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魔教才能谈恋爱GL(7)
先前的绝望感一扫而空,现在冷静下来还有心情和易灵谣编东西,心里头涌现出少有的轻松。
易灵谣可是一点也不轻松,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追着老爷子进了屋子。
“师父!”
易灵谣头一次觉得老爷子这么不通情理,活生生的一条命就在眼前,他也能表现的如此不为所动。
老爷子背着身,听见了却没应。
易灵谣便继续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她没有求情,也没有开门见山的说救人的事情,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苦心钻研医术几十年,究竟是为了什么?”有谁会没有目的的去做一件事,还一做就做了几十年?
学医不就是为了救人么,难不成是兴趣爱好,光图个乐?
但易灵谣上山三年了,老爷子谁也没救过,被挡在外面的人不计其数,最多也就是她良心过不去,有时候会帮帮那些可怜人。
叶南子老前辈盛名在外,“见死不救”排第一位。
这么看来,他那日替云昭疗伤,倒显得反常了。
老爷子在忽而的安静中转过身来,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还能看出一丝往日的痕迹,如果倒退个二三十年,必然也是个俊美无双的少年。
“学医,自然是为了救人。”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能让易灵谣听出意料之外的震惊,“那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救她。”
“因为她不是我要救的人。”
易灵谣……这算是什么答案?
她的疑惑就写在脸上,老爷子却默默叹了一口气,“我穷极一生,要救的人只有一个,也只救得起那一个。”
易灵谣根本就听不明白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她有些气恼,口不择言,“救个人会要你的命么!”
她头一次这么顶撞老爷子,本以为会惹恼他,结果老爷子不但没生气,还轻笑了一声。
那笑中的意味过于复杂,说是冷笑也不尽然,嘲笑更倾向于自嘲,最后透着的那一丝苦涩易灵谣没看见,她已经转身摔门而去。
易灵谣和老爷子是在山下酒楼吃饭时认识的,拜师学艺纯属偶然——易灵谣不挑,只要离开天极教,去哪里窝着都成,结果上了幕阜山顶,当真是躲得谁都找不到她了。
老爷子也不挑,只要能有个能耐得住寂寞的徒弟愿意跟他去山上窝着,偶尔帮他跑跑腿,陪他说说话,折腾点乐子。
两个人一拍即合,这么多年下来相处的也一直不错。
易灵谣脾气算好的,心里又有“尊师重道”的观念为基础,对脾气古怪的老爷子向来容忍乖巧。
老爷子年纪不小了,还经常会像个小孩子似的耍各种无厘头的脾气,说起来有点为老不尊,但对易灵谣还算照顾。
医术方面更可以说是倾囊相授,基本上没有保留,满屋子医书也随便看,要怪只能怪易灵谣不争气,硬背都背不好,更别说熟能生巧。
老爷子其实后悔过,但想想大概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容忍他的脾气之后,又觉得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易灵谣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从屋里出来,迎面就看到了屋檐下面色沉浸的云昭,她站的不算远,刚刚屋门也没关,易灵谣干嚎的那几句话,估计都被她听见了。
云昭确实听见了,听完之后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好像没有过什么人为了她向另外的什么人求过情,因为求情是在教内不被允许的,做错了事,唯一的结果就是受罚。
哪怕是罚她去死。
没能按时间回去拿解药,本质上也是做错事的一种,也是后果最严重的一种,因为她真的会毒发而死,并且谁也救不了。
“我想换一身衣服。”蓦地,易灵谣听到对面的云昭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上其实很冷,入夜更甚,但是有内力加持的话,会不畏冷暖。
易灵谣以为,云昭是有点冷。
直到她从余光发现对方将身上不同程度破损的衣服全部脱了下来,然后换上了易灵谣地给她的那一件。
三件换了一件,应该不是冷的。
易灵谣给她挑了一件浅色的衣服,因为觉得云昭的性格过于阴沉冷静了点,想让她看起来稍微阳光开朗一些。
她本来应该背过身去非礼勿视的,但是出于那一点点不太正经的念头,偷偷瞟了两眼,这两眼让她当场死了机。
只是匆忙的一瞬,她看到云昭被衣服挡了大半截的大臂上隐隐冒出一块类似于纹身的一角,她第一眼没看真切,第二眼才勉强确认,等到第三眼的时候对方已经把衣服穿好,回头将她抓了个现行。
易灵谣……
那是天极教教徒的标志性纹身,很小的时候,她出于好奇去纹身室看过,因为上辈子还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中二病史,要不是被家长拦着,估计早就纹了条花臂。
结果去看了才知道,这个时代的纹身和未来的那种虽然结果看起来有点像,但过程根本不是一回事。她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屋内的各种哀嚎哭喊声,大多数都是小孩。
天极教的教徒都是从小孩子开始培养的,因为只有白纸才可以更容易的培养成他们想要的棋子。
可能是技术的问题,听说这种纹身会随着时间渐渐变淡,需要反复五到六次,最多可能得十次才能完完全全的,永远的深刻进皮肤,哪怕是剜了那块肉,下面的血肉甚至是骨头都依然会显露出黑色的图形来。
这个过程很漫长,一两年才会反复一次,听说有的人体质特殊,二十年才能彻底的完成这项烙印仪式。
“你在看什么?”
云昭问了一句,易灵谣才意识到哪怕衣服已经穿好了,她依然隔着衣服盯着云昭被留下印记的地方。
可是她不敢问,突然之间,她涌现出来强烈的负罪感。
如果云昭真的是天极教的人,最初的最初,她应该也不是自愿加进来的。
“这衣服还挺合身的。”易灵谣顾左右而言她。
云昭却低头看了一眼袖子,如实道,“有点短。”
易灵谣比她个头小一点,她的衣服对云昭来说自然也要小一点,但是不打紧。
她看着还在整理衣袖的云昭,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这人不会是想临死前把自己捯饬的干净一点,不至于到死都还避不开这一身的污浊吧?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我应该是要谢谢你。”
易灵谣听出来了,她是想表达感谢的,就是不太会说话。
“只是你可能得白忙活一场了。”云昭冷静道,字里行间涉及生死,却好像只是在说旁人的事。
易灵谣的心头五味夹杂,她本来是个挺善良的姑娘,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多少有点被同化了,又见过太多的生老病死和老爷子的袖手旁观,以至于她现在的各种情绪也变得没那么明显了。
就是没想到云昭的出现,似乎又勾起了她最初的那些情感,甚至压抑的久了,有成倍杀回来的架势。
云昭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皙的脸上最终落下一丝黯淡,“如果我死了,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保管好那把匕首。”
第8章
命都快没了,易灵谣以为,在这个时候如果只有一个机会的话,云昭至少应该先要求将她好生安葬了。
结果却是为了一把匕首。
易灵谣险些失笑,她问,“有故事可以听么?”
随着这个问题,她看到云昭渐渐的陷入了沉思,她深色的眸子向来透着些许混沌,却在提及这件事的时候闪烁出了熠熠的光泽。
易灵谣知道,肯定有故事。
云昭想到了十八年前……她总是会想起那件事,尽管活了二十余载,但能让她想起来的,并且值得她挂坏的事情,似乎仅此一件了——
那是在一片树林里,四面的树很高,生长的也很茂密,以至于挡住了头顶的阳光,不论昼夜都是昏暗暗的一片。
那时的她一心想着逃跑,趁着守卫不备偷偷溜了出来,结果在树林里迷了路。但比起迷路更可怕的事情是,她碰到了入夜狂欢的野兽。狼嚎声此起彼伏,好像随时都可能从某片灌木之后扑出来,咬断她的脑袋。
她开始奔跑,或者是爬到树上去,可是作为一个只有五岁半不足六岁的孩子,她的体力十分有限,所以根本爬不高。她侥幸躲过了前两个夜晚,却在第三天被狼群包围了。
那时的云昭精疲力尽,她已经饿了很久了,她想就算是狼群不出现,她大概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那一刻,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孩子本不该有的表情,或许可以称之为“解脱”。
然而就在狼群扑上来的那一瞬间,有一把锋利锃亮的东西远远地迅速飞了过来,直接从最前头的那匹狼的脖颈上贯穿而去。
那头应该是个首领,它在地上挣扎呜咽了很久,滚烫的血水一直流到云昭的脚边。沾了血的匕首随后钉在了就近的树干上,上头暗色的玉石呈现出诡异的光泽,这一下让其他的狼产生了忌惮。
她在混乱与污浊之中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清澈透亮,踏着萤火而来。
……
云昭紧绷的脸上因为回忆而不自觉的有了一丝松散,易灵谣静静的看着她,尽管对方低着头,也不难感受到她那弥足珍贵的好心情。
但她很快又从回忆里醒过来,猛然间,却比之前更加的冷淡了,易灵谣被她的悲伤感染,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结果云昭哑着声音开口,“没有。”她说了谎。
易灵谣没有追问,她觉得可以来日方长。
没错,来日方长。
易灵谣从空间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锦盒,轻轻打开后,看到里面深色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