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话唠让我心生杀意(229)
段延亭打量着屋内的一切,莫名想到了以前燕炽曾与他提过在现代是怎样生活的,一瞬间便反应过来这个陌生的小空间很可能是燕炽仿造现代风格制造出来的地方。
他起身想要多走几步,没想到衣袖太长将桌面上的东西扫了下来。段延亭余光一瞥,发觉这似乎是一封信件,将它从地上捡了起来。
而打开信看到的第一句话,便是那句——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第171章 师弟亲启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你应该早就恢复记忆,恨不得把我揍一顿吧?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等太久,但我同样不希望你在等我的那些时光里苦苦煎熬。我相信你的天赋,再不济也不过是我多等个几年罢了,总能有重逢的那一天的。
话说从你我心意相通起,我似乎总是违背承诺——明明承诺过与你共度此生,承诺诸事皆了后与你成亲,承诺绝不会不顾你意愿地封住你的记忆……很抱歉师兄不是一个守诺之人。
直到离开前,我其实…一直很遗憾没能和你举行合籍大典。小师弟,你知道吗?凡间管这个叫成亲,而现代管这个叫结婚,所以我从前总想着以后要举办两次不一样的合籍大典。
一次按照修仙界的习惯,我要邀请很多人来看我们的合籍大典,比如文鹤、离鸾,还有许许多多曾与我们一切对抗灾厄的修道之人,如果普通百姓也愿意来看那就更好了,我希望越热闹越好,这样全天下的人都能知道你我的喜事了。
至于第二次嘛,我想按照我在现代看到的那样去办——可能有些纰漏,但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成亲,所以还希望小师弟多多海涵。不过这一次我不打算邀请很多人,我只打算邀请师尊和亲近的朋友来,让他们见证我们相守一生的誓言。
可能这个誓言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法则去束缚,但我向你承诺,我会用尽我的一生去兑现这个承诺。
如此两次下来,我才觉得全了礼数。
明明都是没影儿的事,我这样自顾自地幻想一番,也许你会觉得我这样很蠢吧?
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那时还未想起第一周目的事,只记得第一周目留给自己的暗示,将你当成个口蜜腹剑的反派看。可当我看到你的瞬间,我就在想怎么会有反派的眼睛这么明亮好看,不藏阴霾?
也许我算半个颜控?不自觉就把“反派”的称呼改为了“小反派”,对你的看法也从那一面开始悄然改变。
我一开始是不想和你有太多交集的,但你我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有这份关系在那里,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陌生人的。因为意识到了这点,再加上我觉得你和“反派”的形象完全不搭边,我开始试探性地观察你的性格和为人。
所以你当初问我是否对你有意见时,我其实应该回答你——是的,因为我对你还抱着些许偏见。但与你接触的越多,我就越觉得你与所谓“书中”的形象相差甚远,你其实心软又温柔,只是习惯了隐藏情绪和疏远他人,这种距离感总让人感觉不真切,所以才摸不清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回忆第一周目的人生,你起初对我的态度和今生别无二致,是我先对你没有过多的兴趣。因为那时的我一心沉浸于修行,依旧保有着我是现代人的思维,不想与过多的人产生瓜葛。在你我都保有不想和人有过多纠缠的情况下,从见面的那一瞬间,我们就像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从此在时间的消磨和无数的误会中渐行渐远,最终生死相决。
现在想来,若是我能再对你多说几句话,再多观察你与我交谈时的神色,或许我们的关系不至于恶劣至此。
第二次来的人生,因为潜意识督促我要改变前世的悲剧,我总想着要将你“改邪归正”……其实这有些好笑,你并非“邪”,又谈何“改邪归正”?
你只是比别人孤单一些罢了。从前很少有人会主动靠近你,而你那时又不善于接受别人的亲近,所以当我问你时,你才告诉我比起同门情谊,更在乎修为。
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一个只在乎修为和自身的人,是不会为了救素不相识的人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更不会在宗门大比时为林如钦出头。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根本一点也不了解“段延亭”这个人,我只是沉浸在我对你的性格臆想里罢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作为小师弟的你也成为了我要守护好的人之一。
你我真正关系发生变化兴许是从磐世镜连接心声开始吧?我起初是困扰的,毕竟没人想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赤裸裸地展现给别人,想必你和我也是一样的想法。
可后来,我很庆幸你我能够连接心声。
第二周目的我,只有现代时的记忆,还有不明原因的急迫和危机感,所以被迫在众人面前扮演“燕炽”的形象对我来说,是一件压抑而折磨的事。
我知道祁凛山日后要面临的劫难,知道身边人未来悲惨的命运,可我却只能按照已知的未来行动,不敢有分毫改变,生怕牵一发而动全身,让所有的计划和筹谋都落空。
我其实很多次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锁进了名为“燕炽”的壳子里,我与第一周目经历诸多苦难的自己越像,就觉得这个躯壳缩得越紧,紧绷到这个曾经名叫“陈栖谷”的灵魂几乎都要被扼杀了。
可你的存在让我至少还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这样的关系发展后来,我才惊觉似乎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我其实也曾困惑于你我的关系究竟如何,但生死的威胁尚在,赤枫城的灾劫又横亘在眼前,我无暇思考太多,这才将关于这段关系的思考搁置下来。
等到万事皆了,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时候,你却在我想明白之前挑明了一切。
于是你向我诉明心意的那天,我逃了。
确切地说,更像是你早已笃定我会想清楚,所以主动放走了我,给我接受一段新关系的时间。
可赤枫城祸事又起,我来不及思考太多,再度赶回赤枫城,却不料竟出了意外,让你看到了我的心魔。
我的心魔是年少时不甘心的我,是少时遗憾难以弥补而诞生的存在。我无法原谅那个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孟枕山——也就是你的死亡的自己,所以我想将心魔扼杀掉,但我没能做到这点。
心魔诞生的第一天起,我便一直将他死死地压抑着,压抑了整整十四年。可那时,心魔不仅摆脱了我的压制,甚至反过来掌握了我身体的主导权。
我从未与你说过,这种事其实是第一次发生。
心魔的情感、记忆、性格皆起源于我,我看着他将我那些细微的、隐藏的情感无限放大,并将那份情感赤裸裸地捧到了你的面前,我才清楚地意识到我对你的心早就在日夜相处中发生了变化。
于是那夜灯会,我亦向你表明了心意。
我不知你曾是孟枕山,可那个因孟枕山诞生的心魔在沉寂了十四年后,却在遇见你时便能反过来控制我的身体,或许便是对我的暗示了。只是我那时一心回避那段往事,并没有细想,若非是后来磐世镜的无意一瞥,我可能至今都不一定知晓你与孟枕山是同一个人。
我与你的感情其实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可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波折,以至于我们的时间一直都在奔波和分离中度过。
只不过我们都相信彼此很快会重逢,所以分别时的悲伤很少长久地停留在我们身上。可这一次,我们谁都无法再轻松地看待这次分别了——我无法承诺你我何时才能再见。
我其实没和你说过,即便你不曾提过半句不舍,可你看我的每个眼神都像是在铭记我的样貌一般,生怕分别太久忘了我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不忍心让你一个人带着关于我的记忆独自生活百年。
我也想告诉你,我已经不再惧怕回到第一周目的世界了。
我知道第一周目那些死去的人们都好好得活着,并且前程光明璀璨,不见阴霾。可我是从那边的阴霾而来的,为了这里的光明续存,也为了重新面对过去的悲剧,我必须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