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想拯救我(18)

　　要起身时，前桌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左边同学突然狠狠捣了他同桌一下，打闹间带动了林涉的桌子稍稍偏移，桌角碰到林涉。
　　痛的像是神经被人连根拔起，大脑和耳朵里一片翁鸣。
　　林涉完全被前桌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剧烈疼痛干蒙了，眼前斑点闪烁，还有点轻微冰冷的呕吐感，只能手指发青的紧紧抓着桌沿。
　　现在唯一能庆幸的，就是自己是低着头的，否则一定会被人看见自己扭曲不成型的面部表情和微微打颤的牙齿。
　　林涉指尖狠狠攥着书包，书包上都被攥出了褶皱。
　　宋敛第一时间发现林涉的不对劲，少年单薄的身形似乎在微微颤抖，一直低着的头也迟迟没有抬起，
　　“林涉，林涉……”
　　宋敛一连叫了几声，少年才勉强抬起一只手，汗涔涔的手掌无力地冲他摆了摆，示意没事。
　　可少年此刻单薄的身形就像一根快被风吹断的芦苇，似乎有些恍惚，宋敛隐约看见少年毫无血色的下巴和唇瓣。
　　注意到林涉一直小心捂着腹部，宋敛有些担心，看林涉不舒服的样子，宋敛迟疑片刻，还是小心掀开了林涉衣摆。
　　眼前的一幕让宋敛定住了。
　　少年单薄的腹部，正盘踞着大片的青紫，伤痕刺目而可怖，在冷白的肌肤上异常显眼，红肿的痕迹被衬托的严重而可怕。
　　宋敛冰凉的指尖只是稍稍触碰到，就感觉到手底少年倒吸一口气，瑟缩了一下。
　　空气中带着风雨欲来的压抑，清冷少年神情愈发沉凝，就连话语中都带上了沉沉的压迫，
　　“什么时候受的伤？”
　　林涉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衣服下摆被一阵力掀开，冰冷的空气侵袭着温热的肌肤，突如其来的凉意让林涉刚还在恍惚的大脑陡然清醒。
　　这才明白过来是发生了什么。
　　可惜，已经迟了！
　　仿佛历史重演，医院里出现过的一幕在教室内上演了。
　　林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和自己被选掀起来的衣摆，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着宋敛，再看看腹部无比清晰的青紫痕迹。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林涉猛地推开宋敛，慌张的将衣摆放下弄好。
　　“刺啦”
　　板凳在地板上拖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自习课上无比清晰。
　　下一秒，所有人都好奇的闻声转过头来。
　　林涉和宋敛前桌的几人也回过头来，睁大眼，“怎么了这是？”
　　“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就看到宋敛跌坐在地，一旁是呆滞的，手还没收回去的林涉。
　　一个个眼中隐晦地冒起了光，对林涉和宋敛之间的情况八卦又关心，不约而同的用眼神交流，还有人不禁在心底猜测着，难道宋敛和林涉刚同桌不到一天就要发生冲突，大打出手了？
　　孔寒同样拧着眉，转头盯着林涉，只不过他的眼神中带着点关切和担心。
　　教室众人无声的目光热切到让人不可忽视，让林涉如芒在背，习惯独自一人的林涉沐浴在众人的视线中，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抿着唇，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只有跌倒在地的宋敛注意到少年从额发间泄出的不知所措，少年自己好像也被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惊住了，连头发丝都上带着歉意的惊慌。
　　少年手足无措的伸着手，讷讷道歉，“对不起。”
　　如果不是宋敛离得近，都快怀疑自己能不能听到少年如蚊声的道歉了。
　　宋敛发现少年伸出的手正是他受伤的那只，犹豫片刻，这还是没有搭上去，而是自己掸了掸衣服起身，面色如常的坐回椅子上。
　　林涉看宋敛冷漠的略过自己伸出的友谊之手，心都凉了，可怜巴巴的缩回手，在心底哀嚎，
　　“糟了糟了糟了，宋敛小天使生气了。”
　　林涉痛苦面具。
　　067非常冷漠，为宋敛委屈，
　　【谁让你推他了。】
　　“我这不是被吓的嘛。”林涉心虚又愧疚。
　　067哼哼唧唧，【那之前宋敛在医院掀你衣袖，你这怎么没反应？】
　　“那不一样啊。”
　　林涉委屈的超大声辩解，“手腕上又没多少伤，再说了，胳膊和肚子能一样吗。”
　　肚子明明比胳膊更隐私。
　　林涉虽然这样想着，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不安。
　　也不知道宋敛小天使这一跤摔的怎么样，他才出院还需要好好静养呢，就被自己给推了一个屁股蹲。
　　可别人家今天早上才出院，下午就被自己又给干回医院去了。
　　那李老师不得气炸。
　　最关键的是，要是在进医院，那宋敛拉下的课程还能跟上吗？
　　自己怎么就这么手欠呢？
　　林涉又悔又愧疚，这惊慌之下的本能反应他也没想到啊。
　　可谁知道宋敛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子。
　　宋敛眼睁睁看着同桌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就因为自己没搭着他的手起来，同桌的气息就开始渐渐阴郁，头顶上跟遮了乌云似的，羞愧的埋头种蘑菇。
　　心底无声叹了口气，宋敛冷漠的环视一圈，清冷的视线扫过那些好奇看过来的同学，尤其是前桌几人，更是直面宋敛的零下温度，当即怂兮兮的缩着脖子不敢八卦了。
　　冷漠疏离的态度也让其他人讪讪回头，假装埋头写作业。
　　不过……
　　宋敛看了眼不远处，对自己的视线视若无睹，依旧拧眉直勾勾盯着林涉的孔寒。
　　眼神有些微的冰冷凝滞。
　　孔寒注意到宋敛凝霜寒冰的眼神，矜傲的视线在宋敛身上停留了一两秒，孔寒距离林涉较远，并不能看清林涉的情况。
　　宋敛掀开林涉衣摆，查看情况时孔寒也没注意到。
　　这个时候只能拧着眉，心底有些急切又有些烦躁，宋敛不像是会为难林涉的人啊？林涉也不像会主动惹事的人。
　　但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林涉乌黑的头发，并不能看清林涉额发下的正脸，孔寒见林涉始终低着头，没有抬头的意思，才略有些烦躁的转过头去。
　　“寒哥？怎么？”
　　同桌小弟非常小声地叫了一声孔寒。
　　孔寒不耐，“闭嘴！”
　　宋敛见状，指尖轻点着试卷。
　　看起来孔寒好像和林涉的关系挺近的，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好起来了？
　　隔壁的同桌还在歉疚的种蘑菇，委屈又可怜的气息让宋敛实在是心头不忍，只能给都快发芽的蘑菇好声好气解释，“你胳膊上的伤不是还没好吗？”
　　林涉眼中一亮，乌云消失了，气息放晴了。
　　简单好懂的让宋敛心里发软。
　　林涉蓦地转过头来。
　　黑瞳晶亮，眼巴巴的看着他，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说什么。
　　不过在看了一圈周围，尤其是几个假装写作业，实际上正竖着耳朵的同学，林涉还是咽了咽唾沫，鬼鬼祟祟地靠近宋敛，亮晶晶的瞳仁盯着宋敛，
　　“你没生气？”
　　宋敛有些失笑，清冷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笑意，就连语气中的温度都暖了一些，“怎么会是我生气，是我应该和你道歉。”
　　“对不起。”
　　宋敛声音很轻，却带着清晰可闻的郑重。
　　林涉惊吓的摆手，小声道，“不不不，应该是我道歉才对，对不起，我不应该推你的。”
　　“你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去医院吗？”越说道后面林涉越紧张，生怕自己真的把刚出院，还异常柔弱的宋敛真推受伤了。
　　宋敛摇头，“我没事。”
　　“真没事？”林涉怀疑的打量着宋敛。
　　宋敛唇角微勾，又很快平了下去，反而向林涉道歉，“我真没事，还有，着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和同意，掀了你的衣服，是我的错，对不起。”
　　听到宋敛的话，林涉不禁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被遮盖起来的肚子，深色的衣服此刻正服帖的盖住那些可怕的伤痕，着林涉本人也有些踯躅。
　　倒不是生气，更多应该是惊慌和害怕，还有想要保留微薄自尊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