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底还顾忌着案情，霍祈强行将心里的涟漪压下。抱着宿欲上车后，一脚油门踩下，开往云月的死亡现场。
　　宿欲住院这几天，一直在病房躺着，人来人往看他的人不少，宿欲也不算寂寞。只是大家都下意识避开影视基地的话题，宿欲也没有多问。直到如今亲眼看见，宿欲才知道这场爆炸将影视基地损毁得多厉害。
　　自东向西，大半个影视基地都塌了。过往中心地点那些精致的琼楼玉宇，现在只剩下断壁残垣。秋风吹过，遍地萧瑟。
　　“我在这也待了三年多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荒凉的场景。”
　　宿欲的语气里多了些怜悯，“这个城市依托影视基地为生，如今损毁，恐怕不止是这些流离失所的群演，就连这个城市本身的人，也一样会受到影响。”
　　“别多想，你已经尽力了，不是你的错。”霍祈担心的劝他。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宿欲好笑的问宿欲，“我只是感叹而已，并不会因此把罪名拦在自己身上。”
　　他这么说，霍祈也觉得自己想太多，毕竟宿欲一向理智，并非是那种感情至上的类型。可还是捏了他的脸一把，解释道，“我怕你太善良。”
　　宿欲任由他捏着，吐字清晰的调侃回去，“警察叔叔也天真了呀！”
　　霍祈一愣，总觉得宿欲这句话是话里有话，可很快，宿欲就不在和他玩笑，而是专心看起云月的死亡现场来。
　　距离云月死亡已经过去一天半了，原本火场的焦糊味还没散去，就又混上常云兵案里爆炸后的硝烟味道。
　　宿欲第一时间检查了云月的尸体位置，总觉得哪里十分奇怪。
　　“怎么了？”霍祈问他。
　　宿欲指了指中间代表尸体的那个圈，“不是正中心。”
　　“什么意思？”
　　宿欲干脆拉着霍祈走到比较高的一处废墟，并且示意霍祈上去看。
　　霍祈爬上去，居高临下，顿时明白了宿欲的意思。
　　云月死亡的位置，并非是院子中心，而是距离中心点偏离许多的地方。可这并不是什么怪异的地方，云月是**死亡，这种死法相当残忍，即便服用了麻痹神经和痛觉的药物，火烧起来的时候，也一样会有拼命挣扎求生举动。所以死亡地点在哪里，其实都不奇怪。
　　可宿欲却像是钉死了这个地方不合理一般，总是绕着这一块打转。
　　“你在想些什么？”
　　“云月的死亡情态，她是跪着的。”
　　“对，是哪里不对？”
　　“按照教唆者的想法，殉道者需要舞台，而自杀地点就是他们最好的舞台，所以每一个人都将死在所谓的c位，也就是舞台正中央。”
　　“第一个青年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就在群演协会的天台正中。而常云兵，我在发现他的时候，他也站在厨房的正中央。只有云月不是。为什么？”
　　“可能云月**太痛？”
　　“不，我觉得不是。我觉得她那个姿势倒像是在演一个场景。”
　　“割腕，代表惊醒，预示着一切拉开序幕。爆炸案代表覆灭，意味着同归于尽。那么中间的**是什么？”宿欲看着霍祈。
　　“燃烧……自己？”霍祈试着推断。
　　“不，应该是埋葬，埋葬过去天真的，想要和现实和解的自己。只有这样，下一步的常云兵才会和这个操蛋的世界同归于尽！”
　　“没错了！”宿欲恍然大悟，“云月的跪姿不是偶然，她是在做一个动作，一个埋葬过去的动作。”
　　“你去云月面朝的方向挖一下，我觉得下面有东西。”
　　“好。”霍祈赶紧照做。
　　这院子原本是个古风场景，都是青砖铺地。霍祈找到青砖之间的缝隙，直接将青砖翻了过来。
　　开始两块没有什么异样，可第三块的下面却沾上了不少黑灰，像是焚烧后的灰烬。
　　“这是什么？上面没烧着反而下面着了火？”霍祈觉得有意思，干脆叫属下过来，把这一片的青砖都翻开了。
　　果不其然，就像宿欲说的那样，青砖下面，和云月距离中心点对称的地方有一片灰烬，像是烧过什么纸制品。
　　“头儿！又发现！”一个属下将唯一一张能够看清楚的残骸拿到霍祈面前。
　　霍祈接过来和宿欲一起看，是一本书，《演员的自我修养》不过已经烧没了，只能看见这个书名。
　　“她烧这个干什么？意思是要烧没了自己作为演员的一生？”
　　可宿欲却回忆起来，这本书第一案的自杀青年箱子里也有。
　　“也有？”霍祈立刻反应过来，“去，看看之前常云兵的搜查报告，清单里面有没有叫《演员的自我修养》的这本书？”
　　很快，那边回复，“头！有这本！”
　　宿欲和霍祈对视一眼，“走，回警局！”
　　霍祈车速很快，回去的时间比来的时候用得更少。
　　几乎一开到警局门口，霍祈就把车停下了。他干脆也不用那辆轮椅，把宿欲横抱起来，就往重案组里走。
　　重案组的警察们都在，但是和之前几次看见宿欲的表现不同，这次他们一看见宿欲进来，就全都爆发出了相当大的热情。
　　甚至还有人争着给宿欲倒水。
　　“都一边去，早干什么了！”霍祈看不了他们的狗腿行为，一人一脚都给踹开。
　　最后，这帮警员们都不好意思的凑在宿欲面前，老老实实的道歉，“对不起宿老师，之前是我们太浅薄了。”
　　他们道歉道的诚恳，宿欲也不多计较，“先看案子。”
　　他越是淡然，就越是让他们觉得羞愧。毕竟换位思考，他们自认做不到宿欲这样宽容。
　　有眼力见的赶紧将证物拿上来，霍祈和宿欲将云月案发现场找到的残叶摆在两本书的中间。
　　“这本书……几乎所有影视基地的群演都会买的一本吧！”霍祈皱起眉，实在想不通这书里能暗示什么。
　　“先检查看看。”宿欲摇摇头，他觉得不对劲，的确是畅销书，可偏偏三个人都有，且云月死前还要烧掉，埋起来，这就很不同寻常了。
　　宿欲一直认为，自杀案教唆犯是一个非常自信，且愿意将命案扮演成舞台的类型。所以这三本书，就应该是他这个导演，给观众们准备的特殊彩蛋。
　　宿欲一页一页的翻阅手里的书，果不其然，在翻到第九页的时候，他陡然发现青年的书里少了一页，第10页是空白的。
　　“我看看这本！”霍祈快速翻开常云兵的书，果不其然，也少了一页，是少了第5页。
　　“这是什么意思？”边上小警察满脑子雾水。
　　宿欲灵关乍现，“房间号！”
　　“怎么说？”
　　“云月这本，全都烧没了，就是0。而青年哪一本，第十页是空白，就是10，常云兵的是5。连起来就是1005，当年凌丨虐案宁愿的受害地点就在房间号1005。”


第25章 娱乐圈（25）
　　“不对啊！他是在六层出的事儿。”
　　宿欲站起来, “不可能！一定是十层。我侧写群头的时候，读到的信息就是高层。六楼太矮了。想要摧毁一个人的梦想，最方便的, 就是从信仰开始。”
　　“群演工会, 他梦想开启的地方，就是信仰所在！”
　　“六层看不到工会大楼, 一定是十层！”
　　“难道当年的调查有问题？”霍祈眉头拧得死紧。但是很快, 他就叫人去把当年全部资料调出来。
　　可当年既然会判定是悬案, 本身就是一团乱麻，如今在翻来覆去的看, 也只剩下满纸的疑惑和蹊跷，再无其他。
　　线索似乎断了, 又似乎变得更多。
　　霍祈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可宿欲却有了新的思路。
　　“这个群头有问题，”宿欲边翻阅资料便对霍祈说，“他背后, 可能不是单纯的潜规则。我怀疑, 第一个自杀青年举报的罪名, 也不是为了靠近律法才强行扭转找出来的，而是字面意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