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熊猫,超凶!(62)
要成光头了,会不会很难看?
这个问题他没有问出口,房间里另一个人自然不会回答。
带着对未来的一丝恐惧,伊舟渐渐陷入沉睡中。
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刚睡着没多久,伊舟又做梦了。
梦境里是一栋充满古意的房子,房子里的摆设并不多,却样样精致。
伊舟试了试发现动不了,也不在意,就低头对着桌脚的雕花发着呆。
在他研究上面纹路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怎么还是秃的?”
那声音似乎听过无数遍,光是听到他故作惊讶的语调,伊舟就能描绘出他现在的样子。
肯定装着一副惋惜的表情,其实眼底明晃晃的都是笑意!
就知道拿他打趣!伊舟哼了一声,有些恶狠狠的想,等他厉害了,一定要把仇全报回去!
这么想着的时候,那道声音又传了过来。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吗?但是你秃了也不能怪我啊,又不是我让你秃的。”
就是怪你!没有你我才不会秃头!
有关于到底秃了还是光头的疑惑被他抛在一边,伊舟心中忿忿地想到。
他不服气的想要反驳,但出口又是一阵“嗯嗯”声。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惊讶,头顶却突然压下一个什么东西,有点像人的手。
耳朵被人抓住揉捏的时候,伊舟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他猛地甩了甩头,把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甩了下去。
头上的重压消失,随后一双手托住他,把伊舟从地上抱起来,顺便还给他转了个面向。
伊舟终于见到那人的样子,与他想象中一样,果然眼底带着笑,还偏要装作无辜的样子说:“怎么又恼羞成怒了?你秃了我也不想见到,毕竟你太丑了的话我也会丢脸的。”
虚伪!伊舟翻了个白眼,伸爪子在他嘴上拍了下。
爪子还没收回去就被人握住,那人揉着掌心的软垫,突然把他的爪爪凑到嘴边亲了口。
他表情变了变,长叹了口气:“快点回来吧。”
回来?什么回来?
伊舟“嗯”了一声,想问问到底回去哪里,话刚出口,眼前的景象就越来越模糊,空间一片片破碎,唯独不变的,是那人盯着他的眼睛。
带着太多的情绪。
伊舟一下从梦中惊醒,梦里的情况已经记不清楚了,唯有情绪残留,还有那人的一声:“快点回来吧。”
“要回去哪?”他有些茫然的又问了一遍。
“怎么了?”旁边陪床的伊爸爸被他的声音惊醒,连忙起身过来问道。
大概是因为没睡醒的原因,他脸色显得有些阴沉,说话的语调倒是与之前一样:“舟舟你刚刚说要回去?是回家吗?”
对方脸上带着担忧,但眼底却没带上任何情绪,伊舟看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嗯,想回家了。”
说完这句话,他打了个哈切:“刚刚做梦梦到回家了,然后梦就醒了。”
“放心吧,很快我们就能回家了。”床边的男人摸了摸他的脑袋,力道如一:“等咱们回家了,我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还有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伊爸爸厨艺不错,特别是红烧肉,做的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在没生病的时候,伊舟一个人能吃半碗,在他的食谱上当之无愧位列第一。
但听到父亲的话,伊舟脑海中浮现的确实另一种景象。
那是盘坐在地上的人,怀里抱着一只团子,正把刷上蜂蜜的烤肉味道团子嘴边。
人影看不清面容,却觉得很是亲切,反而身边的父亲,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不敢再深想,伊舟重新躺回床上,声音带着点困意,软软地说:“我想要睡觉了,爸你也去睡吧。”
“我看着你睡着再去。”伊爸爸没离开,他面上含笑,眼睛一直没离开过。
“那好吧。”伊舟应了一声,没有再圈,他闭上眼睛,任睡意把自己侵蚀。
后半夜他睡的不太好,床边的目光如影随形,从未离开过。
第二天伊舟醒来的很早,他刚从床上坐起来,医生就带着几名护士进门。
后面跟着的伊妈妈手上,则捧着很多的衣服。
这是要给他穿的无菌衣,从上到下一共两套,进一扇门脱一层,最后再穿上给病人准备的手术服。
对于全身毛发的处理还有各个地方的清洗是护士来做的,这些事情他早就被告知过。
但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就算做足了心里准备,对于要把私|处露在异性面前,伊舟还是觉得万分尴尬。
还好医生过来并没有立即让他跟着护士们去做前期准备,而是拿出一份手术同意书,让他签字。
“签了这份同意书之后,咱们就可以做手术了。”医生笑着说。
伊舟接过那东西,神情微愣。
这份东西,有些不正常。
一般来说,在病人意识正常的情况下,手术会经得病人同意之后,由病人与亲属或关系人一同签字,但伊舟手上的这份,却只有他一个人签名的地方。
家属呢,难道不需要吗?
见他不动作,旁边医生开始催促:“怎么不签?早点签字我们才能早点做手术,难道你不想回家了吗?”
听到医生的话,旁边的伊父伊母也上前。
“舟舟你快签字吧,签完字咱们做完手术就回家,你昨晚不是还说想吃红烧肉吗?”
“对啊舟舟,回去让你爸爸给你做一锅红烧肉,让你吃到饱。”
三个人轮流相劝,最后,甚至连护士也上来,一起过来相劝。
“你快签字吧!”
“快签字吧!”
“签字吧!”
“签字!”
“签字!”
“签字!”
一声声在他耳边回响,声音罗织到一起,让他分辨不清谁对谁。
面前的人表情渐渐重合,眼里露出急切的光,像守在猎物面前,看着他咽气好吞噬殆尽的野兽。
伊舟抬起右手,放到同意书上。
那些人突然就安静下来,紧紧盯着他的笔尖,眼底露出渴望。
伊舟却没有继续动作,在那些人要忍不住的时候,他突然放下笔,抬手捂住脸,一幕幕画面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有男人给幼崽喂食的,有教他认字的,有抱着他玩闹的。
画面渐渐变换,里面的幼崽变成了人,从只比男人小腿高一点,到长及腰部,再到胸口、肩膀。
最后的画面是一个山脚下,山脚有许多人,他被另一人护在怀里,周围罡风凌冽。
那人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别怕,我很快就来。”
画面中的男人一直看不清面容,但熟悉感却是真实存在,有什么话想要说却想不起来,直到那人最后一句话开口,那铭记于心的称呼才脱口而出。
“师父。”
他终于全部想起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房间里静默了一瞬,随后声音又开始加大,一句接着一句。
“舟舟你别胡思乱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做手术。”
“难道你不想继续活下去了吗?”
“你要是死了,爸爸妈妈该多么伤心。”
“这种叫不孝你知道吗?!”
“你死了妈也不想活了,我陪你一起去。”
声音越来越急切,也越说越严重。
伊舟放下盖在手上的脸,面向看些已经看不清面容的“人”。
“手术我不做了。”在那些狼一样的眼神中,他开口说:“我很庆幸能托生在我原来的家里,享受父母十几年的宠爱,但那个我已经死了。”
“如果有可能,我会回去看看我的爸爸妈妈,但不是现在。”周围的画面越来越模糊,隐约还传来几声咒骂,伊舟抬手撕碎那张手术同意书,开口道:“不是在你给我编织的幻境中。”
纸张碎末被吹散,周围画面崩坏的越来越快,一阵强光照来,伊舟被刺得闭上眼睛,身体的虚弱感消失,一阵阵暖流涌进体内,融进血肉,让身体变得愈发强悍。
耳边传来一声剑鸣,伊舟睁开眼睛,他还在那个灵泉旁边,周围是被雷劫洗劫过的景象,揽月散落在身旁,离他不远处,站着个白衣修士。
身体中的暖流还在,天空劫云渐渐消散,露出云朵后面的阳光,重新照耀天地。
男人走近,弯腰把他横抱起来,动作温柔。
伊舟抬起胳膊捏拳,感觉身体有使不完的力量。
他靠在那人胸口处,开口说道:“师父,我好像在刚刚又变厉害了一点。”
旁边的人答:“那是渡劫之后天地予以修士的奖励。”
“这样啊。”伊舟放下手,放在身下的胳膊上:“那最后一下是心劫吗?”
“对。”
“我是不是过了很久?”
“也没有很久。”司恒垂下眼,从上往下看,能看到少年纤长的眼睫,和经过雷劫后黑乎乎的脸蛋,他说:“不过两个时辰。”
“竟然才这么会功夫!”伊舟惊叹:“我在幻境里面呆了两个多月呢!”
男人把徒弟身上的碎布清除,把人重新放进灵泉中,轻笑道:“幻境时间与现实时间不一样,你走了那么多次问心路,还瞎惊讶什么。”
“那不一样啊。”伊舟鼓了鼓嘴反驳,却又说不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司恒鞠起一碰水,把他半边脸上的黑灰擦干净:“闭眼。”
“哦”伊舟闭上眼,感受对方在他脸上的动作,当手指划到唇边时,他突然开口:“师父。”
“嗯?”
伊舟问:“你不问我心劫看到了什么吗?”
“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
心劫所代表的,都是修士最渴望、最恐惧、或者最遗憾的事物。
虽然这次安然度过,代表着他的心境更加圆满,但不代表把那些事情重新说出口,修士会毫无感觉。
伊舟说:“我看到你把握头顶上的毛剃了,然后骗我说是秃了,还怪我长得不好看。”
脸上的手指几不可见地停顿了下,岸上的人表情沉稳,眼也不眨地说:“幻境的事情当不得真。”
“可我还看到你给我烤肉了啊。”
“那东西自然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楚才好。”脸上的手指划到脖子上,男人开口道:“可以睁眼了。”
“哦”伊舟刚一睁眼,就转头盯着司恒,想在他脸上发现类似于羞愧的表情。
然而他失败了,司恒面色一如往常,什么东西都看不出。
对方手指捏在他下颚上,强硬地把他的头掰回去:“这么扭着洗不干净。”
“可这明明一个小法术就能搞定的事情。”伊舟嘟囔着,说话的时候喉结在男人手心滚动:“师父你偏那么麻烦。”
脖子上的手撤走,头顶被人敲了下,司恒淡淡的说:“剩下的自己洗,不许用法术。”
早就被各种法术样惯了的人哀嚎一声,撅着嘴不干:“为什么不能用法术!”
“这是对你不尊师重道的惩罚。”
“谁说我不尊师重道了,就会给我扣高帽子。”伊舟愤愤不平,又不能真的像个黑炭一样滚出去,只好不清不愿开始给自己搓洗。
他洗的时候司恒就在旁边看着,在他洗到肚子的时候突然开口问:“你的心魔就是这个?”
“什么?”伊舟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