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扫尾工作的重要性(18)
吴政雍微微蹙眉。
——六皇子母家?
他们确实有对付吴家和阿年的理由。
*
远远的,那别院的门口似乎有个人站着,身形单薄,似乎是个少年人。
吴政雍抬眼看过去,还没待看清楚,吴卫就高声叫了起来,“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人偷的玉佩!”
吴政雍心中隐隐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对方着态度,好像是对他们的到来早有预料一般。还不待他思索出个所以然来,吴卫已经抬手一挥,“给我上。”
……颇有些平日巷间走马溜街、欺行霸市的纨绔模样。
不过那些死士却都没有动弹的,毕竟如今吴政雍在场,他们还不归二公子调配。
吴卫也慢半拍反应过来,尴尬放下手,求助看向他大哥,又悄声在他耳边提醒道:“大哥你小心点,他会用毒,上次我带的人就被他一下子放倒了……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怕他的,上次他就没能一下子放倒我。”
徐阗听闻这话,忍不住往吴卫那比大出旁人一倍的体型上看了一眼……他似乎猜到原因了。
几人在原地顿了片刻,那边那个少年竟然往这边走了过来。
对方步伐轻巧,但随着那他一步步逼近,那不紧不慢的样子,明明他们这方人多势众,但几人却都不由都绷紧了神经。
看清了时越的模样,几个人反应不一。
吴二色心不死,看着这张脸,又露出些垂涎的意思;吴政雍却是眉头皱起,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但三人之中,实在数徐阗反应最大。他看清了来人的模样,瞳孔骤缩,张嘴想要说话,嗓子却像是卡住了一般。
——军……军师?!!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出海了吗!!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不对,年纪不对……这个人是……?
时越看着那个人的反应,本来准备好的话一顿——这还是个故人?
他打量着这人的相貌,半晌,总算从回忆的角落里扒拉出来一张有点相似年轻人的脸。
——熟人好啊,熟人好办事儿……
时越立刻揉吧揉吧把最开始准备的计划扔到了一边,开始临场发挥。
他带着点笑开口,“徐偏将?”
徐阗一僵,刚才种种思绪一下子像是被定住了,下意识应了句,“是!”
吴政雍见这情形,也顾不得思索方才那熟悉感从何而来,他皱眉道了句,“徐统领?”
身后死士听出主人的话中之意,隐隐半包围起徐阗。
被那一声惊醒,徐阗这才回过神来,却没看吴政雍,也没在意身边死士似有若无的杀气,而是死死盯着时越,“你、你……不是军师!你是谁?!”
时越轻轻笑了一下,“在下姓时名意,近日初到京城,还未及多谢卢国公上下款待。”
吴政雍这才想起了那熟悉之感从何而来,他姓“时”,长得又同那人极像……
*
吴家这个卢国公得的,说起来并不光彩。
他们本是前朝世家大族。在大盛军队攻来之时,是吴家联合诸多京城小世家,绑了前朝末帝,亲自大开都城之门,将大盛军队迎了进来。
……这干脆利落的投诚之举,虽然受诸多旧世家诟病,但那些不肯低头的世家早在城门大开的当天晚上,就被屠戮了干净;那些犹犹豫豫、想要投靠又想要名声的家族,也随着新朝的兴盛而渐衰败。
他犹自记得,城门大开那日——
甲胄黑得发亮,百战之师的血气锐气激得醉生梦死、奢靡繁华的旧颤了几颤。
他们用着最直接、最激烈方式,宣告了旧的王朝落下:在亲眼见时过那样的军队之后,无人再能抱着复辟旧朝的幻梦。
拿什么去复辟?
——是瑶琴箜篌的靡靡乐音、还是水袖柳腰的纤纤之舞?
……
那一日,那高头大马、立在最前未来帝王当然引人注目,但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却是那身后只落后半步的那年轻的文士:一身布衣居于一众身着全套甲胄的士兵之中,实在是由不得他不显眼。
在那满是肃杀之气行伍之间,也压不住那昳丽眉眼的风流。
——那实在是个完美贴合旧日都城审美的人,若是他早几年出现在都城之中,怕是要激起一阵追捧的风潮,就如当年的“琴绝公子”。
他那时尚且年少,为表投降诚意,吴家率全族子弟跪迎新主,他也随着父亲,跟在其中。他分明听见,身后又子弟窃窃私语的感慨着那相貌……但声音却一压再压,最后渐渐消去。
——不是那人不够好看。
而是不敢……
李昀云豹骑踏遍天下威名赫赫,“鬼谋”的无双智计也毫无逊色……这样的人,相貌如何,实在让人不敢论及。
而之后,那人便像是蒸发一样,没了踪迹。
听闻是在当今陛下被劝进位的当天晚上,便留书离去。
——传说有瑞兽者,乱世化人择主,待主君平定四海之后,它便功成身退。
不期然的,吴政雍想起了这些年流传甚广的一则话本。
他说他叫“时意”,是那人的……儿子。
——这般相似的相貌,吴政雍实在想不起第二种可能。
吴政雍和徐阗尚陷于震惊之中,可吴卫却没那么多的顾忌,他偷着眼看向自己的大哥,见他没露出什么阻止的意思,便立刻瞪着眼看向时越,大喝道:“小贼,还不快把爷爷的玉佩交出来?!”
这一声惹得三人都看向吴卫,时越笑了一下,双手向前奉上玉佩,语气轻缓道:“那日借吴二公子的玉佩一用,如今原物璧还。”
吴卫愣了一下,没想到时越这么好说话。
——这就承认了?他威逼利诱、严刑拷打话都没用上呢。
不过,纨绔总有纨绔的办法。
吴卫先是拿回玉佩,他本想顺势牵着那手摸上两下,却不知怎么的,手上刚拿住玉佩,对方的手就收了回去。明明那速度也不快,可就是叫人抓不住。
吴卫也没把这点事情放在心上,他重新将玉佩收回来,仍旧声势甚高地呵斥道:“你以为老子是谁?!你当爷爷的东西这么好拿?!还回来就行?……这打发谁呢?!”
时越一笑,“那吴二公子意欲何为?”
吴卫被这一笑勾了半边魂儿去,心里只叹着这小美人儿不去南院可惜了。
方才时越那反问的话,又被他脑子里加工加工,就变成了“任君处置”的意思。
这一时间脚底下都有些发飘,脑子里脑补出来的许许多多不可描述的画面,他迷迷瞪瞪就想上前,却被自家大哥一把抓住拦了下来。
吴卫有点懵地看向自己大哥,不是要把这人抓起来吗?
吴政雍深吸一口气,语气生硬道:“时小先生初到京城,不若去敝府坐坐。”
他说着,示意自家死士上前。
离时越最近的那两个死士往前几步,时意如今是少年人的身材、还没长成,故而那两人甫一上前,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时意脸上却没什么慌张的情绪,而是轻飘飘地重复了一句,“徐偏将?”
语气甚至带着点笑。
徐阗本来站在原地,手臂发着抖。
……卢国公的藏兵之处是军师的儿子发现的。
那……陛下、陛下必定知道了……
——他们、他们成不了!!
徐阗只觉得一呼一吸间都是颤抖的血气,视野中都出现了模糊的虚影。
——完了!全都完了!!
有“军师”在的仗,不可能打败。
这是当年李昀手下将士们的共识,那是一点一滴、一次次绝处逢生积累出的信任……最后几乎成了一种信仰。
如今……如今他站在了军师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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