你好好想这些天都有谁向你买了蛇,若是不认识的,便记下长相。”
另一边,宋却又转向三姨娘,问道:“你和赵荣见面那天,可有人撞见?”
三姨娘犹豫再三,还是道:“我不确定她有没有看见……”
宋却问道:“谁?”
三姨娘道:“白姨娘。”
第39章 尸骨含冤(十五)
陈泓敏感地察觉到这个回答象征着什么不好的东西。果然, 宋却转向他道:“本县不是多蛇之地, 凶手将陈老爷的死伪装成被毒蛇咬,说是伪装成意外太过牵强。而府里的三姨娘又刚好和捕蛇人有这么一层关系, 那么凶手很可能就是想栽赃嫁祸,既然要栽赃嫁祸,首先要知道三姨娘和赵荣的关系。”
陈泓道:“你这个说法太过巧合, 并不是决定性的证据。”
宋却点点头,道:“我同意你的看法, 但其实还有很多细节能够佐证,不过我想这些都不如让你亲自参与进来, 你想试试吗?”
陈泓有些惊讶, 还有些犹豫,不知怎么, 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陈泓回府,散着头发,看起来狼狈极了。府里的下人看到他这样, 连忙迎了上来询问,陈泓摆摆手道:“那赵荣狡猾,大人一人抓不住他, 我上去帮了一把,只是发髻被打散了,没受什么伤。”
陈泓话是这么说的,做下人的还是不敢轻忽,一个个跑去跟能做主的人上报。陈泓先去见了陈夫人, 陈夫人让陈海下地自个走,到了陈泓面前,难得流露出些关心来:“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还有哪里伤着没有?宋大人也真是的,抓这种亡命之徒也不多找点差役,找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什么用。”
陈泓微微发窘,有些赧然。
陈夫人道:“你看看你狼狈成这样子,快让人给你梳起来。”
陈泓点点头。
陈夫人目光微转,看见门口探出的半张脸,动作一顿,半晌,道:“你去看看你姨娘,我这儿用不到你。”
陈泓身子一僵,转身看见白姨娘目光殷切,他朝陈夫人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白姨娘见他出来,连忙伸出手想要给他理理碎发,陈泓觉得有些不自在想躲,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白姨娘成功把那一绺散下来的长发撇到了他耳后,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陈泓不自然地撇开了头。
白姨娘想笑,嘴唇颤动了几次也没笑出来,眼里逐渐湿润,她太惊讶了,扯着陈泓的衣袖道:“快来娘房里,娘给你梳头好不好?”
陈泓本想说她的自称于理不合,但一听到梳头就心虚起来。宋却刚说的时候,他是不相信的,所以可以大大方方地答应来做这次试探。虽然和白姨娘不亲近,但这些年来白姨娘为了亲近他做出的努力,陈泓一直看在眼里。白姨娘不如陈夫人知书达礼,也不如陈夫人会教导人,甚至在旁人看来可能还有些蛮不讲理,恃强凌弱。但陈泓知道她是他的生母,也知道她一直很爱他,常常因为他的疏离失落。
可现在,他突然动摇了。
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白姨娘真的杀死了他的父亲,要由他亲自试探出来做为证据吗?
白姨娘不知道陈泓在想什么,她拉着他在镜子前坐下,用梳子将他的头发慢慢梳顺。
因为他今日的配合,白姨娘显然有些兴奋,她笑的很多,还问他:“你知道吗?在和老爷在一起之前,我本来是要做梳头丫鬟的,我的手艺可好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你梳,也不知道能不能梳好。”
陈泓有些新奇,他从没和白姨娘聊过这些。年轻的、尚未入陈府的白姨娘,是什么样的人呢?
白姨娘将他的头发挽起,陈泓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没法继续动作。
白姨娘笑道:“泓儿,快放手,马上就盘好了。”
那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让陈泓无法言说,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看见门边透出来的人影。
陈泓默默地松开了手。
白姨娘干脆利落地将他的头发盘在头顶,也不知她的手法到底如何,还没用任何物件,就牢牢地固定在了头顶。
陈泓死死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发髻说不上特别,但旋起的每一个走向,都和宋却所作的画相同,让他再也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反驳。
白姨娘给他彻底固定好后,拍了拍他的肩,道:“梳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门外的丫鬟在宋却的示意下通传道:“姨娘,宋大人来了。”
陈泓察觉到白姨娘一瞬间的僵硬。
注意到他的目光,白姨娘很快调整了表情,让人进来。
宋却又提着他那个蛇篓子,虽然知道那蛇被宋却捆了个严严实实伤不了人,陈泓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白姨娘的反应更大一些,她往后退了几步,将凳子都撞倒了。
“你怎么把这东西拿过来了!”
宋却往前几步,将蛇篓子提到脸边,白姨娘脸色一变。
宋却问道:“你认识这东西?”
白姨娘一僵,不作答。
宋却作势要将篓子打开,白姨娘意识到这是宋却的试探,里面只怕空无一物,便强行忍住身体害怕的反应,逼着自己淡定自若。只见宋却将篓子打开,竟真的从里面提出一条蛇来,白姨娘一声尖叫。
陈泓挡在她身前,重声道:“宋大人!”
宋却这才把蛇放回去。
“白姨娘,解释一下你为何会认识这蛇篓子吧。你并不应该接触到这些的,除非……”
白姨娘打断宋却的话,解释道:“宋大人上次审问三姨娘的时候也带了这蛇篓子,她房里的琼儿和环儿闲聊的时候说了这事,环儿又回来告诉了我。”
宋却往门外招了招手,琼儿和环儿便一起走了进来。
白姨娘意识到宋却这是有备而来,抓了抓手腕,才勉强镇定下来,起码这件事上她不怕审问。
环儿也佐证了白姨娘的说法。
宋却并不在意,只道:“姨娘可认识这个?”
他拿出一个鎏金的镯子,做工相当不错。
白姨娘看着低眉顺首的琼儿,心里生出点不详之感,道:“是我赏给琼儿的,她做事细致,那日我一个高兴,便赏了。大人怎么好端端问起这件事来?”
宋却笑道:“她一个三姨娘身边的小丫头,做事再怎么细致,也不该讨好到白姨娘身边来。”
宋却没等白姨娘解释,又继续道:“当然,她确实做了一件成功讨好你的事,那就是按照你的吩咐在我们面前装作不经意地散布三姨娘和赵荣的流言,让我们去查赵荣这个捕蛇人,最好是把他们当做凶手,了结此案。”
白姨娘道:“大人,这都是你的臆测罢了。”
琼儿已经被审过了,此刻怯怯道:“三姨娘的事是白姨娘告诉我的,也是白姨娘让我去说的,这镯子就是姨娘赏我的。”
白姨娘道:“这么个小丫头的话,不足取信,况且就算我这么做了,也只是为了争宠罢了。三姨娘这么受宠,我给她添点堵又怎么了?大人你后院无人,自然不了解女人家的勾心斗角。”
宋却摇摇头,没在这个点上多做纠缠,又把环儿叫了出来。
环儿看了白姨娘一眼,道:“老爷出事的那个晚上,我睡的特别沉。以往姨娘起夜我都能马上醒来,那一晚我一觉睡到了天亮,第二天起来姨娘也没说什么。”
白姨娘更淡定了,道:“我那晚睡的好,宋大人,你若再不拿出点证据来,我可不能任你胡说了。”
宋却的重点并不在她身上,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陈泓,这个尚未成年的少年已经有些崩溃了,很明显,种种线索在他眼里已经足够串联起来,宋却还要再添一把柴。
他叫进来了最后一个人,一见他,白姨娘是真的坐不住了,这人正是帮白姨娘买蛇的人。
见白姨娘脸色大变,宋却上前一步道:“或许你早有杀死陈老爷的打算,或许你是在撞见三姨娘和赵荣见面之后生出的想法。总之,在你看见三姨娘和赵荣见面之后,你调查了一下赵荣,知道了他们过去的情谊和赵荣的身份。你想出了一个杀死陈老爷后还能嫁祸他人的好方法。这个方法的实行并不难,只是需要把下人都打发走,还不能你亲自出面。但是陈老爷色欲熏心,他看上了你已为人妇的妹妹,碍于你妹妹的丈夫大小也算半个读书人,不好直接做什么。你看出了这点,骗他说要为他牵线搭桥,约你妹妹进府。但是为了你妹妹的声誉,让他到时间把房间周围的下人都撤掉。陈老爷果然这么做了,你带着蛇篓子去了,没直接带进卧房,而是先进去哄的陈老爷脱了衣裳,才又出去把篓子朝窗户打开。床上只有一个赤条条的陈老爷,那蛇直接掉在了陈老爷身上,陈老爷惊慌失措,那蛇也受了惊,咬了陈老爷一口就蹿没了,陈老爷吓昏过去了或是暂时浑身无力,你没有再拿东西击打陈老爷的头部。你知道那蛇是没有毒的,死不了人,把陈老爷的发髻散开后,拿了根长钉砸进他的顶心,最后又把发髻重新绑好,将这个致死的伤藏了起来,还慢条斯理地用草药在陈老爷被蛇咬伤的地方上色,伪造蛇毒。你回院子的路上都没有下人,他们早被陈老爷打发走了,至于给你守夜的环儿,被你一杯水撂倒,注定要过一个香甜的夜晚。你其实没有不在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