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战利品(96)
他又打量了他几眼道:“虽则如今你长进了些,但前些日子踢伤河间郡王那事着实太过鲁莽出格了,老太傅居然还不嫌弃你愿意将孙女嫁你,这可是你的大幸事。我可真是要给你娘好好烧几柱高香,保佑你这些日子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云祯大为惊诧:“什么?就我这样子,不能吧!”前两世都没这事儿啊!也对,自己前两世那都不是啥好名声……这还真是……还得闹点事儿,让屈老太傅自己放弃了算了吧。他心里想着……不然,去南风馆看看乐子去?
章琰一看他神色就像在使坏,狠狠戳了他肩膀一下:“我刚才听说,屈老太傅刚刚面圣了,刚出宫,我猜皇上定然会许,那可是帝师!你可别想着瞎胡闹,坏了这门亲事!这是大事!满京城再找不到这样好的亲事了,屈老太傅人极好的,不会拘束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别只想着玩儿,把这事给耽误了,听到没?若是真坏了这门亲事,不用我出手,皇上能把你屁股揍开花!”
云祯嘻嘻一笑,吐了下舌头,一溜烟往后边夹道跑了,章琰一看就知道他没放在心上,跺了跺脚,嗐了声,看到里头丁岱出来招手,便知道轮到自己了,连忙小步走了进去。
夜色开始降下来,太和殿仍然灯火辉煌,宫人林立。
谈家兄妹下了车,在内侍们的引导下进了太和殿,发现太和殿四下站着宫人内侍正在布菜,却安静得连碗碟的声音都没有。
有宫人告诉他们道:“皇上说了是家宴,都不是外人,因此谈家娘子就不必另设席了,请几位公子娘子先入席,皇上议事后就过来。”
家宴!这是不把他们当外人的意思了!谈文巍、谈文葆和谈蓁感觉到了这里头的亲密来,喜不自胜,相视而笑,坐了下来,因着害怕被宫人们指摘他们的仪态,一直端端正正坐着,目不斜视。
他们才进京就听说了皇上今晚要在太和殿设宴接风,都大喜,到了赐宅里,就连忙急着梳洗换衣,又三人聚在一起,合计了一轮在皇上跟前,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之前的嫌隙倒都丢到了一旁。
直商量了许久,才都议定了几桩重要的事,一是谨言慎行,皇恩必定是要谢的,也万万不能在皇上跟前对昭信侯、高统领有一丝一毫的不满,谦虚谨慎是第一流的;
二是伯府里的情况,着重需讲祖父年事已高,体衰病重,时时也思念昔日的幼妹在家之事,再提到如今蓁蓁小时候几桩趣事,祖父只说与当年的太后极像来;
第三桩就是皇上多半要考问他们的学问才艺来,这可极重要了,所幸他们在家里就已让先生们做了好些策论来,熟背在心,蓁蓁倒是容易,昔日太后极擅琴,蓁蓁到时候奏琴一曲即可。
三人议定后,看看时间,才乘车入宫,一路只见宫门深深,一道又一道的门禁一遍遍的查勘,换了马车,换了轿子,换了肩舆,又步行了好长一段,才到了地方。
坐下来不多时,因着晚上要赐宴,他们也只吃了几块点心,不多时就已感觉到了腹中饥饿。
只见内侍们全都侍立着,眼观鼻鼻观心,犹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他们也不敢问,只能坐着,过了一会儿有内侍过来传话道:“皇上已议事完了,往里边换衣服去了,一会儿就与昭信侯一同前来,请两位公子和小姐再等等。”
兄妹三人连忙笑着应了,互相看了眼,都觉得这昭信侯能够在宫中自由出入,与皇上同行,难怪如此狂妄傲慢,目空一切,脚踢宗亲,呵斥皇亲,果然不可随意在皇上跟前露了痕迹来,若是被他先上了眼药,那可不得了。
却说云祯在玉棠池泡了泡,一只手将池边的红葡萄酒倒着喝了,自斟自饮,想着适才章先生的话来。不知道姬怀素为何要拦下北楔族的人打听江宁,云江宁这相貌,的确比较特殊……前世的确自己没什么印象,但是姬怀素,是真的是为了皇上的安全吗?
再说回谈家小姐被劫这事,设是姬怀素做的,那他可真是不择手段,心脏到一定程度了,若是能查出根脚来,皇上一定嫌恶他。却不知这样好的亲事他为什么不选。
最后又想到章琰说的屈太傅的亲事,心里暗道不好,皇上不会真的应了吧?那可真不是结亲,是结仇了,到时候害苦了屈家小姐,屈太傅一定会把自己的皮给扒了。不会不会,皇上知道自己好龙阳嘛,不会应的。
要不,把白玉麒留在侯府一阵时间,让大家在外边传扬传扬,说自己包养优伶,养男宠什么的,横竖自己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这么一弄,屈太傅势必不会再找自己了。
他瞎想着,原本见到谈家那几个蠢货就心中烦闷,结果进了宫又被章先生加了几把火,更添了几个烦心事,不知不觉却将那支葡萄酒全喝尽了,酒意上涌,泡在池子里睡着了。
姬冰原进来的时候,他长臂大大咧咧搭在木架靠背上,闭着眼睛睡得正酣,水波荡漾里,结实身躯和长腿在水下一览无余,姬冰原又好气又好笑,却看他慢慢滑下去,竟是要滑入池水中了,怕他呛水,连忙上前去拉了他手臂一把,云祯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着他,然后笑了:“皇上……”
舌头都是大着的,一股葡萄酒的香味笼罩着,姬冰原忍不住笑:“行了行了,这还没赐宴,你就先喝醉了。”
云祯嘻嘻笑着:“皇上反正接风的又不是我……我,我天天都能吃着,至于蹭承恩伯伯伯府的接风宴吗……”他翻身要爬起来,结果姬冰原就眼睁睁看着他在池子边蹒跚滑了几次,忍不住笑着拉着他手臂将他给拉了上来:“朕是给你脸面。”
云祯道:“阖……阖京谁不知道皇上宠我,不差这一回……皇上去太和殿吧,我歇一歇,醒醒酒再过去,不然给皇上丢脸了……”他水淋淋地站着,只管冲着姬冰原笑。
还知道丢脸,说话都不清楚了,但是看着又好像心里明白,姬冰原忍俊不禁,姬冰原接过一旁宫人递过来的大布巾替他披上擦着水:“高信说你嫌他们不明白,所以不爱和他们一起?”
云祯看着他酸意沸腾:“我,我是嫉妒。”
嫉妒?
姬冰原皱了眉头,看云祯也不穿衣服,只胡乱裹了布巾,然后整个人钻上了那宽大的榻上,拉了被子来:“皇上……我真的喝多了点儿,皇上恕罪,我睡一会儿再过去……您不要等我了……”他含含糊糊,整张脸又红又热,困得眼皮都睁不开。
姬冰原坐在榻边低头看他的脸晕着红晕:“都说了你酒量浅,还这么喝——你嫉妒什么?”
云祯道:“呵呵……”他含含糊糊也不知道说什么:“皇上以后就不宠我了,宠他们去了……那谈小姐,说什么酷肖太后……她想做皇后呢……”
想做皇后?这孩子是以为,谈蓁是进京来做皇后的?这是在吃醋?吃了一路的醋?所以才明晃晃地把白玉麒拎出来讲,原来那还是在吃醋?
姬冰原忽然不知道心下什么滋味。
他伸手摸了摸云祯的额头,凝视着他,心里想,拒欲不道,恶爱不祥,古人尚能许抱背之欢呢,这孩子想要,就给他又如何?
这样纯粹又宝贵的心意,他舍不得辜负了。
他摸了摸这孩子被水汽熏得柔软红润的唇:“卿的心意,朕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谈家三蠢正襟危坐腹中饥饿坐在太和殿中……皇上怎还不来?
第82章 尽欢
玉棠池里, 所有的宫人都侍立在外,丁岱守在门口,垂着手。
屋里, 姬冰原轻轻揉着云祯的嘴唇哄他:“你是空腹饮酒,这才醉得特别快, 对身子不好, 起来喝点梨子汁。”
云祯睁着眼睛觉得今晚的姬冰原带他特别容忍,头脑又迟钝极了:“皇上说什么?什么心意?”
姬冰原好笑:“就这样还要争宠?那是我侄女儿,虽然是表的, 差着辈分呢,朕六宫都虚置, 你倒和外边那些不相干八字没一撇的人吃起飞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