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为何在颤抖?(200)
按理说如果叶苍澜同样在那个时候使用出来,不至于会……
难道说事发过于突然,让他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闻笙深吸口气,她收拾好心情,独自进入到灵堂。
她环视一周,发现灵堂里半个人影都没有,就中央放着一口棺材,棺材盖还被掀翻在地。
闻笙:?
她本能地警惕起来。
傅念迟呢?棺材又为何会打开?难道说在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闻笙将脚步放得极慢,她一步步地谨慎靠近,左手捏着符纸,右手两指相并,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或防御。
她屏息凝神地来到棺材边,探头往里面一看——
好家伙,傅念迟和叶苍澜正搂在一起睡觉呢!
准确来说,是傅念迟正搂着叶苍澜的尸体睡觉,叶苍澜好白好白,不愧是死了好几天的人。
闻笙霎时松了口气,将符纸收起,心中漫上淡淡的忧伤。
果然他俩感情很好啊,如今生死相隔,都要躺在同一口棺材里。
傅念迟似乎很累了,连自己过来都没发觉,闻笙没有打扰他,她在棺材旁边站了片刻,就转身安静地离开。
曾经一起两次经历过生死的朋友,他们应该能算是朋友吧,如今有一个躺进了棺材里,说不伤感是不可能的。
闻笙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在三清阁暂且住上一段时间,她怕自己离开会继续遭遇魔教追杀,又怕走晚了没法感知天运产生的其它变化。
闻笙年纪不大,经历的风波还太少,可当初天魔现世都没这么古怪,并且她有种相当不祥的预感。
别想这么多了,如今找了三清阁帮忙,总比只有她自己安心许多。
席慕长老在外面等待,见闻笙出来,轻声道:“姑娘一路从西土赶过来也累了吧,不如先在我三清阁稍作休息。”
“好。”闻笙答应下来,本来她还觉得自己能撑得住,结果刚刚看到傅念迟在棺材里睡得这么沉,突然也想睡她个天昏地暗。
月升日落,夜晚降临,灵堂陷入无边的黑暗当中,以至于傅念迟醒来睁开双眼,还以为自己瞎了。
他稍微动了动,侧旁的身躯仍旧冰冷,毫无生息。
叶苍澜真的会醒来吗?
傅念迟最开始本来十足坚定,然而在那场梦境之后,隐藏在心底的恐慌突然加剧,让他浑身生寒,手脚发麻。
之前叶苍澜就和他讨论过很多次,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重获真身,按照原书剧情至少得两三年,还得在领悟了道的基础上才行。
但他和叶苍澜来到三清阁之后一直过得很轻松,别说感悟道了,连练功都才刚入门。
叶苍澜在最后时刻告诉自己他在现实世界当中的信息,应该也在担心没办法死而复生吧。
而且叶苍澜给他讲述的剧情都是凭借印象的大致概括,傅念迟没看过原文,不知道具体情况究竟如何。
现在叶苍澜的状态到底对不对啊?
傅念迟脑子里乱七八糟。
他知道自己只能等着,继续等着,情况也许明天就会好起来,又或许永远都不会好起来。
棺材硬硬的,躺着都背痛。
傅念迟叹息一声,他抬手擦掉眼眶的湿润,把叶苍澜的尸体搬出来,从纳戒里拿出被褥铺到棺材里,再把他重新放进去。
万一叶苍澜突然醒了,发现棺材这么硬,肯定会抱怨的。
傅念迟重新把棺材盖盖上,他走出灵堂,站在大门处稍微透口气。
能够看到山下的几盏灯火,他的同门们应该正在院子里修炼,或者聚在一起聊天吧。
距离太远,看不到他和叶苍澜的独立小院。
一种如同水塘里泥淖般粘稠湿冷的异样从后脚跟开始,顺着脊背向上攀附,最终钻入胸腔,堵塞了气道,让他喘不过气来。
傅念迟忍不住抬起手,按在靠近心脏的左边。
他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孤独。
久违的重新降临在了他身上。
傅念迟用力闭了闭眼,他转过身,重新回到叶苍澜旁边,方才的两觉他完全睡够了,现在就再躺着也睡不着。
傅念迟干脆盘腿坐在棺材旁边,和前两天相比,他的情绪平稳了许多。
少年用魔法点燃了一根蜡烛,思考着有无能辅助叶苍澜苏醒的办法。
他可是召唤出迪迦奥特曼,核能火球,和炽天使撒拉弗的罪子,太多太多不可能之事被他亲手实现,所以,如果意志足够坚定,让叶苍澜死而复生,应该也能办到。
有了!
傅念迟突然来了灵感。
他挺起身子,双膝跪在棺材旁边,低头盯着里面的叶苍澜。
然后少年虔诚地俯下身,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在叶苍澜的额头落下轻柔一吻。
双唇触碰到冰凉的皮肤,安静地停留着,假如向下移动,会越过青年高挺的鼻梁,捕捉到他失去生机的嘴唇。
一秒,两秒,三秒……
故事里公主懵懂睁开双眼,眸中映出王子模样的情形并未出现。
叶苍澜还是一具毫无生机可言的尸体。
傅念迟扒在棺材边上,咬着唇看了半晌,确定没有用。
好吧。
看来叶苍澜不是公主,他也不是王子。
既然搞浪漫不行,那来点别的。
傅念迟从纳戒中拿出慕容芷棋借给他的书,他掀开书的第一页,清了清喉咙。
“宋明玉用力捂住嘴,他双眸紧闭,眉头蹙着,尽管拼命忍耐,仍不受控制地从指缝中溢出口口,所有神志都被那一下下的蛮横口口碾得支离破碎,娇气的口口竟然在不断挽留那过于灼热的口口……”
傅念迟字正腔圆,饱含感情地读出了众多不堪入目的文字。
那天夜里种种情形还清晰浮现在脑海,恍如昨日,叶苍澜故意大声念出的热辣字句,他面红耳赤地扑上去捂住对方的嘴,所有的玩笑和打闹,当时的尴尬和羞涩,如今回想起来,都只会让全身内脏有一种蜷缩起来的疼痛。
傅念迟念着念着,就变成了声情并茂的播音腔,他实在没工夫去想别的,只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够唤醒叶苍澜。
可他嘴巴都读干了,灵堂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傅念迟只能将书合上。
看来得再换一种办法了。
傅念迟重新进入到棺材里,跨着蹲在叶苍澜的尸体上,对着他的脸,砰砰来了两拳。
叶苍澜的脑袋被他打得偏向左边,又接着偏向右边。
毫无反应。
傅念迟开始唱歌,他把脑子里能想到的所有洗脑神曲全都唱了一遍,也包括曾经在酒楼里教给叶苍澜的孤勇者。
到最后他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个神经病了,才终于停下。
傅念迟的灵感枯竭,方才的欢声笑语上蹿下跳非但没能缓解他心中的孤独,反而又让他不受控制的落下泪来。
什么啊。
他抬起手,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湿润,终于安静下来。
要是刚才有人路过,听到里面的动静,估计会以为他疯了吧。
实际上傅念迟感觉自己和疯了也差不了多少。
只要一想到未来可能孤身生活在这方世界,傅念迟就害怕,他所熟悉的网络、游戏、知识和观念,将全都变成一个人的秘密,没有人可以同他交流,而身为修士,他会拥有漫长的生命,在此后的时间里逐渐忘记自己前二十一年来认识的世界,最终只留下模糊的印象。
——哦,我好像是从另一个地方穿越到这里来的,最开始还有一个同样来自那个地方的同伴在身边,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地球?
傅念迟握住叶苍澜的手,青年的关节已经僵硬,只能把它强行掰成想要的姿势。
起码在最后的时刻,给他一些希望吧。
求求了。
漫长的黑夜似乎永远不会过去。
只有叶苍澜冰冷的身躯与他为伴,傅念迟用体温暖热了叶苍澜的手,但只要他松开片刻,那只手就会重新凉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念书时点燃的蜡烛早已燃烧殆尽,一缕天光从门外照射进来,映在傅念迟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