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406)
而这种想法,让他感到失落。
不是难过,只是失落而已,毕竟真的爱一个人,你就会希望他的所有,都跟你有关,当你睁开眼,他在那,当你闭上眼,他就消失了,因为你希望,他只为你而存在。
崔冶看着他的神情发生浅浅的变化,好像在透过他,看到了什么自己永远都看不到的东西,这不会让崔冶感到恐慌,但确实,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勾了一下他的心弦。
水波慢慢推开,崔冶来到孟昔昭面前,他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像孟昔昭训练他的那样,有疑问,就问出来。
“你在想什么?”
孟昔昭吸吸鼻子,轻叹一口气,然后又笑了笑:“我在想屠龙者最终变成了恶龙。”
崔冶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这句他是真的听不懂。
孟昔昭顿时笑得更加欢快了:“我的意思是,世界还是公平的,曾经困扰你的,如今也都困扰我了,无妨,别担心,我不厌烦它,甚至,还有点享受呢。”
崔冶愣了愣,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明白,但那也不重要,脸上浮出一个浅笑,他扣上孟昔昭的腰,一个用力,就带他沉进了水里。
……
第160章 番外:兴明
兴明八年九月,吴国公李弥,在吃了两大碗牛肉以后,躺在床上打盹,呼噜声震天响,响着响着,突然就不响了。
……
这死法有点搞笑,也有点让人羡慕,老将军戎马一生,犯过错,也做过好事,老了儿孙满堂,且个个都找到了自己要走的道路,儿女未跟他离心,老妻也摸索出了和儿女的相处之道,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吴国公府办丧事,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应天府的人,来了一半,不管认识不认识,都得过来吊丧,这盛况,比当初天寿帝去世还夸张。
因为走的没有痛苦,而且老爷子人生的最后十几年,确实是欢快的过了头,所以,大家就是伤心,也不会太严重,甚至回忆着回忆着,还会笑起来。
孟昔昭的舅舅,终于摆脱了世子之位,正式袭爵了,因为他官位比较高,爵位不必降一级,等到李平继位,就没那么好的事了。
在商人证出现之后,李平是第一批去考的,如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家财眼看着都要比孟夫人多了,他也会出去跑商,不过这时候赶巧,他正好在应天府当中。
李淮就没这种运气,祖父去世的时候,他正在济南府上任,接了信,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眼底的青黑都不用化了,直接就能去演僵尸。
……
如今的李淮,可不再是吴下阿蒙了,他稳重了许多,办事能力比他哥还厉害,无论在哪个地方,政绩都是一等一的,如今他是山东的转运使,专门负责漕运一事,这可是朝廷最看重的事情,可见他现在地位如何。
孟昔昭对他也不像从前那样嫌弃了,因为他总觉得自己欠了李淮不少,两人的关系经年累月,倒是越来越好了。
祖父去世,需守孝三年,但谁也不知道李家人是怎么商量的,最后新的吴国公,也就是孟昔昭他舅舅,还有李平,以及孟夫人的后娘一同上书,表示全家都会好好守孝,李平更是会守孝五年,以此恳求崔冶,免了李淮的三年不为官。
在天寿帝时代,不守孝就不守孝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在崔冶的时代,风气被肃正,底下还有一堆吃饱了没事干的文人强调精神上的高洁,于是,守孝之风,又严格了起来。
李淮此举注定遭人诟病,不过,有弊也有利,他的官途,不用耽搁几年了。
孟昔昭拿着李家老太君写的札子,颇为感慨。
如果换做是他,他大哥,也会愿意为了他,多守孝几年的。
唉,想大哥了,今晚回去看看吧。
……
兴明九年四月,夷州收复。
兴明九年七月,东瀛海盗三千人,被割下头颅,置于海岸,水军将领亲自举起火把,将它们烧了个干干净净。
兴明九年十二月,詹不休再次发兵,攻打女真,这次是死战,双方损失都非常惨重,女真皇帝被打得逃窜到不咸山当中,而齐国将士因为不熟悉那里的地形,只好僵持在外。
兴明十年正月初三,詹不休遭暗算,负伤,皇帝下令,让他回京修养。
……
詹不休憋着一股气,连宫人都看得出来,他心不在这,他想回去,继续跟女真人打,估计伤一好,他就要请缨离开了。
修养期间,他就住在皇宫里,皇帝没有女人,就有这么一个好处,大臣们再也不用连夜回家了,好多人半夜定策,定完了打个嗬欠,就在皇宫里睡下,他们的夫人安心,宫里的宫室也够他们住。
一些文人还鼓吹这就是最好的君臣相处方式,甚至开始吹捧皇帝不娶妻,其实是太看重他们这些大臣了,听得孟昔昭一边笑,一边翻了个白眼。
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
隔三差五的,孟昔昭就来看看他这个病号,他们已经认识十多年了,当年詹不休还是个水灵灵的小夥子,如今,他的面皮已经粗糙的像是捕了十年的鱼。帅还是帅的,就是变成了被糟蹋了的帅。
……罢了,反正他单身。
说起单身这个问题,孟昔昭心里的红娘之魂又开始燃烧。
他也算是发现了,他有一个叫做“看着亲近人单身、他就总想问问”的毛病。
首当其冲者,就是银柳,金珠早就嫁人了,如今都跟着夫君一起回应天府定居了,金珠没事就带孩子一起进宫来,那俩双胞胎,如今都能出口成章了。
庆福几年前也娶了媳妇,他爹找的,庆福如今是他府中的管家,他媳妇做的就是管家娘子,小夫妻一起替他打理家业。
连紫藤,都有自己的意中人了,而银柳一直没动静,她似乎就想单纯的当个丫鬟,留在孟昔昭身边。
如果真的是这么想,孟昔昭也不会多管,所以银柳已经熬出了头,这回轮到詹不休了。
……
“三十而立,你妹妹如今都有三个孩子了,你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虽说军营里的男人都这样,但旁人回了家,家里是热乎的,再看你,要不是怕你在家太孤单了,可能会哭出来,我才不会让你留在宫里。”
詹不休:“……”
他幽幽的来了句:“女真未灭,何以家为。”
孟昔昭:“……”
他气得捶了一下詹不休的脑门:“就你还想模仿霍去病?!你们能一样吗,匈奴和女真,能一样吗?”
匈奴对中原的残害太多,可女真,人家还没发展到这个阶段呢,以后说不定也会残害,可现在,确实是没有过,他们最多就是残害残害匈奴。
詹不休严肃道:“你不要低估女真的实力,假以时日,他们必定会对大齐产生威胁。”
孟昔昭无语的看他一眼:“我知道,我只是说,你成家与否,跟女真的战事,没有半点关系,你若不想,直接说不想就是了,何必找什么借口呢。”
詹不休沉默,没说想,也没说不想。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所以孟昔昭注意力被旁的吸引了去,他正在打量桌上放着的一个瓷瓶,突然听到身后,詹不休问了一句:“你有时候会不会想,此生已经足够光耀,但仿佛缺了什么,有什么东西,还不够。”
孟昔昭扭过头,对着他眨眨眼。
“没有。”
短短两个字,他回答的笃定、深信。
詹不休看着他,慢慢的,他笑了一下:“真羡慕啊。”
孟昔昭抿了抿唇,看看他,他问道:“那你觉得,你缺了什么,又是什么东西,让你觉得不够?”
詹不休摇头:“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时间可以改变人的一切,除了本性。
年轻时候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杀光所有姓崔的人,现在他不这么想了,那种恨意,早在不知道什么年月里,就已经消散了。
后来他参军,从只言片语当中拚凑出自己一直认为是大英雄的父亲,原来也是一个有缺点的人,原来他的惨剧,也有一分他自己的责任在里面,这种内心破碎的感觉,让他怀疑一切,甚至质疑起自己为什么要参军来,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参军的意义,和他爹没关系,就是他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