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98)
这些年她虽不曾过问金朝在外做的事,但从金朝送她的那些首饰的价值上可以看出,她的儿子很有出息,也过得很辛苦。那些贵重的礼物她都好好保存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让金朝没有负担地歇一歇。
她的儿子才刚满十二岁,怎的就和有二十年工龄的自己一般老练疲惫。
“姆妈,我不累,”金朝罕见地钻到芦荟怀里,像稚子般寻求母亲的安慰,“能赚钱给你和小少爷花,我很高兴。我就是最近总有些害怕,怕这样的日子太短,怕醒来后发现这些都是一场梦。”
白涔涔的月光下,芦荟看着金朝瘦削的脸庞,动容道:“怎么会是梦呢?姆妈和小少爷现在不是好好的陪在你身边吗?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你一事无成,我也还是你姆妈,小少爷也不会因为你不给他买衣裳就不喜欢你了。我们都很爱你,所以才不舍得看你这么辛苦。”
金朝鼻子一酸,声音也不受控制地染上了哭腔:“姆妈,别离开我。”在生离死别面前,他才明白自己对芦荟的依恋有多么深。原来不止是沈满棠这种小孩,就连他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也不能没有母亲。
“哎呦,我的宝,姆妈不走。”芦荟亲了亲金朝的额头,心脏一阵酸麻,“姆妈就是死也要护着你们两个宝贝,又怎么会抛下你们自己走了?”
可这正是金朝最担心的事。如果这事一定会发生,那他情愿死的是自己。
他紧紧搂住芦荟,泪水从眼角滑入鬓间。他好像懂沈满棠为什么很想被亲额头了。这种亲密的眷恋感,他才感悟到,便要永久失去了吗?
“睡吧,宝儿。明天姆妈给你做你最爱的腌笃鲜,好不好?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只能将就些炖冬笋了,等来年春天,姆妈再托人挖些春笋来,让你一次性吃个够。”
金朝突然伸出手,学沈满棠的幼稚样,勾了勾芦荟的小拇指:“一言为定,骗人的是小狗,”
芦荟从来没见自己儿子这么可爱过,这好像还是金朝第一次冲自己撒娇。她对着金朝的额头亲了又亲,欣然道:“当然,一言为定。”
翌日清晨,金朝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却见床榻那头空空如也。芦荟和沈满棠都不知是何时离开的。
“姆妈?小少爷?”金朝起身喊了一圈,也没人回应。芦荟没回估计是下楼做早餐了,但沈满棠这个爱赖床的懒蛋大清早找不着人就很可疑。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金朝排查到浴室门口,按了按门把手,没打开门,便冲里头喊道:“小满?你在里面吗?”
沈满棠不敢吭声,假装不在。他羞红着脸瞧了瞧自己的裤裆,才明白金朝这半年多来都在洗些什么。而他当时还大喇叭似的说人家是尿床了,难怪金朝不给他好脸色。
原来“长大了”是这个意思啊。他搓着脸,想要压住薄薄的脸皮下不断上涌的血液,却适得其反,反倒把一张小脸折腾得更红了。
“小满?”金朝有些着急,担心沈满棠一个人锁在浴室里会出事,便再次急切地摆动起门把手,“小满你回话,小满?”
小满本人终于没法再装死下去了。他提起裤子,用冷水冲了冲脸后,才低着头走了出去。
“你在里面做什么?叫你怎么不吭声的?”金朝拽住他的胳膊,强硬地抬起他的头,不让他就这么糊弄过去。
“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金朝看着沈满棠满脸泛着红潮,便心急地用嘴唇贴上了他的额头,感受了一会儿后才道,“额头碰着倒是不烫,就是脸好像更热了,是过敏了吗?”
沈满棠刚那个完,就被金朝托着头注视着,还得到了之前求都求不来的亲亲,当然更燥热了。他推开金朝的胸膛,低下头支吾道:“没过敏,你别问了。”
金朝定睛看了他许久,突然道:“你裤子脱下来,我帮你洗。”
沈满棠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烧开了。他匆忙做了套在地上找东西的假动作来掩饰尴尬,也不知自己要找些什么。
可能是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吧。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干脆面壁思过,在心中和全世界告别。
“脱了吧,这么穿着不难受吗?”金朝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拧过来直视自己,“你自己又不会洗,还是说你觉得让我姆妈帮你洗比较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可金朝到底是自己喜欢的人啊,那滩印记还是梦里想着他留下的。沈满棠抠着手,扭捏道:“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以前澡都要人帮着洗的时候也没见你害臊,怎的如今连条短裤都不能让人洗了?”金朝对这矫情小孩也整理出了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法,他淡定道,“数到三,脱下来给我。”
“一。”金朝刚报了一个数,沈满棠便迅猛地把短裤脱下来,胡乱塞到了金朝手里,然后“啊啊啊啊”地乱叫着,一路崩溃地跑到了被窝里。
再和金朝折腾下去,他恐怕今日就要血脉偾张而死,享年十岁了。老天爷老天奶们,不管怎样,至少让他苟活到七日后,过完十一岁生辰宴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废话大王又扒拉出一段小屁孩日常∠( 」∠)_我发誓明天开始认真走剧情
第83章 山雨欲来
深夜,一个不速之客到访沈家花园,像是故意似的,在大门外将车喇叭按了个震天响。
门房小厮裹着棉袄跑出来,先是打量了一番汽车——没见过,又是审视了一番访客——不认识。
小厮客气地弯腰询问车内之人:“先生,请问您找谁?”
沈泱微微一笑,毫不介意小厮没将他认出:“我是沈泱,麻烦你开个门吧。”
小厮第一反应仍是“沈泱是谁?没听过”,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连忙鞠躬道:“是三爷回来了啊!小的眼拙,没认出您来,该死该死。”说完他便赶紧给沈泱放行了。
沈泱一路畅通无阻,将车开到了东花厅。深夜的宁静放大了汽车的轰鸣声,把刚刚入睡的一家子都吵了起来。
这个家里也就沈沧会开车了,而其他人更是没有深夜叫司机的理由。沈沧披上睡袍,微微拉开窗帘,就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是谁来了?”傅君佩也下了床,想要从窗帘缝隙中看个究竟。
沈沧一把扯上窗帘,烦躁地答道:“是沈泱。这瘪三国外混不下去了跑回国了?大半夜发什么神经?还真把这当他自己家了。”
见傅君佩沉默不语,他又叮嘱道:“你接着睡吧,我去应付他就行。他若要住下,你也不用多搭理他。他就是沈泓的狗腿子,用不着给他好脸色。”
傅君佩心绪不宁,实在无法应付沈沧的玩笑话,只能胡乱地点头,想想又提醒他道:“沈泱在的这段时间,你就别再来我房里了。衣服也赶紧换了,别让他看出端倪来。”
沈沧嫌麻烦地“啧”了一声,但还是乖乖照做。他的衣服几乎都留在傅君佩房内了,这会儿临时被赶走,也意味着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可能会穿的不伦不类了。
“大晚上的谁在家打领带?”傅君佩一把扯下沈沧手里的领带,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她看着沈沧那不慌不忙的磨蹭样就生气,可又无法和盘托出自己为何如此恐惧,便只能迁怒沈沧,“就知道磨洋工,还不赶紧下去。”
沈沧扯着她偷了口香后才老实地下楼了,大厅里,沈泱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候多时了。
不过他倒也没闲着,才一会儿功夫就手贱地把沈满棠拼了几周的拼图给拆了。
沈沧扫了眼茶几上的残骸,冷脸道:“你回来做什么?没钱了?”
“啧啧啧,你每餐吃金币长大的?说话一股子铜臭味。”沈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脚架在拼图上,自顾自问道,“我大嫂和小侄儿呢?等等,没记错的话大嫂生的是男孩吧?”
“关你屁事。”沈沧从小到大只要一见到这三弟就脑充血,说话也必得夹枪带棒让他不好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