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我来自远方(266)
他最后还是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雄虫的脸颊,很轻、很柔……
阿绥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本能,后背瞬间僵硬起来。他那天晚上虽然大着胆子抱住白兰德把对方拖出了深坑,但完全是因为担心对方有生命危险,事后想起来仍是惊魂未定。现在冷不丁对上白兰德浅蓝色的眼眸,他总是想起那只庞然大物冰冷的复眼,后背毛骨悚然。
腿哆嗦,手也在哆嗦。
白兰德心思细腻,敏锐察觉到了阿绥的僵硬,心脏一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抬眼注视着阿绥,原本浅蓝色的眼眸也一点点褪了颜色,在阴影中只剩一片捉摸不透的情绪:
“你在害怕我?”
阿绥闻言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摇头解释:“没……没有……”
但发颤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
白兰德闻言无声闭目,心中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就像乌云密布的阴雨天,随时会落下一场潮湿的雨。他重新睁开眼,垂眸时看见了阿绥发颤的双腿,伸手覆住对方的膝盖,阿绥果不其然又是一僵。
阿绥快哭出来了:“我真的没有怕你……”
都怪他的腿不听话!
白兰德却仿佛能读懂阿绥的心思,低声喃喃道:“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他不是早就提醒过阿绥了吗?千万不要回头看。
但这只雄虫还是回头了,并且害怕他的虫形。
白兰德原本是倾身蹲下的姿势,此刻却缓缓站直身形,与阿绥调换了高度位置。他垂眸睨着这只略显委屈的雄虫,冰凉的指尖轻轻拨开对方额前的碎发,低声意味不明道:“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回头看吗?”
声音仍是温柔的,但就像外面飞扬的雪花,带着丝丝入骨的凉意。
这件事不能怪阿绥,白兰德知道的,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无边蔓延的阴郁,也不想见到阿绥害怕自己的模样。
许岑风原本一直躺在床角当隐形人,忽然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悄然睁眼看向他们那边,结果就见阿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支楞起身形要多僵硬有多僵硬,而白兰德的大半张脸浸入阴影中,情绪难测。
许岑风:“……”好像黑化了呢。
不过和他没关系。
许岑风默默翻了个身,继续闭眼睡觉。
出于小动物的直觉,阿绥敏锐发现了白兰德身上低沉的气息,他怕对方伤心,连忙伸手攥住白兰德的衣角解释道:“我怕你受伤在雪地里晕倒,所以才跑出去看的。”
阿绥也后悔了,早知道他当初就该听白兰德的话在林子里乖乖待着,果然好奇害死狗QAQ。
白兰德见阿绥攥住自己的衣角,指尖轻动,似乎想做些什么。此时外间却忽然传来了守卫略显紧张的声音:“白兰德少将,不好了,阿克斯少将好像过来了!”
监牢是军营重地,按理说闲杂者一律不许入内,白兰德虽然是少将,但私下面见囚犯到底不妥,很容易被怀疑暗中勾结。
白兰德闻言皱眉看了门外一眼,只能暂时先离开牢房,以免被阿克斯察觉什么端倪,而守卫也及时赶过来重新锁上了牢房,内心哀叹今天值班的为什么会是自己,被发现了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白兰德一走,牢房又重新恢复了刚才的安静。
阿绥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在哆嗦的手,然后恨铁不成钢的重重打了一巴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而一直躲在墙角装死人的许岑风此时也终于按捺不住吃瓜的心情,窸窸窣窣转身看向了阿绥:“你那么怕白兰德做什么?”
对方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又不像法厄斯那么生人勿近。
阿绥低头懊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虫。”
许岑风:“……”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许岑风斟酌了一瞬,试图安慰阿绥:“阿绥,其实人类也是由猿人进化过来的,无论是我们,还是白兰德,本质上都是动物,没什么可怕的。”
人家都没怕你是只猴,你干嘛要怕人家是只虫?
说话间,只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原来阿克斯少将又抓了几名流窜在外的星盗回来。为了便于审讯,他将两艘星舰上的囚犯重新打乱调整了一下,黑鹰联盟和克莱特联盟的成员全部混住关在一起,这样可以避免他们拉帮结派和私下串供。
至于这两个星盗团伙互相看不顺眼,经常打架斗殴的问题,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阿克斯每天都会定时巡视一遍阿绥和许岑风所在的牢房,没有别的原因,根据朱利安他们的汇报,这两只雄虫似乎身手不俗,而且又身兼头目职位,不得不让他警惕几分。
但阿克斯每次经过牢门口的时候,那两只雄虫永远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只在抑郁,一只在睡觉,看起来相当颓废。
今天依旧如此。
区别在于那只抑郁的雄虫把阵地从床上转移到了墙角,背对着门口默默蹲在角落不知在干什么,而那只睡觉的雄虫则趴在床尾低声和他说着话。
阿克斯听不太清他们讲了些什么,也不担心他们会做什么小动作。星舰四周都是铜墙铁壁,那两只雄虫总不可能挖个洞出来逃狱。
如果不是萨利兰法对于雄虫的保护已经极端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阿克斯少将更想给他们戴上电子镣铐,那样他也许会更放心。
“好好看着他们,一有异常就向我汇报。”
阿克斯少将吩咐了守卫一句,这才转身离开监牢。他原本想探望一下昏迷中的白兰德,结果没想到去的时候对方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让军医处理弹片在后背留下的伤口。
“白兰德。”
阿克斯不免有些讶异,他步入星舰在病床边落座,扫了眼白兰德后背的伤口:“你什么时候醒的,伤势怎么样了?”
白兰德眼见阿克斯走进来,示意军医退下,他拉起褪到臂弯处的衬衫,却只回答了阿克斯后面一个问题:“没事,过几天就可以痊愈了。”
阿克斯总觉得白兰德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他不动声色打量着对方,问出了这段时间一直藏在自己心里的疑惑:“你失踪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群星盗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白兰德垂眸系上扣子,似乎不欲多言:“没发生什么,我不小心中了他们的埋伏,被抓起来关了一段时间,后来趁乱逃出郊外被你们救了。”
阿克斯冷不丁出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去了监牢?”
白兰德闻言扣扣子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阿克斯,却见对方正皱眉紧盯着自己:“你难道没发现自己身上有雄虫的信息素味道吗?”
整个军部营地关押雄虫的地方就只有监牢,白兰德经过这几天的治疗,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好不容易淡去了,然而刚才靠近时阿克斯又在他身上闻到了那种味道。
很淡,却无法忽视。
南部雌虫的听力和嗅觉一向是众多部族里最敏锐的,白兰德不可能没发现自己身上的气息,但他刚才却不小心在阿克斯面前露了马脚,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已经对这种气息熟悉到了骨子里,无法产生任何排斥感和异样感。
白兰德闻言缓缓放下手,片刻后,忽然低笑了一声:“阿克斯,你的鼻子还是这么灵。”
阿克斯沉声问道:“为什么?”
阿克斯一向公私分明,如果让他知道白兰德和阿绥有牵扯,一定会想办法隔开他们,所以白兰德不会告诉他太多消息。
白兰德:“我刚才去了监牢一趟。克莱特联盟的星盗首领是两只雄虫,他们之前帮过我,我去探望了一下,可能不小心沾上气味了。”
阿克斯心有疑窦:“你确定?”
白兰德似乎是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骗你?”
在帝都所有的未婚雌虫里,白兰德大抵是最合雄虫心意的那种类型,外貌清贵,家世优越,等级足够高,更难得的是性情温柔和顺。他永远都是一副浅笑良善的模样,看起来极好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