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对我跪下了(16)
卫尘起将包扎的绳结系起,他左肋下有道贯穿的刀口,是此一役的所负,因这地方自己包扎起来上算方便,他干脆便没有请军医。
这会儿听完杜望之的话,他点了一下头道了句,“果然。”
他今日绕敌后方时遇到了斥候,虽然动手及时没让他把消息传回去,但是这种打探之人久久未归本就是一种讯号,卫尘起不得已、只得率兵立即强攻。
不同于卫尘起的平淡,杜望之听到这两个字,当即脸色就变了。
倘若真有人有那掐算之能、能料敌于先,这仗还怎么打?!
卫尘起摇了摇头,示意杜望之不必如此忧虑。
“武肇仁帐下确实有能人,只是他虽用之,却不敢尽信。想要尽皆兼顾,到头来只能两边都一场空罢了。”
但杜望之仍是皱眉:“那人……”
卫尘起冷笑,“武肇仁不过一介匹夫,踞此一隅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即便并非我此次来攻,恐怕不出五年、城内亦要生变。”
“既择主如此匹夫,便是有所能耐,这等见识也不过尔尔之辈。有甚可虑的?!”
*
三个月后。
方暇正搀着傲天艰难的在密林中行走。
就他们两个。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周围一时半会儿都没有人了。就算有、也是敌军。
变成这样倒不是因为打败仗,相反是胜了、大胜。
自古兵法有“穷寇莫追”的说法,但是很显然,所有的道理都要放在具体情况下分析,毕竟民间俗语还有一句“痛打落水狗”。这次傲天不顾劝阻执意追击,事实也确实证明了傲天杰出的军事才能和精准的情况判断——越是追击敌军的士气越散、此过程中的数场大捷更是让己方士气盛到了极点。
然而这个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做“乐极生悲”。
卫尘起在追击的过程中受伤了。
这其实很正常,毕竟刀剑无眼、不会因为是主帅就不伤人。
该说恰恰相反,战场上这么一个人物既是己方的重要保护目标,又是敌人的进攻重点——要是让每一个士卒都明白斩杀将领的战略意义那实在有些艰难,但是大部分情况下这件事在那些士卒眼里可以等价换算成钱!很多的钱!!
身先士卒、又从来是重点照顾对象的卫尘起受伤简直太正常不过了,只不过这次受伤格外重。雪上加霜的是,他还和大部队走脱了!
毕竟是情况转瞬即变的战场,发生这种意外也很正常。
方暇其实不太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虽然因为全军拔营的缘故,他也跟着一块儿加入了这场追逐战中,但是一到了战场上,他眼前就成了一片马赛克,还能行动自如全靠着系统指路,而被系统当做路标的当然是傲天。于是等到方暇发现的时候,他前面的马赛克就只剩下傲天一个了。
方暇:“……?”
要不是察觉到不对劲儿,让系统临时取消了马赛克,他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跟着的是傲天。
*
方暇连路都没有看见,更别说判断现在的地理位置了。
倒是傲天,虽然伤重不支到差点从马上滚下来,但是还是精准地判断出了两人的所在——他们是一头扎入了敌人的阵营之中。
方暇:“……”
按照他们现在一个追一个逃的架势,傲天这是冲过头了吧?!
掉队掉得这么清新脱俗,方暇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不愧是傲天!
说是这么说,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虽然武肇仁残部士气溃散,但是不管怎么散、收拾他们两个还是没问题的。
方暇可没有像上次那队骑兵一样带着傲天突出重围的信心。
好在傲天也没有指望他,强撑着身体指路、两人一头扎到了现在的密林之中。
方暇艰难地搀着这个巨重无比的人形GPS——他怀疑后者身上这铠甲的重量都快赶上半个人了,更别说傲天本身也不是纤细款的——还能撑得住,全靠着他这会儿不会累。
就算这样,方暇还是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心理作用的错觉,但是很快就发现跟心理不心理的没关系——就是越来越重!!
他也顾不得是不是骂人了,忍不住连名带姓:“卫尘起!”
卫尘起这时候已经从一开始的艰难行走,渐渐变成了把全身的重量压在方暇身上,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使劲眨了眨眼睛,眼前有些模糊的景象重新清晰起来、但也只有一瞬。
方暇听见颈侧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
旋即是有些虚弱、又因为连日追击显得干哑低沉的声音:“先生,是怕我死吗?”
方暇:这是什么废话!!!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第13章 乱世13
方暇快为旁边的人急死了,但是作为重伤号本人的卫尘起却好像感觉良好,甚至反过来安慰,“生死由命……”
方暇:“屁——!!”
卫尘起似乎愣了一下,连一开始打算说的话都忘了,过了好一晌,他好像才终于反应过来方暇刚才说了什么,忍不住笑起来。
低沉的笑声带动了胸腔的震动,让方暇这根临时拐棍儿当的越发艰难。
方暇:?
他怀疑傲天从马上掉下来的时候摔了脑子,这会儿大概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卫尘起笑了好半天,都到了方暇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把伤口崩开了的程度,才终于缓声,“是了,我是不信命的。”
方暇:……嗯嗯啊啊。
他心底平静得激不起一丝波澜。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翻书看看、有哪个龙傲天是信命的?
这年头不弑个神、捅个天,好意思叫“傲天”?!
*
“此遭先生若是还能回去,帮我替彬儿带个话吧。”
卫彬,傲天的侄子,他的早亡兄长留下来的独苗苗,现在应该还是个十岁多的小孩,不过等到几年之后,也是一位横空出世、天纵奇才的少年将领。该说他们老卫家的人都挺牛逼的。
方暇回忆这些基本信息的时候,傲天已经开口——
“解淮此人性情桀骜,必不甘屈于人,如今他畏惧于我一时不敢生异心,一旦我去、他必生反意,不管设伏还是毒酒,让彬儿第一时间杀了他。”
“……只是他麾下部将多是崤东忠勇之士,解淮常年苛待于部属,其下多惧于其威,并无真心臣服之意,让彬儿切记及时抚之情绪、以免生什么变故……”
“……”
“我待胡广期有大恩,只是此人心有大志向,彬儿年少、恐难以取信于他。”
“可借他暂时稳住局势,但若他日、此人请辞,让彬儿以厚帛增之、不必挽留。”
“……”
“曾弗,可为倚重……”
……
…………
方暇被这一副交代遗言的架势吓到了。
他想说什么,却又被这副郑重的态度震得不敢打断,就这么一点点听着傲天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解释也越来越短。一开始还能详细说说到底该怎么做,后来就只能简短地道“可信”、“不可信”,再后来连“信”字都没有了,只有了更简单“可”、“不”。
方暇那会儿看见傲天从马上摔下来、知道他伤得不轻,但是没想到他伤得这么重。对方之后的表现一直都非常镇定,冷静地分析了两个人现在所在,并且迅速的给出了解决方法,一点都不像是伤重不治的样子。
但是现在——
这TM……傲天今天不会真的死在这儿吧?!
方暇立刻就要放下人去检查,好像是察觉了他的动作,刚才声音已经微弱下去的卫尘起厉声,“往里!别停!!”
这一次大声实在有些耗力气,方暇明显听到他说完之后喘.息声又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