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小夫郎(95)
想到楚含岫那次从庆涛楼救出父亲——
猛地,想到这件事的时候,赫连曜突然意识到,既然楚含岫都能够恢复他的玉屏穴和天钥穴,那提醒侯府,提醒自己和父亲的羊皮谶语,应该也是楚含岫的手笔。
也许,楚含岫对朝堂上的事有些许兴趣。
他望着楚含岫,道:“一些朝堂上的事,近来你也未能出府,听听解解闷也无妨。”
楚含岫:“?”
这话说的,没毛病,深得他心。
最近一直窝在侯府里,他确实快要长蘑菇了。
而且上辈子他只知道两年多以后定王入镜,强破宫门,自己登基做了皇帝,导致东来国和齐国趁虚而入,过了霁州和永州就如履平地一般,大半个大越都陷入连天的战火。
要是能够知道一些核心的消息,说不定等世道乱起来,能增加一些活命的机会。
楚含岫把原本放在榻边的凳子搬到榻后边,坐下后道:“好。”
接到密信便第一时间赶来的青然没想到赫连曜会把楚含岫留在亭子里,他望了望侯爷,开口道:“启禀侯爷,三皇子指使手底下的人纵火烧南城,致使两百多名百姓葬身火海,房屋损坏若干一案刚刚已经有了结果,被判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凌捷已经出发去雍州,按照线人提供的线索,只要凌捷能够顺利地从雍州拿到那份收受贿赂的真账本,月底之时,就能让商大人参郑德泽一本。”其实说出来只是几句话,但已经察觉到什么的郑德泽最近已经疯狂地对对他不利的人下手,光是进京的路上,就布满了他豢养的杀手。
凌捷要从雍州,把郑德泽收受贿赂的真账本带回京,绝对不容易。
但侯府这边亦有所准备就是了,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赫连曜已经翻过身,半躺在榻上:“郑德泽狗急跳墙,已然穷尽一切手段,最近让京都里我们的人注意,不要被抓住了尾巴。”
“告诉安国公府那边,让他们也有所提防,直到凌捷回京之前,都不要轻易出府。”
“是。”安国公府和靖国侯付一向走得近,难保郑德泽不会把手伸向那边。
赫连曜望着听得认真的楚含岫,道:“郑德泽乃是吏部尚书,春夏之时,青州大旱,此人将手底下官员安插到青州,敛银数百万,敛粮无数。”
“除掉他,郑氏一族便会受到重创,依附于他的党羽也能剪除大部分。”
除了三皇子,楚含岫还真不知道郑德泽是谁,赫连曜一解释,他就知道了。
就是这些贪官污吏灾难来临之时只会搜刮百姓的血泪放进自己的腰包,丝毫不管底下的百姓是生还是死,是活在人间还是地狱。
他点点头,深以为然地道:“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
他眨了眨眼,生出打听点消息的心思,“哥夫,如青州这般,因一场旱灾百姓颠沛流离,家园尽毁的,需要尽快将百姓安置,让他们赶上明年的春耕吧,不然的话,明年的口粮又是一个大问题,长此以往,怕是会形成乱象。”
赫连曜俊美冷然的眉眼带着几分柔和:“是,百姓所求,不过一口吃的,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若久处于灾患之中,则会呼啸山林,为匪为寇。”
“更有甚者,成群结队,成为起义军。”
楚含岫听他说到起义军三个字,手指扣紧。
是的,就是像赫连曜说的这般,上辈子,大越各地爆发旱情,洪灾,蝗灾,接连不断地让百姓失去家业,食不果腹,命如草芥,所以,各地大大小小的起义军不断。
大越的乱世,昏君,贪官污吏,定王之流占了一半的原因,若单单只是这些原因,有个如赫连曜这样的人物,加上朝中的有识之士,亦可力挽狂澜。
但造成大越乱世的另一半原因,是人不可及的自然灾害。
从明年开始,不止大越,周边的齐国,东来国,以及一些小国,都陷入了接连不断的自然灾害。
在古代,没有优异的粮种,现有的粮种抗病力,产量量都很低,比如现在的大越和周边等国,一亩地的产量有个三四百斤,就是丰收年了。
比起现代动不动上千斤,两三千斤的产量,少得可怜。
所以,一旦连这仅仅够糊口的粮食都失去了,百姓将会立即如坠地狱。
易子而食,饿殍千里,从来不是空话,亲身经历过的楚含岫每每想起乱世那几年的流亡日子,都会由衷地感到惧意。
大越和周边各国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内部的巨大矛盾只能向外扩展,大越成为焦土,只是他刚好处于东来国和齐国的中间地带。
换做东来国和齐国处于大越这个位置,一样会被其他两个国家两面夹击。
当一片土地上的资源不够人们生存的时候,扩张,扩张,再扩张,以掠夺更多的资源生存下去,是本能,是解决办法的手段。
楚含岫治疗赫连曜,只不过是上辈子见到了太多的杀戮,希望赫连曜能够撑起一片能够让大越百姓喘口气的土地。
赫连曜发现楚含岫脸上神色夹杂着几分忧虑,道:“朝中尚有一些为国为民的官员,他们一直在努力奔走,赈济青州。”
楚含岫从未怀疑黑暗之中,依然有人执火明仗,但,在足以摧毁整个小农经济的自然灾害前,他们所做的事,犹如螳臂当车。
他问赫连曜:“哥夫,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府啊?”
还是得有粮!
楚含岫深知。
不管怎么说,先在手里囤积大量的粮食,他琢磨着,能够出府以后就先不管其他的,先把手里的银钱换成粮食再说。
赫连曜道:“七月底八月初就可。”
楚含岫点点头,快了快了,马上就快七月中旬了。
施针,按摩,再加上跟在赫连曜身后听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楚含岫从蘅霄院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染上了几分暮色。
浅浅的铅灰色弥散着,还不明显的几颗星子落在上面,别有一番美感。
楚含岫站在通往存曦堂的青石道上,抬头望着天空,伫立片刻后,把脑子里过于沉重的东西驱散,回到存曦堂。
他习惯性地拿出那本已经订了好几次,厚实的小册子,用炭笔在上边画出赫连曜那节脊柱骨的模样。
然后再画出一节正常的脊柱骨,一点一点地对比,然后想着修正脊柱骨的时候,从什么地方入手。
直到深夜,楚含岫才放下炭笔,合上小册子。
——
而另一边的落云轩里,楚含云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赵嬷嬷:“嬷嬷你说什么?”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三皇子怎么可能会被贬为庶人,被流放到穷苦偏远的地方去。”
“他是皇子!”坐在椅子上的楚含云突然爆出一声惊骇的怒喝。
赵嬷嬷的神情也憔悴至极,再也不见前些日子侯府一等奴仆的从容喝稳重,她回望着楚含云道:“这话不是老奴编的,是今天从落云轩院门前走过的下人说,我听到的。”
“侯夫郎,三皇子真的已经不行了,现在他连自身都难保,根本顾不上你。”
“我要他顾我什么!?”楚含云面容扭曲,“我是要当皇子的侍君,皇子的夫郎,让我的孩子成为尊贵的皇孙!”
“难道他现在顾着我,让我当一个罪人的夫郎吗?”
“我呸!”出含玉一口吐沫吐在地上。
他突然双手紧紧抓住赵嬷嬷的肩膀,双眼泛红,似是很委屈地道:“嬷嬷,我一直爱慕的,都只有侯爷。”
“都是三皇子,是他逼迫我,跟我做了那事,怀了这个孽种的。”
“你之前不是准备了落胎的药吗,把它给我,待会儿我们就把这个孽种打了,到禁足解除的时候,我跟侯爷好好撒一撒娇,侯爷肯定不会再对我这么冷淡了,以后我还是靖国侯府,武安侯的侯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