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食用狗粮的正确姿势 下(103)
且不说韩战是一军主将,苟梁在将士们的心目中地位也不低,这件事传出去难免动摇军心。
大战在即,军心乱乃是兵家大忌。
因此哪怕心里再震惊,他们也明白这件事万不能宣扬,还贴心地替他们把始作俑者韩荣给绑了,免得惹出无谓的是非。
他们现在都在帅帐里老实地等着韩战来处置这件事呢,只不过老胡坐不住了,等在苟梁屋外,急言相劝。
老胡说:“老常啊,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将军。可是,正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怎么就是不能接受你和将军有缘无分的事,非要干出这样的傻事来轻贱自己?你这样、这样,哎,总之就是不对的!”
“有缘无分?”
苟梁还没出声,掀帐而出的韩战随手将腰带束紧,大步走上前来将苟梁拉到身后,看向情真意切的老胡。
韩战淡淡道:“你何时还管起了他人的鸳鸯谱,你且说,他不应该和我在一起,又当和谁在一起才合乎缘分二字?”
老胡心里一紧,韩战余威甚重,此时形容冷淡更是让老胡心生退意,但到底是气不过。他强撑着梗着脖子说:“反正不管怎么样,将军您不能以夫妻之名待老常,怎么能、怎么能和他做那等夫妻之事?”
韩战看了他一眼,说:“我和他的事,还容不得你评说。”
说罢,他牵着苟梁往帅帐走去。
韩毅正在帐内抓耳挠腮——其他人默不作声的,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命的事,才使得他们一个个如丧考妣的模样。这时候见韩战和苟梁终于来了,总算屁股下的椅子不再像是扎针的板子,让他坐立不安了。
韩荣正被堵了嘴五花大绑地丢在地上,听见动静,费劲地抬起头朝韩战呜呜大叫着。
韩战看了他一眼,拉着苟梁往主位上坐下,道:“这个时辰你们不去吃朝食,在我这里做什么?”
“将军……”
众将复杂地看着他和神态自若的苟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又把资历最高的林狄给推了出来。
林狄咳了两声,这才道:“将军,昨日韩荣将军行迹不轨,宵禁时间仍在军营内四处走动,后又着人传信于我等,散步了一些不利于将军的言论。我等在常将军的帐外生擒了他,现在正在等你发落呢。”
听他这话,是打算避重就轻,只管拿问韩荣的过错了。
但韩战没领他的情,反而饶有兴致地说道:“不利于我的言论?你且说来听听。”
林狄迟疑了一瞬,看韩战一派坦荡的样子,心里就有些犯嘀咕,嘴上则如实说道:“韩荣说您在军中淫乱,与常将军苟且,证据确凿,不堪为帅。”
“哦?”韩战看向在地上挣扎的韩荣,俯下身道:“二叔,你对侄儿的房中事如此关注成何体统?况且,天阳那一条律法上说,我韩战同自己的夫君行房,就是淫乱,就是苟且,嗯?”
韩毅也急声道:“就是啊,我大哥大嫂行——干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二叔你、你这也太为老不尊了吧!”
哈???
不仅是吃惊得睁大眼睛的韩荣,就是林狄等人都惊得叫出声来。
牧杭终于撑不住笑场了。
苟梁他们没来之前,他一个人面对搞不清楚情况的韩毅和一群义愤填膺却又忧心忡忡的大老爷们就憋笑憋得很辛苦了,此时才放开手脚地大笑道:“你们这些蠢货,到现在居然还不明白吗?”
林狄惊道:“老常你、你是魏宣明?!”
又一人大叫:“京城第一公子——”就长这副模样?!
说好的第一美男子,说好的面若桃李,说好的世家风范呢!
苟梁翻了一个白眼,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昨天听了老子的墙角,听得还开心吗?”
林狄老脸一红,众人也是一副无言以对的模样。苟梁也不和他们计较,只问韩荣:“二叔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战事在即,你胡言乱语,辱及主帅和上官,究竟意欲何为?莫非,你是西莽派来的奸细,专门为动摇我戍阳军军心,替西莽军打前锋来的?”
“呜呜!!”
韩战目眦欲裂,更剧烈地挣扎起来。
苟梁冷声道:“阵前乱军心者,杀无赦。这是我天阳军中铁则,二叔好歹以前也做过一军之将,不会连这一条都记不住吧?”
“呜!”
韩战见他竟不是说笑,抬手之间就想要自己的命,被吓得不轻。
苟梁从他身上收回视线,道:“属下恳请将军处置。这等祸乱人心图谋不轨之辈,留在军中迟早是个祸害,断不能留。”
韩战却显得有些犹豫,沉吟道:“韩荣毕竟还有皇命在身,杀了他难免对皇上不敬。”
见韩荣眼里迸发生机,换作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韩战摆摆手说:“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常将军说的也很有道理,军中不能有错不罚漠视律法,便是本将也是如此。林将军,我稍后奏折呈报皇上,你派一队人马将他送回京,让皇上定夺吧。”
原本将韩荣从戍阳城带出来,就是怕他留在后方捣鬼坏事,现在能剔除这个在背地里无时无刻不再琢磨怎么报复自己和苟梁的人,岂能放过。
“呜呜呜!”
韩荣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只可惜没有人在意。
把他拖出去之后,韩战才含笑看向众人,视线在林狄等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在了老胡身上。
他道:“你们还有谁,关心我的私事?”
众人纷纷摇头。
*
戍阳军和西莽军的战事,出乎意料地结束得非常仓促。
赞布在战事最激烈的六月,突然暴毙身亡,而一切矛头都指向大王子。然而不等赞布的拥护者找大王子讨说法,就发现他死了,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至于为大王子出谋划策的谋士凡莫,早已去向全无了。
戍阳军趁机杀入西莽境内,连打下十座城池,西莽终于撑不住向天阳皇室送出了停战的求和书。
天阳国都内并不太平,老皇帝自年前就病了几场,入夏之后身体状况更是糟糕,眼看就要归西,而一切政务都由太子主理。
太子软弱,自他母族涉及贪渎案被成王和定王一派连根拔起之后,更在朝中没有了中坚的拥护者,万事做不得主。
成王和定王一派为了那个位置争得你死我活,而成王府里的大皇孙又被查出中毒,成王认定是定王所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反击非常剧烈。虽然定王实在没有理由对一个已经双腿残废的人下手,但成王和定王早就势如水火,只是需要一个借口罢了。
至于成王府里自年后就备受冷落的三皇子一病不起的事情,谁又真的在意呢。
值此特殊时机,求和书甚至没在老皇帝面前露过面,已经被成王和定王做了主。
他们接受了求和书上的条款,以十座城池、万两黄金和无数牛羊战马,和西莽化干戈为玉帛,并没有如主战派所愿,一鼓作气攻打西莽,让他们降为属国,对他们俯首称臣。
这件事上,定王和成王的意见空前统一。
他们心里对戍阳侯府,对韩战的忌惮都是一样的,生怕西莽打下来便成了姓韩的天下。
老皇帝终究没熬过七月,在钦差抵达边关收编十城,戍阳军返回戍阳城内时,驾崩了。
两王之战,彻底爆发。
京城的风波没有扩散到戍阳城内,打了胜仗的大军喜气洋洋,韩战备了好酒,又带人出城狩猎,准备大肆庆祝。
夕阳西下,大漠孤烟,远天一线红霞。
青衫男子站在巍峨的城墙之上,横笛吹奏,曲调远扬,传进骑马归来的狩猎队耳中。
守城墙的士兵们如痴如醉地听着,沉浸在美梦之中发出阵阵傻笑声,随后赶来的巡防队见状大惊,但还未靠近,韩战一行已经濒临城下。韩战足踩马头,飞身而起,落在苟梁身旁。
笛声停下,他揽过苟梁的腰,温声问:“醒了,饿了吗?”
苟梁手里的笛子一转,笑道:“等你,来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