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鳄（GL）(51)
“伊文......”
“不错，那是她的名字，不过后来，灵枝部落的人习惯称呼她为‘绿魔’，她是灵枝部落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巫师。”
桃瑞丝问：“绿魔说的是精通治愈类魔导术的巫师吗？”
苏笑一笑：“可以这样理解，事实上除了我的家族，其他人也都是这么理解的。”
禹天枫道：“那么苏巫长的家族是如何理解的呢？”
“她是拥有木系魔导宝石的绿之魔导师。”
“原来如此。”
过去，木系宝石孕育于索伦斯山系的千年老树的躯干之中，那是大山里所有部落共同侍奉的神木，每年由各部落选出最优秀的巫师长宿神木下的祭坛，冰雪聪明的伊文是那届巫师的翘楚，早早的便被老巫长选中，还未成年便被送去了神木。
伊文与神木朝夕相伴，时日长了，她渐渐发现神木的怪异，例如某些深夜神木会发出微微的光亮，即使是白雪皑皑的冬季，神木方圆百米之内不会有任何积雪，也没有草木冻伤，等等。
某个盛夏的夜晚，天上闪起了电，暴雷接踵而至，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生生劈中神木，将千年老树劈出了一道骇人的裂缝，伊文拄着木杖顶着风雨匆匆赶去，只见那裂缝中流光溢彩，不断有柔和的绿光和纯白的萤火从老树体内涌出，不过半个时辰，老树的伤便全然愈合了。
那时伊文年纪尚小，撞见这样的奇事，以为是神木真的成了木仙，说不定还是幻兽之神的眷属，对待神木更加恭敬，侍奉的也越发妥帖，直到后来通过灵枝部落遗留的古老残卷习得了魔导术，才渐渐捉摸出神木内里的玄机。
“我听阿令说，她小时候常常看见伊文仰头凝视神木，一看就是一整天。”
“后来她看出了什么呢？”
苏面容祥和，温柔的如同一汪泉水：“这个问题我阿令也想过，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伊文，‘祭司大人，您在看什么呀？’伊文回答说，‘我在想，神木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禹天枫笑：“神木中孕育的是木系宝石。”
“不错，确实是这样，可是当时伊文并不知道魔导宝石的存在，她只是单纯地认为神木里的东西能够治愈伤病，对巫师修行巫术有很大的帮助。”
再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伊文跟随当时的巫师长到光明部落修复被泥石流冲毁的圣墟遗迹，无意中看到其中一块圣墟石板上雕刻了一棵巨大的树，旁边还画了一些东西，刻了几列符咒，伊文第一时间想到了山中的神木，不由驻足看了许久，心中萌生起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神木中的东西与幻兽之神的神力有关！
苏慢悠悠说着：“有一段时间山里毒瘴肆虐，山中部族死伤大半，伊文无奈之下向神木请罪，破树取出了里面的神秘宝物，原来是一块翠绿的灵石，像极了翡翠矿脉产的东玉，却远比东玉晶莹温润。”
“后来呢？”
苏痛惜地摇摇头：“伊文接着木系宝石的魔力祛除了毒瘴，治好了所有人，可当她把宝石还回神木时，神木已经枯萎而亡，伊文尝试了各种办法，最终也没能救活它。唉，这件事直到伊文离开菲米尔大陆也没能放下，成为她永久的心结。”
禹天枫问：“伊文是如何离开菲米尔大陆去往幻兽城的？”苏呵呵笑两声，查看她养在木架上的花花草草们：“事实上，海的那边有什么，根本没有人清楚，幻兽城是否真的存在，也没有人清楚。”禹天枫急道：“可是刚才您说，伊文离开了菲米尔大陆，而且珀尔也承认了您知道幻兽城......”
苏回答道：“伊文离开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那时候我阿令年纪也还小着呢。阿令说，伊文是留下了口信，说她要走了，传信的是一位流浪兽人，那个流浪兽人恰巧帮灵枝的一个智人办事，来讨报酬，走到部落附近时伊文叫住她，让她捎几句话给巫师长。巫师长说，伊文与其说是离开，不如说是凭空消失了，仿佛菲米尔大陆从未有过她这个人。和她一起从菲米尔大陆消失的，还有木系宝石，不过她曾经留下图卷，画了许多她的推导图，其中有几幅是测算的水系宝石所在地，所以我才会托伊文去法朗草原......”
“伊文也是白鹿，对吗！”
苏转向桃瑞丝，笑容略微尴尬：“伊文是智人哪。”桃瑞丝呃一声，低下头：“对噢，我忘了......”苏摆摆手：“这个没什么，但你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呢？”桃瑞丝有些语塞：“没、没什么。”苏又说：“不过伊文的阿母是白鹿，阿元也是白鹿，她的阿娘的发色是米白，伊文的毛发比她们都浅，是纯粹的银雪色，而且是相当罕见的卷发。”
桃瑞丝几乎是跳了起来：“她的背后、她的背后——”桃瑞丝激动得语无伦次，禹天枫似乎明白了什么，按住她的肩膀：“别着急，慢慢说。”苏疑惑地看着桃瑞丝，桃瑞丝狠狠吸一口气，用力拍打胸脯，尽力让自己平静：“她的背后，是不是有一片像马一样的刺青？那匹马，头顶还长了一支角。”苏的脸色瞬间苍白，急忙捂住她的嘴：“嘘。”连一向没个正经的珀尔也紧张得很，在门口张望一会，关上门才进来。
禹天枫察觉出其中一定有问题，低声询问：“苏巫长，这是怎么了？”苏沉默半晌，眉头拧在一起，珀尔说：“这个你们还是不要再问了。”禹天枫怎肯放弃探寻魔导师秘密的好机会，紧紧逼问：“苏巫长，你都已经与我们说了那么多了，难道还差这一点吗？幻兽城和魔导师都可畅无不言，还有什么比这更不可告人呢？”苏深深叹一口气，两手握紧木杖，双眼没有聚焦。
桃瑞丝抱胸立在一边，余光扫在苏身上，忽的，她低促短笑：“比神更不可告人的，是魔。”苏浑身一震，眼珠慢慢上移，定在桃瑞丝身上，桃瑞丝看向别处，满脸云淡风轻：“那个像马的刺青，和索伦斯山系的邪魔有关吧。”珀尔惊道：“你怎么知道？！”苏责备地瞪她一眼，珀尔急忙捂嘴，苏哀哀闭上眼：“都是幻兽之神的旨意。”
禹天枫握住苏的手腕：“独角兽怎么会是邪魔？”
苏的瞳孔放大，脑海里回响起山泉般动听的笑声：我把彩虹钓上来！
禹天枫紧盯她的眼瞳：“一早我就想问了，为什么你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它代表了什么？而你，又知道些什么？”
☆、不灭巫虹（02）
我......不知道什么。
她很想这样告诉眼前这个古怪的智人。
“你的名字有什么意义呢？”
珀尔替她的师父答道：“灵枝部落的巫师长只以单字为名, 这是巫族的规矩。”禹天枫噢一声：“原来如此, 我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特殊的涵义。回归正题, 苏巫长, 独角兽刺青和邪魔到底有何关联？”珀尔看苏沉默不语，不悦道：“能有什么关联？我跟苏学了十多年巫术, 从没听她讲过什么独角兽，刺青就是刺青, 邪魔就是邪魔, 身上有刺青的人会招致邪魔, 索伦斯山系的部落都知道。”
塔西娅托着下巴：“你刚见我那会，可没害怕我会招致恶魔。”见塔西娅语气不太好, 珀尔的态度放软了写：“那、那不一样。”塔西娅想到自己从小被当做恶魔之子的遭遇, 猜想伊文的过去一定没那么简单，一个兽人被欺凌，好歹还能自己捕猎活下去, 一个智人该怎么生存呢？
禹天枫困惑不已，对苏说：“苏巫长, 您和珀尔说的话不是前后自相矛盾吗？按你先前所说, 伊文是索伦斯山最杰出的巫师, 应该受尽爱戴，可若是伊文又与招致恶魔的刺青有关，这又如何解释？”
珀尔无措地望着她敬爱的师父：“苏......”
苏两眼出神，再次呢喃了一遍：“都是幻兽之神的旨意。”
禹天枫道：“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 索伦斯山也出现过邪魔吗？”
“也？”
禹天枫看向桃瑞丝，她不知道有些事该不该她来说，桃瑞丝直起身，指着纯白的头发和绯红的眼瞳，说：“我变成这样就是因为我见过邪魔。”苏锁紧眉头：“你活下来了？”桃瑞丝说：“不然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苏难以置信：“邪魔会夺走经过之处所有的生命，甚至连石土都会化成粉末，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桃瑞丝抿抿嘴：“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说实话，如果当时邪魔能夺走我的生命就好了......”
“桃瑞丝。”禹天枫打断她，尽管每次提起伊薇特堕魔桃瑞丝看起来都很镇静，可是禹天枫明白，那段噩梦带给桃瑞丝的伤痛永远无法抹去。禹天枫认真道：“幻兽与魔导师签订契约，会在双方身上刺下幻兽刺青，而这个契约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签订成功的，一旦失败，就会堕魔，也就是......”她特地注视着苏：“你们说的邪魔。”
“契约......”
禹天枫说：“既然你不肯说，那我有两个猜测。一，伊文和幻兽签订了契约，去了幻兽城，有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人模仿，失败堕魔；二，伊文根本就没有离开菲米尔大陆，而是在签订契约时就堕了魔。不管是哪一种，都留下了刺青之人必招邪魔的传言，所以索伦斯山脉的人才会如此忌惮！”
“呵......”
“苏巫长，你笑什么？”
苏的眼里露出疲态，拄着木杖站起身：“伯兰哪，你觉得怎么说好，那就怎么好，伊文是过去的人了，现在她只活在灵枝巫师口口相传的话儿里。至于你说地两个猜测，伊文是去了幻兽城，还是堕了魔，没有人知道，我们只知道，百年前的索伦斯山遭遇了可怕的邪魔袭击，而招来恶魔的，正是以那独角马为尊的恶毒的巫师。”
禹天枫追问：“那是怎么回事？”
苏夺门而出：“对不起，那段历史太过悲伤，我不愿去想，仅仅只是提起，我的心中便感到莫大的悲哀，请到此为止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从没有人提过伊文身上有什么刺青。”
“苏巫长——”
桃瑞丝心绪复杂：“怎么可能，难道那个人不是伊文？可是总总迹象都指向她啊......”
苏出了木屋，禹天枫知道以今天的状态苏是不会再说什么了，只好暂且作罢。塔西娅和珀尔说上了话：“能和我讲讲恶毒巫师的事情吗？”珀尔稍有迟疑，塔西娅指了指右肩古老而神秘的图腾：“我想了解一点独角马刺青的事，如果在山里遇到质问我的人，也好解释写，实在不行，我裹着兽皮出门行动，免得吓到山里的人。”
珀尔暗叹一声麻烦，拉下塔西娅捂住刺青的手：“我说了那不一样，你不用这样，山里的人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塔西娅仍旧不放心：“可是......”珀尔不耐烦道：“大家都不是分不清好赖的人，又不是逮着个有刺青的就当做邪魔大骂，你这个只是普通的装饰面纹，没人管的。”
禹天枫问珀尔：“既然是山中部落都知晓的事，告诉我们也没有大碍吧？”珀尔说：“是可以说，只是经历过那场灾难的人都不愿提起，阿母阿娘们会叫小孩们不要靠近恶毒巫师，但不会告诉他们百年前邪魔的具体情形，久而久之，人们便不愿说这事了。”
桃瑞丝说：“我看你倒是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就你来讲讲吧。”珀尔挑眉；“繁文缛节是什么？小兽兽，我发现你们这群人经常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好像不是菲米尔大陆的人一样。”桃瑞丝说：“你就别管那么多了，那是你孤陋寡闻，连成语都不会用。”
